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剛被接過去,鄧太后常常忘記有這么個嗣子,三天兩天都想不起來給他安排飲食是家常便飯。
他還記得自己有生母,便念著那個盡管位份低微能力有限,卻在竭力給他最好一切的生母,吵著要回去。
鄧太后……那時還是皇后,親自抽了他三十鞭子。
時隔不久,生母病故,他沒了指望,也是被打怕、餓怕、嚇怕了,學(xué)會了順從,學(xué)會了討好。
再然后,他進(jìn)學(xué),只需要給鄧太后晨昏定省了,日子才好過一些。
為什么來了慕府不舍得走?
明面上他說慕府安全,但其實(shí)……他是貪戀慕紫衣給他的那份溫情。
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慕紫衣那一雙眸光澄澈的眼睛,皇宮里可不會有這樣的眼睛。
半晌,他放下書,長長吐出一口氣,這一切原本都不該出現(xiàn)在他的生活中,更不應(yīng)該成為攪亂他心神的障礙。
否則,這么多年的磨礪隱忍又算什么?
他坐起身,吩咐青竹:“伺候朕用膳。”
青竹無限歡喜,“都……都冷了,奴才再去熱一熱……”
“不必,”朱子瞻臉上表情冷硬,“又不是沒吃過?!崩涞挠驳纳踔琉t的臭的,誰能想象,這般的屈辱坎坷身為九五之尊的他,都嘗過!
青竹不敢再說,靜默無聲,伺候著朱子瞻吃飯。
朱子瞻靜靜想著,若是她從此不來,倒也好了,這種給了人希望,又親手把希望掐滅的行為,最令人痛恨!
卻不料,次日朱子瞻剛剛梳好頭,外頭就響起了慕紫衣歡快的聲音,詢問青竹等小廝朱子瞻起了沒。
只要他不起床,她是不會貿(mào)然闖入的,盡管她總是用那種大膽熾熱的目光盯著他看。
青竹低聲回應(yīng)了。
慕紫衣便帶著春櫻邁步進(jìn)來,一見朱子瞻,慕紫衣就呆住了。
人還是那個人,怎么看著好像憔悴了不少,人也瘦了一大圈。
她急了,疾步上前,伸手托著朱子瞻的手臂,“快坐下!怎么幾天沒見你成這個樣子了?他們沒好好照顧你?”
她皺眉看向春櫻,眼神漸漸嚴(yán)厲,“這幾天是你負(fù)責(zé)過來送飯的?!?p> 春櫻深深把頭埋下去,“小姐,奴婢都是按時送過來,小姐不在,奴婢不敢擅自進(jìn)來,就是在外頭把食盒交給院門口的小廝……”
青竹嘴唇蠕動了幾下,但被朱子瞻冷冷瞥了一眼,便不敢開口了。
朱子瞻不動聲色挪開自己的手臂,淡淡說道:“是我這幾日胃口不好?!?p> “怎么就胃口不好了?”大冷的天,慕紫衣腦門上都出了一層細(xì)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立刻就張羅著要人請大夫,又埋怨屋子里不夠暖,下人們太粗心,“等會兒我跟娘說一聲,再給你找?guī)讉€細(xì)心的婆子來,你這屋里全都是小廝,哪里懂這些!”
朱子瞻神色淡淡的,“我沒事,他們都很好?!?p> 慕紫衣咬了咬唇,雖說朱子瞻即便是清減了不少,也還是曠世俊美,但她心疼?。?p> 之前還是個純情小奶狗,自己關(guān)心一些就紅了耳朵紅了臉,跟自己說話也很溫柔,怎么突然就這么冷淡起來了?
是怪自己一連幾天都沒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