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可否請公子為小奴題首詞?
秋棋淡淡一笑,伸手示意雨湘儀坐下。
“老板客氣了,久聞雨老板之名,今日能得一見,三生有幸。”
雨湘儀先是環(huán)顧了一圈,旋即緩緩坐在了秋棋的對面。
“方才聽聞跑堂伙計說,客爺是在約了人,小奴在此是否有不便之處?”
秋棋搖了搖頭。
“所謂約人實際上乃是托詞。”
“不怕雨老板笑話,我真是怕了那些聞風而來的人拋出金枝,刻意拉攏?!?p> “不好拒絕也不便拒絕?!?p> 雨湘儀捂嘴輕笑。
“實在是因為客爺才學蓋蘭摧,這才引得全城風動?!?p> “既然客爺不喜有人客套拉攏,小奴便不做那些無用功了?!?p> “今日權當是小奴請客爺飲宴吃酒?!?p> “不是為了拉攏,只是羨客爺之才,望與客爺同桌吃酒?!?p> “小奴愿親自做陪,叫伙房燒幾道爽口小菜,鎮(zhèn)一壺好酒,咱們不論公事,只為閑談暢飲?!?p> “不知客爺可愿賞臉?”
秋棋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個弧度。
“也好,素聞景和樓有美酒佳肴?!?p> “昨日嘗過了醉吟樓,今日又能嘗一嘗景和樓,也算西澄不虛此行?!?p> “更何況,有雨老板親自做陪,西澄實在沒有什么拒絕的理由了?!?p> “方才聽那伙計說,雨老板也是好文之人?!?p> “眼下看見雨老板抱書而來,便知那伙計所言非虛?!?p> “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西澄今日可要多喝上幾杯?!?p> 雨湘儀笑吟吟的點點頭。
輕輕朝門口的方向揮了揮手。
招呼一聲。
“還不上菜,莫要讓客爺久候了?!?p> 門外,一連排的伙計端著菜走了進來。
短短半盞茶的時間過后,各色菜肴就擺了滿滿一桌子。
粗略一數(shù)足有上百道菜。
雨湘儀非常健談。
可以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和一位完全陌生的人迅速熟絡起來。
這就是常年經營客店養(yǎng)成的交際能力。
但卻并不因此而顯得過于輕挑,反而在一顰一笑一飲一談之間,落落大方,貴氣十足。
盡顯大家閨秀之風姿。
禮數(shù)周全又不顯恭謹,謙遜而又不顯卑微。
能夠讓秋棋感覺交談起來非常輕松,毫無壓力。
如沐春風。
雨湘儀就好像真的只是擺了一個家宴,宴請偶像吃飯。
自然,親切,熱情。
雖然只有他們兩個人,可在觥籌交錯之間,氛圍卻并不僵冷,反而因雨湘儀而增光添彩不少。
氣氛極其融洽。
秋棋心中暗暗慨嘆。
難怪景和樓能在這位女老板的帶領之下,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酒桌文化源遠流長,可……能像雨湘儀這樣將酒桌文化與交際交流完美契合在一起的人,真的不多。
他下意識想起了小花姐。
要是有朝一日小花姐能成長到雨湘儀這般成熟的地步……
這個成熟指的是交際能力,不是別的,別誤會。
想必算沒有他這個穿越者,荻花客棧也能在蘭摧城中一枝獨秀。
他心里盤算了一下。
有沒有可能把雨湘儀拉攏過來?
這樣的人才太難能可貴了。
可他轉念一想。
人家貌似是一家一流客店的大老板吧?
我居然想著把別人家的老板挖過來?
咋可能呢。
他搖了搖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雨湘儀的小臉紅撲撲的,頰生飛云,說起話來也有些輕飄飄的。
秋棋也是一副酒意正酣的模樣。
可實際上,他的酒量很好。
對他這個品級不低的武夫來說,酒精在體內轉一圈就直接消化干凈了。
只要他不想醉,再喝多少也醉不了。
他在裝醉。
而且他也知道,對面的雨湘儀也在裝醉。
這是非常心照不宣的事情。
也是酒宴進行到一定時候所必須要跨到的環(huán)節(jié)……
醉態(tài),是最好的掩飾。
可以讓他人放下戒心,從而談下很多原本談不成的事情。
雨湘儀本就是有目的而來的。
要不,她一個大忙人不可能沒事閑的大白天的過來陪。
而現(xiàn)在,到了亮牌的時候了。
她滿上一杯酒,仰脖一飲而盡,旋即吃吃的道。
“公子,實不相瞞,小奴平生最愛的便是詩詞?!?p> “可小奴翻遍了古書經典,看爛了那些浮華奢靡的詞作,卻總覺得詩詞不止如此?!?p> “總覺得這些詩詞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p> “多少年來,始終未曾遇到令小奴覺得完美無瑕的詞作?!?p> “今日辰時偶然拜讀到公子的御歌行,頓覺驚艷無比,仿佛夢寐以求之事終成現(xiàn)實?!?p> “剛巧,又能在此時遇見公子,小奴心中之情簡直無法言喻?!?p> “小奴,小奴……”
她一邊說著,眼圈居然有些發(fā)紅。
秋棋眉頭一挑。
嚯?
怎么就哭上了?
一個大老板,為了求人辦事這么下本嗎?
眼淚不愧是女人制勝的一大法寶。
他從旁側拿了一方疊好的絲帕遞了上去。
雨湘儀接過絲帕,在眼角抹了抹,旋即才有些唏噓的嘆道。
“人人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p> “早年間,小奴因詞文與一位貴人相識相知?!?p> “奈何他家長輩不喜小奴一介女流舞文弄墨,只道女子生兒育女即可,所謂詞文皆是胡謅八扯?!?p> “故此教小奴與那貴人斷了情誼。”
“經年而過,他已父母命媒妁言,再娶他人,而小奴卻時至今日不敢再與他人相知,生怕再惹傷懷?!?p> 秋棋嘆了口氣。
雨湘儀說的這些他倒是可以理解。
說白了都是封建制度的荼毒。
女人地位低下,在很多時候都充當了生兒的機器,以什么所謂的夫為妻綱作為約束。
孝敬公婆,順從丈夫就是一切。
其他的在很多人看來無異于扯淡。
像李清照趙明誠那樣的愛情,更像是騙小孩子的童話。
更多的,反而像陸游、唐婉。
因為女方有才學而被迫拆散。
多么操蛋的事情?
可這就是現(xiàn)實。
聽對方話中的意思,似乎和唐婉情況有些相像。
不過他沒多話。
他到這來不是聽故事來的。
別人的故事說到底也和他沒啥關系。
“雨老板命運多舛,而今終成一店之主,也算歷經風雨而見彩虹?!?p> 雨湘儀抿了抿嘴。
“公子說的也是,糾結過去終究無益?!?p> “小奴只是想和公子聊一聊小奴與詩詞之間的羈絆,如若公子不喜,便當小奴從未提起?!?p> “公子也知,小奴好文入骨?!?p> “從前之儒道大家,小奴未曾有幸相會,卻能在今日與公子相識?!?p> “這便是緣分,可否請公子為小奴題首詞,小奴愿將之作為小店鎮(zhèn)店之寶?!?p> “如若公子不喜小奴將之展露于外人,小奴也可作為私藏,永生永世不讓他人見到?!?p> “不知公子可愿滿足小奴所請……?”
秋棋臉上不動聲色,仍然是酒意正酣。
心里卻微微一動。
正事來了。
繞了這么大半天的彎子,在此刻提起再合適不過。
恐怕沒有人能在她這一番軟語溫言過后,還能拒絕她的請求。
當然,自己今日也是為了此事而來。
為她題詞,自己毫不吃虧。
至于什么所謂的“私藏?”
絕逼是扯淡。
秋棋敢打賭,就算自己不讓她把題詞的事情傳出去。
要不了多久,這個消息也會從某些地方傳出來,“不脛而走”。
都是商業(yè)手段而已。
自己現(xiàn)在就是個大熱點,能蹭就趕緊蹭的那種。
他笑道。
“好啊,今日飲酒飲的暢快?!?p> “雨老板之請,要西澄如何拒絕呢?”
“正好西澄酒意上涌,意興十足,但若是寫出來的作品不能讓雨老板滿意,雨老板可不要怪罪?!?p> 雨湘儀瞬間喜形于色,又是招呼道。
“公子這說的是哪里的話,小奴定視之為掌上明珠。”
“還不拿紙筆!”
門外,像是有人早就準備好了一般,風一般的涌進來數(shù)名小伙計。
還單獨搬了一張桌子。
將上好的宣紙平鋪在桌面之上,用鎮(zhèn)紙壓平。
雨湘儀起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秋棋淡淡一笑,伏案而起。
裝作有些醉醺醺的樣子。
步履有些踉蹌的走到了桌案前。
拿起筆桿。
毫無猶豫,動筆就寫。
只是寫出來的字一如既往的丑……
“老饕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