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臨安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
作為宋國的都城,倚著錢塘江和西湖而建的臨安城自然氣勢恢宏,繁華無比。
從臨安城外的青石大道上一直往上,進(jìn)入城內(nèi),不肖有絲毫轉(zhuǎn)彎,穿過層層疊疊的樓閣與宮闈,便能直直去到那張象征著皇權(quán)的御座之上。
而在這條寬闊大道的兩側(cè),雕梁畫棟、極致精巧的樓臺殿宇縱橫交錯,各行各業(yè)的商會會館、鞠社、瓦子、勾欄星羅密布,街上行人往來不絕,即使是勾欄瓦舍間跑腿的小廝,也穿著綢衣,一片富足的景象。
與瓦舍相隔不遠(yuǎn),佛寺道觀仙音繚繞,俗世紅塵與不食煙火的神祇似乎在臨安城里達(dá)成了某種微妙的和諧,并不顯得有半點(diǎn)突兀。
不過誰能想到,這統(tǒng)治著宋國與恢弘臨安城的宋主,竟然不是這片廣袤大地上唯一的皇帝,而宋國也不是唯一的國家。
至少作為穿越者的夏長生想不到。
“你們這些大食國來的異客這就不知道了吧?”
人頭攢動的勾欄里,一個說書收起折扇,押了一口清茶,捻著胡須,對著周圍的看客慢條斯理地說道:
“咱們六朝自成勢以來,已歷數(shù)百載,除了被賊寇盤踞的江州、被商賈占據(jù)的晴州、北地草原上的蠻獸人部落,以及云山霧罩人跡罕至的南荒之外,中原大地盡皆是六朝的太平治世,而在這六朝之內(nèi),又?jǐn)?shù)我大宋最為國富民安,文人騷客數(shù)不勝數(shù),典圣文章信手拈來......”
臺下的異國商人好像對說書人侃侃而談的圣賢書不感興趣,用蹩腳的語調(diào)問道:
“這么說,這六朝,有六個國家六個皇帝?”
“那是自然?!北淮驍嘣掝^的說書人有些不悅,輕哼了一聲,朝天拱手道:“除了咱大宋國臨安城的宋主,還有漢國洛都的天子、唐國長安城的唐皇、晉國健康城的晉帝、秦國咸陽宮的秦王,最后還有南詔國的君長,這六位,便是這世間最為尊貴的六人,比起你們那些異域土藩上的大小王可高到不知道那里去了?!?p> 說書人本還擔(dān)心這些話會得罪周圍的異邦人,結(jié)果等了半晌他們也沒有反應(yīng),于是清了清喉嚨,繼續(xù)說下去:
“說完了六朝之主,自然免不了要說到橫亙六朝的六大道門......其中太乙真宗勢力最強(qiáng),數(shù)以百萬的弟子門人遍布六朝,數(shù)位教御更是修為卓絕...只可惜前不久太乙真宗的掌教真人王哲親率大軍與數(shù)倍于己的羅馬軍團(tuán)同歸于盡,著實(shí)可歌可泣...”
說到在茫茫草原上全軍覆沒的左武軍,勾欄里無論是異邦人還是六朝人,都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夏長生此時也擠在人群中,屏氣凝神,聚精會神地聽著說書人的胡侃。
即使來到六朝已經(jīng)三個月了,他對這個不倫不類的時空仍然只有一知半解,他平時也不好意思朝別人詢問,所以就經(jīng)常來到這勾欄瓦子,從說書人和周圍人的口中了解關(guān)于這個奇怪時空的一切。
夏長生挺幸運(yùn)的,在穿越之前,他是某個大酒店里小有名氣的廚師,在穿越之后,他來到這臨安城,憑借著自己獨(dú)特的手藝,竟然混進(jìn)了一家酒樓,還當(dāng)了一名掌勺。
說起來干的還是老本行,只不過他做出來的新奇菜品在這個時代可是空前絕后前所未見的,一經(jīng)面世就讓本來快倒閉的酒樓名聲大振,上至達(dá)官顯貴,下至陋巷孩童,都隱隱聽說過醉香樓的大名。
不過習(xí)慣了偶爾加班的夏長生有些受不了這個時代007的工作方式,即使酒樓的生意好得出奇,他還是強(qiáng)迫老板給自己放了個假,這才讓他有了空閑來到這勾欄瓦子里找點(diǎn)樂子。
“掌勺的!”
一個肩膀上搭著白抹布,一看見就知道是跑堂的小廝踮起腳尖在人群里觀望了一陣,終于找到了那個長相俊朗,正聽書聽得入迷的年輕男人,忍不住低聲喊了起來。
只不過那年輕男人注意力全在說書人身上,全然沒有聽到他的聲音,沒奈何,小廝只得忍住周圍人的喝罵,奮力擠進(jìn)人群中,來到男人的背后,焦急喊道:
“掌勺的,店里來了貴客,掌柜的要你親自下廚。”
如夢初醒的夏長生轉(zhuǎn)過頭去,皺眉道:“咱不是說好的周六周日休息嗎?怎么又來煩我?”
“什么...周六周日?”小廝有些聽不明白,但是也沒有深究,擦了擦額頭的細(xì)汗,說道:“掌柜的讓我給你說,必須得把您給請回去,不然咱們的醉香樓和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夏長生詫異道:“我是能造續(xù)命金丹還是咋地?還能關(guān)系到他的小命?”
“可不咋地,您要是不回去,我們醉香樓的人都要下大獄了!”小廝不由分說地拉起夏長生往外走。
六朝的人身體都格外得強(qiáng)橫,夏長生二十六歲的壯碩身體,竟然弱冠之齡的小廝拉得踉蹌,他的力氣比六朝普通男子差了一大截,倒是和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差不多。
“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去往醉香樓的路上,拗不過小廝的夏長生一邊喘氣一邊問道。
小廝心里嘀咕:這位新來的掌勺年紀(jì)輕輕的,身體怎么會如此羸弱,難道是內(nèi)里有疾?怪不得他連一次青樓都沒去過。
“今天店里來了貴客,指名道姓要吃前幾日掌勺的親自做的甜皮鴨、麻豆腐、辣兔肉、拔絲紅薯,還有......”
夏長生制止住他的嘮叨:“行了行了,這和掌柜的小命有什么關(guān)系?我不是已經(jīng)把菜譜交給蘇大叔了嗎?”
“掌柜的怕蘇大廚做不出來那味兒,開罪了那個花花活太歲......”說到活太歲,小廝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
“什么活太歲?堂堂臨安,大宋皇帝腳下,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目無法紀(jì)吧?”
小廝連忙擺手:“哎喲,我的夏爺,你可小聲點(diǎn),得罪了那權(quán)勢滔天的活太歲,咱們在宋國可就沒活頭了?!?p> 今時不同往日,若是在原來的世界,即使菜品再不盡人意,客人也不會深究一個廚子,可是到了這個人治大于法治的六朝,那些花花太歲的一句話,整個醉香樓可能就會因此遭受滅頂之災(zāi)。
所以夏長生很不喜歡這個沒有空調(diào),沒有WIFI,還整天提心吊膽被大人物碾碎的世界。
“那位貴客叫什么名字?”背著手,對臨安的紈绔子弟略有耳聞的夏長生朝小廝問道。
小廝抹了把汗,“還能有誰,就是那十三太保之一的大紈绔,最喜歡淫...淫【人】妻女的花花太歲......”
“我讓你說名字!”
小廝咽了口唾沫,低聲道:“高智商!那活太歲名叫高智商!”
夏長生一愣,“這什么鬼名字?”
小廝見他聽不明白,靠近他的耳朵說道:“他爹就是掌管宋國八十萬禁軍的當(dāng)今太尉——高俅。”
夏長生渾身一震。
他對高俅和高衙內(nèi)的惡名早有所聞,本以為那只是個演義小說中的虛構(gòu)人物,卻沒想到自己穿越之后,竟然與這位在歷史上聲名狼藉的大惡人有了交集,怎能不讓人心驚?
“掌勺的,您身子不舒服?”察覺到夏長生滿頭的大汗,小廝忍不住問道。
一想到被高衙內(nèi)迫害的禁軍教頭林沖最終都要被刺配滄州,落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夏長生冷汗涔涔,他可不想因?yàn)檫@種事得罪了在臨安呼風(fēng)喚雨的人物,一不小心就成了人們口中談笑的賊配軍。
在小廝驚駭?shù)难凵裰?,夏長生撒開丫子,朝醉香樓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速度,那身形,簡直比小廝見過的提點(diǎn)刑獄司捕快還要快上三分。
“掌勺的原來沒病啊。”
追云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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