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簡單地送別
進了屋后,陳安看起了屋內(nèi)的擺設(shè)。
這也是一間臥室,比起云憶寒的房間來說,這間房的擺設(shè)顯得更加簡單了許多,除了一套桌椅,一張床以外,便只有一張人物畫像,掛在了床邊。
陳安仔細看去,半響,沒能挪開視線。
畫里的,是一個男人。
那男人站在一處湖水邊,身穿飄逸的俠客服,身后一項披風(fēng)迎風(fēng)微微吹起,墨水勾勒出那披風(fēng)上的幾道花紋,便看起來十分不俗。
披風(fēng)之后,還有兩把長劍被那男人背在背上,一長一短,一寬一細,腰間還綁著一把長劍。
男人只有側(cè)臉,只能看出那臉頰上分明的線條,還有那簡單勾勒出的眉眼,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畫里的人英姿勃發(fā),威風(fēng)凜凜,哪怕只是畫中人,也瞧得出他頂天立地似的大俠氣質(zhì)。
陳安有些別扭的撓了撓頭。
畫里的人,可不正是他嗎?
那披風(fēng)和背上的兩把劍,都是買游戲額外DLC送的背飾禮包,沒屬性,就是好看。
是云芷娥畫的嗎?
陳安看著畫呆了一會。
倒是從未聽說過,她還會畫畫。
從畫里收回視線,陳安有些疲憊的坐在了床上,躺倒后,便嗅到了熟悉的香氣。
顯然,這便是云芷娥的房間了。
陳安此時連著趕了幾天路,今日更是半點都沒休息過,差不多連著在馬背上奔走了一整天,換做平時,怕是閉上眼就睡著了,可今晚卻閉著眼,怎么都沒有睡意。
最后,他嘆了口氣,起身,推開了窗戶,坐在了窗邊。
從窗戶中能看到的云憶寒的房間里,仍然亮著燭火,但卻已經(jīng)聽不到什么哭聲。
陳安默默的趴在窗沿等著,直到太陽升起,那扇關(guān)了整夜的門,才終于被云芷娥推了開來。
她出門后,第一眼便看到了趴在窗邊的陳安。
兩人相視無言,陳安的眼神中,多了些驚訝。
云芷娥的頭發(fā),竟一夜間全部變成了銀白色。
不像是一夜白頭,那銀發(fā)更像是銀色的綢緞,不見半點破敗的意味,朝陽的照耀下,反射著淡淡的亮銀光彩,讓原本便清冷的云芷娥,看起來多了份神秘與威嚴。
“你的頭發(fā)?”陳安問出了心里的疑惑。
云芷娥此刻的心情十分復(fù)雜,即便是陳安發(fā)問,她也只是簡單地說著:“師傅傳了我功法。”
什么功法還能改變發(fā)色的?
陳安心里好奇,但此時也不知道怎么發(fā)問,只得靜靜的看著她,而云芷娥也只是靜靜地和他對視,過了一會,她才收回視線,道:“要一起嗎?”
一起什么?
陳安愣了愣,但還是毫不猶豫的點點頭繞出了門。
直到走近了云芷娥身邊,陳安才感受到了一股子有些陌生的威壓感,這種感覺他并不陌生,在昨晚的云憶寒身上,他便曾感受過這一點。
這威嚴感不像是面對什么大人物,由心而生的感覺,反而更像是一種奇怪的氣場,只要站在身邊,便覺得連身體都重了幾分。
“你突破了?”陳安便又問,而云芷娥只是點頭,輕聲道:“師傅幫了我?!?p> 陳安一晃神,想到了什么,有些驚訝道:“難道你之前就已經(jīng)是超凡了?”
“你離開那三年,我便突破了。”云芷娥的聲音似乎也有了些變化,比之之前的清冷,似乎多了些許磁性,或者說像是被調(diào)音軟件加了點混響似的。
陳安這才明白了過來,為什么云芷娥會突然白了頭。
超凡入圣,這本就是褪去肉體凡胎,邁向所謂圣人的過程。
所謂超凡,自然是超越了普通的凡人,而入圣,則已經(jīng)是半條腿邁進了圣人的門檻。
出現(xiàn)各種異象,整個人發(fā)生變化,也并不難以想象。
“......沒想到,你已經(jīng)這么厲害了。”陳安感嘆了一聲。
在他的記憶中,云芷娥始終是那個初出茅廬的耿直少女,明明只是一流高手,卻只懂得一路莽過去。
沒想到,只是短短幾年,她便跨越了許多人一輩子都無法跨越的門檻。
諾大的江湖,入圣境界的人又有幾人?
雖然入圣境界里的實力差距也很大,但如此年輕的入圣境,陳安還真只知道兩個人——一個便是魔教教主莘姬,另一個便是那圣山上的圣女。
云芷娥看了一眼陳安,收回了視線,只是平靜道:“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只不過是三流,短短兩年,你便是一流,三年前最后一次見面時,你便是超凡境的人了?!?p> “等你養(yǎng)好了傷,很快便能超過我?!痹栖贫鹫f完,停下了腳步。
陳安左右看看,才發(fā)現(xiàn),昨夜上山時沒注意到的,在通往山頂小屋的路旁,還有幾條小路,蜿蜒通向了兩側(cè)。
云芷娥帶著陳安轉(zhuǎn)了個彎,沿著陡峭的小路走了一會,才看見了一間就屹立在山邊的小木屋。
還不等兩人靠近,那門便被推開,大長老一身灰白長袍從中走出,一頭白發(fā)打理的井井有條,見到兩人,仿佛早有預(yù)料般只是嘆了口氣。
“掌門她.....”
云芷娥默默點頭,平靜道:“師傅說,低調(diào)的葬了她,不許其余弟子悼念,長老與我,還有陳安一起送她入土便好?!?p> “可這.......”大長老顧忌禮法有些遲疑,但云芷娥卻用毋庸置疑的語氣淡淡道:“下午召集全部弟子,午后,展開掌門登基儀式?!?p> “如此倉促?”大長老搖頭道:“不如定在三日后,待到召回全部弟子,再行掌門更換的事宜吧?!?p> 云芷娥卻道:“我只知道,師傅叫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p> 她說完,便用那雙眼看著大長老,直到大長老無奈的點點頭,道:“你師父擔(dān)憂之事我也清楚,那便按著你的意思去做吧?!?p> 他看著云芷娥的銀發(fā),仿佛意識到了什么,沉默了一會,才嘆息道:“苦了你了?!?p> 云芷娥看了一眼陳安,搖頭:“無妨?!?p> 說完,她便拉住了陳安的手,對大長老叮囑道:“有勞大長老一會將其他長老一同帶到古墓去,我與陳安先行一步。”
陳安先是一愣,有些不適應(yīng)她的主動,但卻還是任由她抓著,往山后走去。
再往后走,便沒了路。
只剩下了陡峭的山石,讓人望而卻步。
但云芷娥卻只是抓著陳安的手,腳尖一點,陳安甚至感覺不到他用力,整個人就像是失去了重力似的,輕飄飄的飛在了空中,她在空中再點一次腳尖,速度便快了許多。
扶搖直上般,在這陡峭的山崖邊飛舞著,直到一處凸出的石臺前,她才帶著陳安落下,一座石門便映入眼簾。
“這里是歷代掌門與親傳弟子的安息之地。”云芷娥解釋了一句,松開了手,往前兩步,手中拿出一塊玉佩,放到門上一處不起眼的缺口處,那門便打了開來。
陳安看著那石門自動似的打了開來,頗為驚奇之余,云芷娥便率先走了進去。
里面的空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也足有幾百平米大,中間有數(shù)個巨大的石柱作為支撐,還有幾座簡單地石棺擺放在空間盡頭。
云芷娥再次伸出手,拉著陳安在原地,明明是直線的路,卻繞了幾圈,才走到了那棺材前。
“為防止有宵小之輩打擾前輩,這里有多處陷阱,你也要記住路線,以免踏錯?!?p> 她說完,兩人已經(jīng)到了棺材之前。
這些棺材不刻名字,不立墓碑,只是一座棺材,半點也不像是流云劍派這般大派該有的墓地。
“這個棺材,便是我?guī)煾档??!痹栖贫鹬钢媲暗墓撞母嬖V了陳安,又指了指旁邊同樣大小的石棺,告訴陳安道:“旁邊的,是我的。”
“若有天我也死了,你就親手幫我送到這兒來?!痹栖贫鹫f完,便看陳安皺著眉頭看著她,緊了緊她的手。
“別說胡話。”陳安眉頭皺著,安撫道:“你已是入圣境,若無大傷,一二百歲也是輕輕松松,若能突破那圣人境,千百年長生不老也并非都是虛幻,干嘛這么咒自己?!?p> 云芷娥不說話,只是過了一會,才悠悠嘆息道:“師傅二十歲便是江湖一流,二十七歲步入超凡,三十九歲便是入圣,當年,誰會想到我?guī)煾覆贿^五十七歲便要葬在這里?”
陳安知曉她難受,但此刻也不想聽她如此悲觀,便只是抓著她的手,認真道:“倘若哪天你受了傷,我便是上天入地,也會治好你,就是你想早早離我而去,我也不讓?!?p> 云芷娥扭頭看著他,半響,才終于露出了點點笑意,輕輕點頭:“嗯?!?p> 她松開手,一只手搭在棺材蓋上,只是輕輕一抬,便將那厚重石棺抬開,里面空空蕩蕩,她也只是從懷里摸出了一玫香囊,放到了里面,便重新合上了石棺。
“云掌門她?”陳安一愣。
云芷娥看著石棺,平靜道:“師傅她死前幫我突破,在我突破之后,便已消弭在了天地間?!?p> 還有這種事?陳安張了張嘴,看著云芷娥,卻知道她為何會表現(xiàn)得如此悲觀了。
被自己視做親人的師傅,當著自己的面消失在了空氣里,連具尸身都未能留下,親眼見到這一幕的云芷娥,心里如何能不難過?
而且,之所以會這樣,估計也是因為幫助了她突破入圣,才讓云憶寒直接消失在了天地間,如此一來,云芷娥心中怕是更難過不少。
“沒關(guān)系?!痹栖贫鹚坪跻庾R到了自己從昨日開始,便讓陳安始終心里擔(dān)憂不已,此時打起精神來,反而安慰著陳安,輕聲道:“我知道,她就在我身邊?!?p> 陳安表情沉重的點頭。
云芷娥猶豫了一下,最后,嘴笨的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得重新伸出手,拉住了他。
兩人默默的在這石棺面前,心思各異的想著什么。
直到石門外再次響起腳步聲,云芷娥才松開手,扭頭看向了表情肅穆走進來的幾位長老。
一場簡單地送別,就這樣簡單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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