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垂直往下,漆黑無比,四周的土壁粗糙堅固,凹凸不平。
石七雙手撐著洞壁,緩緩?fù)侣淙?,微微的光亮從下方傳來,光線愈發(fā)明亮,腳下已見洞底。
腳掌落地,松了口氣,終于有種腳踏實地的感覺,那些暗黃的光,正是前方燃燒的油燈所發(fā)出的。
那個侏儒男子,早已不知去向,放眼望去,只有這一條道路,石七也只好抬起腳,徑直往前走去。
突然,有股奇怪的味道飄蕩在空中。
石七立即停下了腳步,捂住口鼻,順著味道的來源處望去,道路兩旁,猛然變了幅模樣,幽綠色光芒閃爍不定,十分詭異。
墻壁兩邊,每隔一米多遠,被人為鑿出一塊方形空間,里面擺放著一只黑色圓形器皿,器皿中,盛放著黃褐色不明狀液體,雪白的頭骨浸泡其中,頭骨頂部,鉆出小孔,一根棉線從里面串出。
燃燒的,正是浸潤液體的棉線,類似一盞油燈的構(gòu)造。
石七仔細辨認(rèn)一番后,凝重?zé)o比道。
“尸油!”
尸油這種東西,據(jù)說是用蠟燭炙烤女尸的下巴,一具尸體收集不了多少,可一眼看去,這里起碼有數(shù)百盆。
再加上森森白骨,無不透露著邪惡的氣息,這種尸油燈的幕后制造者是誰,還有那名侏儒男子口中的主子又是誰,一切,都顯得迷霧重重。
石七覺得腦中一片眩暈感,立馬意識到這油燈里有毒,緊捂著口鼻,穿越這油燈區(qū)域,來到前方,停了下來。
一條地下河,奔騰不息,黑色的浪花飛濺,偶爾翻涌出來的白骨,異常顯眼,黑水里,時不時傳來低沉的咆哮聲,里面,似乎存在著未知的生物。
一根鐵索串連兩岸,再無其他,想要通過這條河的途徑只有這根鐵索。
石七沒也沒想,縱身一躍而起,身輕如燕,飄落于鐵索上,閑庭信步,來到了對岸。
再往前走,仍是一處洞口,只是里面空間越來越開闊,路口也越來越多,四面八方通向各處。
一座巨大的石像矗立,面容猙獰可怖,獠牙利齒,手持寶瓶,背生雙翼,獸身人面。
“這是...祭祀還是信奉?”
石像身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骷髏頭,大小顏色不盡相同,十分邪性。
石七盯著石像看了片刻,就覺渾身血液不受控制的暴躁狂亂起來,意識到不對勁的他立馬將目光收回,暗道一聲好險。
詭異的石像四周墻壁,如蟲洞一樣的洞口足足有上百個,幽深曲折,不知通向何處。
石七沉吟不語,眉頭顰蹙,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選擇一個洞口走了進去,先去一探究竟。
黑漆漆的洞口僅能容納一人,空間狹小,石七順著墻壁,靠著自己的感知一步步往里面走去。
不知行了多久,前方漸漸出現(xiàn)了光亮,豁然開朗了很多,一盞幽綠的燈,如鬼火般飄忽不定,燈光下,一扇石門出現(xiàn)在眼前。
石七并沒有去推門進去,而是放慢了腳步,將耳朵貼在門上,門后,傳來了細碎的私語聲。
“送飯的還沒來嗎?媽的,回回遲到,都快餓死老子了!”
一個男子很不耐煩的語氣說道。
“再等等吧!估計快到了!”
另外一位男子在旁邊勸解道。
“你說老子在上面好好的,突然被調(diào)到這里來,跟個老鼠似的,窩在這鬼地方,都快把老子憋死了!看守著這活死人,真他娘的晦氣!”
“誰不是呢!可這是上頭的意思!這里可是國師的地盤,你說話留點神,小心隔墻有耳!”
一聽到國師二字,方才一直抱怨的男子頓時噤聲不語。
石七定了定心神,手指輕扣,敲了敲石門。
里面頓時傳出急促的腳步聲,石門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一分為二,打開了。
一束劍芒閃過,兩位來不及反應(yīng)的西戎士兵倒地不起,脖頸處,出現(xiàn)一絲細小的縫隙,鮮紅色血液滲出。
石七趁機走了進來,印入眼簾的是一個籠子,不知用何材質(zhì)所鑄,透著幽黑的金屬色澤,籠子層層盤扣,緊密相連,透過縫隙,可以隱約看到里面有個人影,不知是死是活。
除了這個籠子,還有那盞昏黃的油燈,這個類似洞穴一樣的空間,就再沒有其他東西了。
石七從西戎士兵的身上搜出了一把鑰匙,打開了那個黑色的鐵鎖。
里面頓時傳來鐵鏈掙扎的聲音,那個人,似乎并沒有死。
石七絲毫不敢大意,從這嚴(yán)密的牢籠來看,里面關(guān)著的一定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響動只是持續(xù)了瞬間,很快就平復(fù)下去。
籠子里,只聽到石七細微的腳步聲。
終于,到達了最后一層,來到了那個人影前,面前的一切,卻令石七觸目驚心。
一個被懸掛起來的人,四肢被粗大的鐵鏈鎖住,手腳筋脈處,被黑色的鍥子穿透,血液早已凝結(jié)成了黑褐色,身上布滿了傷痕,密密麻麻的疤痕,整個人如同被抽去水分的干尸,蒼白,瘦削。
披散的頭發(fā)如同枯黃的野草,蓬松,沒有色澤,腦袋一直低垂,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那是什么!”
石七往下望去,注意到一根細小的鏈條穿進他的身體,墜了下來,鏈條的末端,伸進一個黑色陶瓶一樣的器皿中,里面,傳來窸窣的聲響。
石七急忙往后退去,因為,他看到一個活物從那陶瓶里爬了出來。
一只蜘蛛,拳頭大小,身體黑色,可那雙眼睛,卻泛著詭異的紅光,一見到石七,立馬揚起爪子,嘶嘶作響。
“咻!”
一團綠霧,激射而來,石七側(cè)身躲過,那團毒液落在地上,滋滋作響,地面,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坑洼。
石七見狀,出手反擊,一束束劍光浮現(xiàn),無堅不摧,筆直刺向那面目猙獰的蜘蛛。
紅眼蜘蛛并沒有躲避,而是任憑那劍光刺向它,嘴巴一張,將那劍光吞下,意猶未盡,轉(zhuǎn)而繼續(xù)盯著石七,眼珠來回轉(zhuǎn)動。
“這是什么怪物?”
石七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不可思議的一幕,這絕對不是簡單的蜘蛛。
“怎么辦?”
無數(shù)的念頭在石七腦中浮現(xiàn),他微微閉上了眼睛,想起了那天麻衣老者讓他跳進河里說的話。
“抱元守一,靜氣凝神,萬般穿過,洗得劍心!”
石七緩緩睜開了眼睛,一柄不過寸長,毫不起眼的銀色小劍從胸前漂浮而出,靜靜在其指尖轉(zhuǎn)動,愈發(fā)凝實。
“劍光可散,劍刃可斷,唯我劍心,一往無前!”
銀色小劍發(fā)出一陣悅耳的鳴叫,調(diào)轉(zhuǎn)方向,對準(zhǔn)了蜘蛛所在的方向。
“疾!”
一束銀光閃過,來不及躲閃的紅眼蜘蛛被洞穿,完成任務(wù)的銀色小劍又轉(zhuǎn)回來,沒入石七體內(nèi)。
紅眼蜘蛛如玻璃般碎裂,化為粉塵,而那根細小的鏈條像是失去了控制,斷裂墜落在地。
“一劍蒙塵,渾噩此生,一劍光寒,方見吾心!”
低沉嘶啞的聲音從那披頭散發(fā)低垂蒼白干尸口中發(f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