兩刻鐘后,錢海眾人已被接到海鯨幫大船之上。大家聚在甲板一角,正在竊竊私議。
錢??纯此闹芄е?jǐn)卻不失警戒的海鯨幫弟子,回首問張大有:“這些人好生奇怪!既然把咱們接了上來,怎么又沒人搭理咱們?”
張大有也覺得稀奇,上前拉住一名海鯨幫弟子道:“這位兄弟請了,在下鹽幫幫主張大有,請問貴幫李幫主可在此處,我想見一見她?!?p> 那名弟子躬身一禮,道:“請張幫主稍安勿躁?!睆埓笥杏衷O(shè)辭探問,答復(fù)依然是一句“稍安勿躁”。
洪七喝道:“你們除了這一句,就不會說別的?”那名海鯨幫弟子聞言,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洪七大怒,剛欲上前,卻被錢海一把拉住,沖他搖了搖頭。
張圓通道:“幫主,看這架勢,海鯨幫頗有古怪之處,咱們務(wù)必要小心些?!卞X海聞言點(diǎn)頭,不動聲色的向四周探看,又扭頭問張大有:“張幫主,你和海鯨幫有過交接么?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幫派?”
張大有小聲答道:“海鯨幫和我們鹽幫都是舟山本地幫派,其中海鯨幫是近年來的新戶,以捕魚為業(yè),因?yàn)榕c我們的鹽業(yè)并不沖突,所以一向相安無事。他們的幫主是一個女人,名叫李麗娘,平時總以白紗覆面,十分神秘,不過為人還算慷慨?!彼f著露出郁悶之色,繼續(xù)道:“只是這次不知為何,跟咱們打起啞謎來?!?p> 兩人正在談?wù)f,就見船艙內(nèi)走出一名白衣侍女,走到錢海等人近前,施了一禮,道:“錢幫主,我們主人請您去倉內(nèi)相見!”
張大有搶著問道:“你們主人?可是李麗娘李幫主么?她究竟在弄什么玄虛?”
侍女不答,只是瞅定錢海。錢海道:“我與你們主人素不相識,忽然要單獨(dú)見面,恐怕不妥吧?”
侍女聞言一笑,道:“錢幫主與我們主人乃是舊相識。請看!”說著從懷中取出一物,遞給錢海。
錢??辞迨稚现锖?,卻是大吃一驚。那是一枚一尺來長的黑木令牌,上面刻滿異族文字,竟是自己當(dāng)年在西域見過的圣火令!
錢海忙問道:“你們主人到底是誰?”
侍女笑道:“主人說了,錢幫主曾經(jīng)給她指明道路,她至今心存感激呢。”
錢海聞言,立即想起一人,沉思半晌,方道:“好,我去見她!”
此言一出,便遭到身旁眾人的一致反對。
洪七首先道:“師父,您不能去!萬一對方有……那個心思,你勢單力孤,豈不是糟糕!”
魯有腳也道:“請師父三思!”
張大有道:“不如我去,反正我和李幫主……”
張圓通打斷他道:“誰都不能去!”轉(zhuǎn)頭沖侍女道:“姑娘,請你轉(zhuǎn)告你們主人,要見面,就與我們幾人一同見面!”
林小茹咬唇不語,只是用擔(dān)憂的眼神看著錢海。
黃藥師眼中卻閃現(xiàn)一絲厲色,瞥向四周,暗暗盤算突襲奪船的可能性。
錢海忙道:“大家安靜!”等待眾人的視線都移到自己身上,方道:“這位主人是我的舊相識,她對我應(yīng)無惡意?!焙槠哌€欲說話,卻被錢海伸手止住,道:“行了,我決定去見她,你們在這里等我。至多一個時辰,我就會出來!”
此言一出,大家都不說話了,眼中現(xiàn)出了然之色,知道“一個時辰”,便是錢海與眾人約定的發(fā)難之時了。
錢海將圣火令遞還給侍女,道:“姑娘,勞煩你帶路。”
侍女接過圣火令收起,笑了一聲,轉(zhuǎn)身向船艙內(nèi)走去。錢海在她身后跟隨。二人進(jìn)了艙門,穿過一條長長的船底甬道,又轉(zhuǎn)過一道彎,便來到一個門戶前面。
侍女在門前站住,輕輕叩門,道:“狐王,錢幫主來了。”
門里面隨即響起一個嬌柔的女聲:“請他進(jìn)來吧。”
侍女道:“是!”隨即轉(zhuǎn)身沖錢海道:“錢幫主,請進(jìn)吧!”自己則站在門戶一側(cè),讓開了位置。
錢海上前一推,門當(dāng)即開了,他邁步進(jìn)屋,侍女則在外將門戶關(guān)上。
這是一間架構(gòu)精致的艙室,床椅桌案擺放得錯落有致,且不乏齊整之感,船艙壁上掛著一張古琴和幾幅花鳥字畫,在東南角一處小案上,還擺著一個小香爐,從中冒出氤氳青煙,令室中充斥著一股甜香。一位美貌白衣女子,白紗覆面,正倚案靠坐在一張椅上,含笑看著他。
錢海注意到對方的黑色眸子,剛一動念:“這人不是……”就見此女用手背輕輕抹眼,又取下面紗。然后一位高鼻深目,眼眶中點(diǎn)綴著兩只天藍(lán)色眸子的西域美人,便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西域美人輕啟朱唇,道:“錢幫主,咱們又見面了!”
錢海亦道:“阿麗姑娘,好久沒見,你一向可好!”
原來此女正是錢海在西域見過的波斯女子阿麗。
阿麗笑道:“還算不錯。錢幫主請坐吧!”說罷伸手點(diǎn)指自己一側(cè)的座位。錢海也不客氣,依言坐下。阿麗道:“錢幫主,咱們自從西域一別,已經(jīng)過了很久,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p> 錢海道:“這也正是我想說的?!鳖D了頓,又道:“不知阿麗姑娘為何忽然在此出現(xiàn)?”
阿麗笑道:“我說是巧合,你信是不信?”
錢海微笑不語。
阿麗嘆道:“你還是那么聰明,其實(shí)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錢海疑惑道:“找我?”
阿麗道:“沒錯。你在東海與官兵對抗之事,我在舟山已然聽聞,便帶手下人前來助你?!?p> 錢海不禁失笑道:“那可多謝阿麗姑娘援手之情了?!?p> 阿麗道:“你不信?”
錢海道:“難道我應(yīng)該信?”
阿麗笑道:“不愧是錢幫主,不僅武藝超卓,心思也很機(jī)敏?!?p> 錢海道:“阿麗姑娘謬贊了!”
阿麗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實(shí)不相瞞,其實(shí)這次出海,我是身負(fù)本教重任,想要見一見錢幫主。”
錢海道:“愿聞其詳。”
阿麗道:“我當(dāng)日投在田教主座下,隨明教一起回轉(zhuǎn)中原,又蒙他不棄,授予我護(hù)教法王之職。我愛穿白,又有些智謀,教內(nèi)兄弟便稱我為‘白衣狐王’,我也只好厚顏承受,盡心做些事,免得辜負(fù)大家厚待?!?p> 錢海抱拳笑道:“恭喜阿麗姑娘了,如此一來,你不但能夠避開霍山,還能一展所長。”
阿麗嘆道:“這是你當(dāng)初給我指明的道路,我還要感激你。只是我一個異族女人,驟然居于上位,有很多人都不服我。我便想做件大事,證明我并非吃閑飯之人,正好此時聽聞丐幫被朝廷圍剿……”
錢海靜靜的聽著,眼睛卻盯住對方的藍(lán)色眸子,頗含探究意味。
阿麗轉(zhuǎn)眼看見,不禁失笑道:“錢幫主,你還和之前一樣,戒心這么重!”
錢海淡淡道:“咱們并非朋友,有些戒心分屬正常。阿麗姑娘對我,不也是頗多隱瞞么。”
阿麗聞言,以手拄腮,道:“你說得倒也不假。不過我這次出海,是來幫你的?!?p> 錢海疑惑道:“幫我?”
阿麗點(diǎn)頭道:“是的,幫你。”又道:“錢幫主,如今丐幫被宋廷剿滅不假,可是還有錢幫主在,還有丐幫的諸多隱性勢力在,這都是我教十分看重的地方……”
錢海伸手止住她的話,嗤笑道:“阿里姑娘,你這話里不盡不實(shí)之處太多,我無法分辨,也不愿分辨。你救了我們,我十分感激,若有我力所能及之事,你盡管提來??墒且剟e的,卻也不必了。”
阿麗聞言一滯,露出喪氣的表情,道:“沒風(fēng)度的男人,真是太沒趣了?!彼垡婂X海已經(jīng)起身,忙道:“錢幫主請坐!我是奉田教主所差,打算跟你丐幫進(jìn)行合作的?!?p> 錢海重新坐下,道:“好,我就聽一聽。不過請你先說明出海來此的真實(shí)目的,以示誠意?!?p> 阿麗道:“這……好吧,其實(shí)田教主對于此次行動的指示是:若我見到你們受困于官兵,無法掙脫,便干脆加入官兵,一起滅掉你們;若是你們能夠脫困,就與你們合作,一起做一件大事,彼時對丐幫和明教,都是大大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