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雨湘儀
姓王的文士這一咋呼,幾乎大半個景和樓都聽到了動靜。
吃瓜群眾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
“誰?他說的是誰?”
“莫非……這就是那位昨日大文宴上以一首御歌行拔得詞關(guān)頭籌的祁勤?”
“什么祁勤,你這名字都記混了,拔得詞關(guān)雙頭籌的一個叫奕勤,一個叫祁秋,據(jù)說還是師兄弟!”
“是了是了,我還聽說這師兄弟與近日傳聞?wù)f的那位萬全觀道師有點(diǎn)關(guān)系?!?p> 有一桌上的幾人相互對視。
“萬全觀道師?難道是萬法居士?”
“我聽聞云王府這幾日,似乎是派出人來,在打探有關(guān)萬法居士的消息,那祁秋奕勤師兄弟原來還和萬法居士有關(guān)系?”
“是了!”有個身著華服的貴公子一拍桌案。
接著說道:
“前日我到盧府去拜訪盧老圣相,老圣相曾言說,近日機(jī)緣巧合下得到了一份上佳的墨寶。”
“我當(dāng)時極力央求老圣相,老圣相也并未藏著掖著,最終讓我見到了這幅墨寶真跡!”
“有一說一,那墨寶之書法只能稱得上是中等之流,可那詞作卻堪稱神來之筆!”
又有人說。
“這就對上了!我聽說那位祁才子寫出來的字形如狗爬,丑不堪眼,卻唯獨(dú)詞才無雙,因此還受到了質(zhì)疑。”
“而萬法居士的書法也并不出眾,這分明是一門之人??!”
周圍議論紛紛。
秋棋的臉色微微一動。
這位王文士搭訕的如此恰到好處。
第一站來景和樓實(shí)際上是最初設(shè)計好的。
這是他和秦衣、小荻花,結(jié)合地理位置以及實(shí)力等各方面要素綜合商議之下,確定的路線。
打蛇打七寸。
他想要和這些一流客店之間構(gòu)造一條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網(wǎng),就先要搞清楚哪些客店是亟待他來出手幫扶的。
以此作為突破口。
景和樓在一流客店之中是排在最前列的。
看起來是絕對不需要他這個門外漢來做什么。
可要知道,在大文宴盛事之下,本就名聲遠(yuǎn)播的醉吟樓會迎來一段最巔峰的火熱期。
歷次大文宴后都是如此。
這是符合市場經(jīng)濟(jì)規(guī)律的。
在這個客流量最火爆的時期,就連正紅妝也會被醉吟樓給徹底比下去。
而因此受到打擊最大的,不是那些芝麻綠豆般的小客店。
小客店旱澇憑天,饑一頓飽一頓,受到的影響微乎其微。
往往都是那些在層次上最接近醉吟樓的客店,最吃虧。
他們本來的綜合實(shí)力,就和醉吟樓拉不開太大的差距。
一流和超一流之間的差距,可能往往只隔了一個百分點(diǎn),或是三五個百分點(diǎn)……
可因?yàn)檫@一遭,卻被醉吟樓徹底甩開。
任誰誰能不眼紅?
誰不想再把這個距離拉回來?
尤其是景和樓。
景和樓在地理位置上,和醉吟樓只隔了半條街。
這就注定了它和醉吟樓之間的競爭關(guān)系。
綜合實(shí)力景和樓一直以來都是跟在醉吟樓和正紅妝的屁股后面,咬的最緊的那家客店。
當(dāng)初秋棋在調(diào)研的時候,甚至都在猶豫要不要把景和樓也歸在超一流之中。
可大文宴過后,醉吟樓將會以一枝獨(dú)秀之勢拉開這個距離。
他們想要再追上,就要耗費(fèi)很長一段時間。
而當(dāng)差不多追上的時候,就又到了三年一度的大文宴。
長此以往,此消彼長,景和樓幾乎永無出頭之日。
往往被人記住的都是第一。
第二的名字,誰能記得,誰愿意做?
人人都知道大靖蘭摧有個醉吟樓,有個煙花院正紅妝。
可知道景和樓的又有幾個?
所以經(jīng)過磋商之后,荻花客棧的三位話事人,做出了同樣的決定。
從景和樓這個“千年老二”入手,是最優(yōu)解。
也是最快布局的捷徑。
所以他來了。
他覺得,也許景和樓的老板,會對他這個御歌行作者感興趣……
可最讓人頭疼的是,怎么能夠得到這位老板的注意,而且還不顯得刻意……
不能讓老板覺得自己是在故意接近。
這就難了。
他其實(shí)沒想到第一天就能起到功效……
他的最初設(shè)想是,如果他一連三日來到這家客店用膳,仍然不能激起什么浪花,他再想辦法適時的動動手腕。
來一個“意外會面”。
制造機(jī)會。
卻沒想到事情順利的超出了他的設(shè)想。
居然有一個昨日一同參加大文宴的人,認(rèn)出了自己,并且還給自己做了一下“宣傳”。
好兄弟!
干得漂亮!
但他臉上卻非常冷靜、淡然。
根本不動聲色。
看到對方招呼自己,他禮貌的點(diǎn)點(diǎn)頭,回道。
“小弟就不打擾幾位兄臺飲酒作樂了?!?p> “小弟在樓上還約了朋友……他日若有機(jī)會,必定與幾位兄臺來個一醉方休?!?p> 姓王的文士臉色黯然了一些,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
“也罷也罷,我們本意是玩樂,既然祁才子諸事繁忙,那便下次再約。”
“小弟可還有極多有關(guān)詩詞之臆想,妄圖與祁才子交流一二呢。”
祁秋笑而點(diǎn)頭。
“是是是,來日方長……”
一邊說著,他招呼小伙計,示意小伙計繼續(xù)帶路。
小伙計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想說點(diǎn)什么,猶豫了一下又沒開口。
將祁秋帶到頂層的一間雅間之內(nèi)。
在退出房門之前,他又猶豫了一下。
終于像是下定了決心,開口問道。
“客……客爺,小的聽樓下列位客爺談?wù)撃恰栊小延幸粋€早上,那、那御歌行真是客爺你寫出來的?”
秋棋善意一笑,點(diǎn)點(diǎn)頭。
“是我寫的不假?!?p> 小伙計又問道。
“那……那個壬未年文宴序,也是出自客爺?shù)氖止P?”
秋棋眉頭一挑。
這伙計知道的還不少?
剛剛聽到樓中大多數(shù)人都在聊御歌行,卻幾乎沒人聊到壬未年文宴序。
因?yàn)槿晌茨晡难缧虻娜?,還并沒有流傳出來。
只是在當(dāng)時在場的那群官員之間流傳著。
往年也是如此。
這序文的原文,只會在八月初一的時候,由一塊石碑雕刻好,擺在醉吟樓的大門之外。
作為醉吟樓的一大特色。
人稱序文碑。
供出來進(jìn)去以及路過的客人覽看。
這一擺,就是三年。
現(xiàn)在醉吟樓外擺著的,還是三年前上一次大文宴上由朱駿寫出的序文。
“哦?你是如何知曉的?”
小伙計靦腆的一笑。
“今日辰時,小的偶然聽到老板在院中吟誦那片【壬未年文宴序】,多嘴問了一句?!?p> “老板告訴小的,說這首序文與那御歌行出自一人之手?!?p> “沒……沒想到竟是客爺!能服侍客爺,是小人之幸事!”
秋棋“哦?”了一聲。
“怎么,你對詩詞一道感興趣?”
小伙計小雞叨米一般的點(diǎn)著頭。
“是啊,兒時做夢都想上私塾念書,奈何家境貧寒,被賣到了客店中當(dāng)伙計。”
“好在老板也是個愛詩詞之人,小的常能念些個詞文來聽一聽?!?p> “也算是聊表慰藉?!?p> “只是小的也翻過三五部古詞文,卻從沒有任何一篇像客爺所寫那般令人熱血沸騰!”
“客爺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
秋棋笑了。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p> “原來……你家老板也是愛詩詞之人?”
這個小伙計挺健談,但他來這也不是為了陪人聊天的。
他是有正事要干的。
一直這么磨嘰下去,還不知道要耽誤多長時間。
所以他順勢話音一轉(zhuǎn),將話題轉(zhuǎn)到老板的身上。
小伙計連連點(diǎn)頭。
“是啊是??!”
“對了,若是老板知道客爺正在雅間之中,定然十分歡喜,我這就去告知老板!”
一邊說著,他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
秋棋看了他的背影,有些感慨。
這還只是個孩子。
就被迫被人賣到客店中給人打雜活。
這一輩子有什么出頭之日?
可他沒有管。
在這個庶民不算人的時代里,比他更慘的人、在生死邊緣打轉(zhuǎn)的人,有的是。
甚至還有揮劍自宮入了宮城的,也都只是孩子而已。
他總不能一一去管吧。
不多時。
一個身材略有些豐腴,卻不失韻味的美婦人,手捧著一卷古書,邁步上了樓。
門沒關(guān)。
她亦步亦趨的走入雅間之內(nèi)。
一眼看到正望向窗外怔怔出神的秋棋。
先是上下打量一眼,旋即盈盈一笑。
“客爺,請恕小奴叨擾之罪……”
秋棋回過頭,一本正經(jīng)。
一眼看到這位美艷的婦人,下意識來了個望岳。
嗯……
毫不遜色于小花姐。
這位應(yīng)該就是景和樓的老板,雨湘儀了。
她看似未曾婚配,但民間傳說她是朝中某位大員的外宅。
到底是哪位大員,無人知曉。
只是瘋傳雨湘儀背后有一位大人物撐著。
而她是靠著這位大人物走到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