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夏的京都城最是炎熱,晌午日頭正毒的時候,地面如同燃燒著的火爐,長安街上許多小販扛不住這炎熱,都暫且歇了攤,回家里享碗娘子的綠豆羹,待日頭勢頭漸消時再來開張。
長安街頭,有一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那梧桐樹生長了數(shù)年,竟有十丈高。
樹上趴了許多只蟬,永遠(yuǎn)不厭其煩的鳴著,樹下站著幾個小孩玩沙包的小孩。
京都城的夏,只有這棵梧桐樹的蟬鳴。
空曠無人的街道上,傳來了馬蹄聲,那幾個小孩紛紛躲到梧桐樹后,悄悄探出了腦袋。
放眼望去,塵土飛揚。
一匹紅馬飛奔而來,馬背上的人穿著一身藍(lán)色官府,背后背了一個很大的木箱,那人的臉被日頭曬的紅紅的,似乎有些脫了皮,額頭上的汗水已經(jīng)流到了眼睛里。
可他卻連擦都不擦,只握緊了手里的韁繩,高聲大喊,“駕!”
一人一馬絕塵而去,幾個小孩從樹背后你推我趕的走了出來。
一小孩望著遠(yuǎn)去的人馬,撅了嘴,“貴妃又想吃荔枝啦?!?p> 另一個小孩聽罷,一臉艷羨道,“我也想吃?!?p> “娘親說那玩意兒金貴的很,咱們這些凡人是吃不到的,只有宮里的皇上娘娘才能嘗到?!?p> 站在最后面的穿著紅衣服的小女孩聽罷,眨了眨眼睛,眉開眼笑道,“那我以后也要做娘娘?!?p> 方才說話的小男孩搔了搔頭,笑道,“做娘娘好,等你做了娘娘,我就去做你的侍衛(wèi),這樣你吃荔枝的時候,也能分給我一顆?!?p> 青鸞殿。
最新鮮的冰鎮(zhèn)荔枝很快便送到了張貴妃面前,晴歡伸出手,在盤子里挑了個最大的,剝開皮,放到一旁的小碟上。
張貴妃斜斜的倚在貴妃榻上,她的身邊放著一桶冰,另有兩三個宮女站在她身后為她搖扇,饒是如此,可她還是滿面通紅,滿頭大汗。
汗水已經(jīng)浸濕了她胸前的衣衫,她穿的不多,身上只有一件齊胸石榴裙,外面罩了一層薄紗,露出瘦削的肩膀。
晴歡將剝好的石榴送到她面前,“娘娘,您試試甜不甜?!?p> 張貴妃眼也未抬,輕輕擺了擺手,示意晴歡拿走。
晴歡見狀,只有些心疼,“娘娘,您今日米粒未進(jìn),這可是陛下讓人從嶺南快馬加鞭送過來的新鮮荔枝,聽說跑死了八匹馬,累死了兩名驛使……”
張貴妃眸間一冷,臉上已有不耐,“拿走?!?p> 晴歡只好作罷,不再出言相勸,只差人將荔枝拿了下去,再用冰塊冰起來,等到主子想起來時再拿出來也不遲。
晴歡剛囑咐完回來,張貴妃便開口問道,“陛下呢?不是說了用完午膳便過來嗎?”
晴歡蹙了眉,瞧著自家主子眼里的期盼,柔柔開口,“陛下許是被國事絆住了腳……”
“呵呵……”張貴妃聞言,譏誚一笑,從貴妃榻上起了身,眸間帶了些寒意,“哪里是被國事絆住了腳,是被鳳儀殿的那位給絆住了吧?!?p> “娘娘,隔墻有耳……”
“本宮實在是受夠了!”
張貴妃隨手拿起矮塌上的釉瓶,一把扔在地上,惡狠狠道,“自打陛下回來,他有正眼看過本宮嗎?瞧過本宮的孩子嗎?”
“娘娘!”
晴歡想要打斷她,可張貴妃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說出來的話都有些口不擇言,“那個妖女,時時都想霸占著陛下,她怎么不去死!”
“娘娘,您怕是病了,”晴歡慌忙拉住她的手,然后將周圍的一干宮女統(tǒng)統(tǒng)摒退。
她扶著張貴妃躺到貴妃榻上,拿了手絹,擦去她額頭上的汗水,“娘娘何必動怒,您腹中還有小皇子呢。”
“這孩子有什么用,陛下都不喜愛他?!?p> 眼淚從張貴妃如花似玉的臉上流了下來。
“娘娘,您肚子里的這個孩子,可有大用處,有了他,想扳倒皇后,簡直輕而易舉?!?p> 張貴妃搖了搖頭,“陛下對她如此寵愛,扳倒她談何容易?!?p> 晴歡冷冷一笑,“再怎么寵愛,若要陛下在江山與她之間選,陛下會怎么選?”
張貴妃聞言一愣,然后握住晴歡的手,試探道,“你是說……”
“娘娘,您相信奴婢,奴婢會扶著您,登上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