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道,移步出門,院內(nèi)過招。
羅閻與侯師傅拿著凳坐在房檐下,喝著茶,看他們耍武。
他們?nèi)齻€很規(guī)矩:老大站在最前面,老二老三站在后面,兩邊。
說到時刻,便是耍起武來,打了一套套路拳。
此原喚白猿仙通背拳,創(chuàng)立于植被豐茂的深山幽谷之中,取萬物生克制化之易理,統(tǒng)馭拳經(jīng)、拳論,融拳理于萬變歸一為始終。
但無論是何武功,是何拳法,總歸是日久天長所練,才可大成。
至此,這仨徒弟也不過練功五六載,自然是弗如宗師氣質(zhì)。
但想來也是極其聰穎若神,是有模有樣,剛?cè)岵⑦M,破綻漸少。
武罷,又站成一排。
羅閻瞥眼看那侯師傅的笑容如此燦爛,便知道是滿心歡喜。
“羅掌柜,您覺得怎么樣?”
“嗯,很好?!?p> 羅閻似乎有些不為所動,抿茶笑道。
“來!試著對練!”
然后那哥兒仨一塊兒商量了一下——用的石頭剪刀布……咳,然后由老二跟老大對著干。
然后小的站在一旁,老大跟老二相對。各敬一江湖手禮,那就準備對練。
只說那兩人各使的都是猴拳,真?zhèn)€如白猿小仙,拳法交錯,纏打在一塊兒。
一會兒是這個打到那邊,一會又是那個打到這邊。
插招換式之間,兩人似乎都正經(jīng)了起來,丟掉了那一份稚氣。
羅閻看到這兒,就已經(jīng)是不由得暗暗作笑。
畢竟看這表現(xiàn),他們也都是認真對待武術(shù)的。
他們的拳法:老大傾向于傳統(tǒng)套路,剛?cè)岵⑦M,順勢而為;而老二則巧變多怪,手法靈活,善于變化,詭幻莫測。
“換棍!”
顯然,這兩個徒弟已經(jīng)是興奮不已,拳腳相論之下,不見你我,不分勝負。
一聽到侯師傅,雙者聞言,并至兩旁各取一棍,便就打起來。
那棍法變幻莫測,虛影難辨,時真時假,亦實亦幻。
當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長江后浪推前浪啊。
只是羅閻掌柜卻暗道有差。
因為兩者棍法相較之下,大弟子的棍法殺傷力沒有很大,只適用于現(xiàn)在的過招,沒有一點狠招;而相較之下,他那二徒弟卻顯得有些心狠手辣,招招致傷,手腳不分輕重。
活似兩道旋風陀螺相撞在一塊兒。
插招換式之間,老大有些招架不住,,就一個踉蹌丟了棍,而此時呢老二似乎還沉浸在那份興奮當中,也不見老大沒法防御,并一棍重重的向他打去——
此時侯師傅才暗道不妙:這小子,又沒注意輕重!
“侯義!”
侯師傅喝道一聲,站起身來,但以沒法阻止——
這時羅閻掌柜迅速將手中的茶蓋子飛鏢一樣投射過去,侯義這一棍便直直打在了那茶蓋上——
卻沒有把這白瓷茶蓋打碎,反倒是他連人帶棍都被往后震飛了!
“呃——???”
侯師傅都是一陣驚訝。
他甚至沒有太看清方才羅掌柜扔茶蓋的那個動作。
但那個茶蓋一只明晃晃地躺在地上。
不會有錯,他并沒有老眼昏花。
他看了一眼羅閻,后者只是朝他笑笑。
尬笑的。
因為他剛剛那一下……不會暴露吧?
“……咳咳!都站好了!”
侯師傅輕咳兩聲,暫且把羅閻之是放下一邊。
那三個小徒弟并站成一排。
“就屬你!一天手上沒個輕重,這次要是把你大師兄打壞了,看你怎么辦!”
“對不起,師兄!”
侯義趕忙向他大哥鞠了一躬。
“沒事兒!咱哥倆還客氣什么!”侯正笑道。
“嘿嘿嘿!”
他哥仨便傻笑了。
“行了行了!下次注意一點。”
侯師傅便就此作罷。
……
……
之后,侯師傅便訓練他這仨徒弟不題。
這一天總是過去的那么快。
羅閻在這里呆了一整天。
月亮不知何時又掛上了樹梢,一陣涼爽的風不知從何處飄來,仿佛是端陽來臨前的鑼鼓奏。
雖然與這個時候——端陽前夕,但是。現(xiàn)在夜這么深,鎮(zhèn)子上難免沒有了繁華喧鬧。
侯師傅的武館卻還亮著一個間。
那仨小徒弟都回去睡覺去了,酣睡了。
羅閻掌柜卻被侯師傅邀來詳談。
他們還是坐于兩旁,沏上一壺茶。
“夜已入深,不知侯師傅叫我來干嘛?”
羅閻說著,端起茶來喝。
“羅閻掌柜,你我也算老交情了吧?”
“是啊,打我來鎮(zhèn)上半年就認識你了。”
羅閻察覺到侯師傅的語氣有些不對勁。
怎么說呢?正經(jīng)的不像他了。
“既然交情甚深了,我也對你已經(jīng)敞開了,為何……還有事瞞我?”
“……”
羅閻遞到唇邊的茶碗止了下來,隨即又淡淡地抿了一口,道,
“侯師傅,此話怎講?羅某何曾有事瞞你?!?p> “今天可多虧您止下了侯義那一棍吶?!?p> “……”
羅閻不回。
看似風平浪靜,卻暗流涌動,心中早已是忐忑上下。
“您不用說,我也知道您想不也是走過幾年江湖,但是讓江湖給玩兒怕了。對吧?”
“……”
羅閻仍是不語,甚至顯得有幾分焦躁。
“哼?!?p> 侯師傅輕哼一聲,但又突然起勁,一手將茶幾掀翻,向著羅閻而去。
羅閻不會那么傻的白白硬扛下,將那茶幾踢飛到頭頂之上,不知多遠。
視線之中少了那張茶幾,便又是侯師傅一腳飛來。
羅閻公然不懼,只一拳相擋,自己不帶退后半分,反倒叫侯師傅整了個踉蹌。
雙方愣上半分,那茶幾方才落地。
且茶幾落地之時,羅閻腳尖一抬,茶幾歸位,如若當初。
那飛的茶碗也完好無損,一分不裂的接住,放回到茶幾之上。連茶水都不帶灑出幾分。
“好,好!”
侯師傅抿了口茶,道,
“實際上,也不用出去?,F(xiàn)在很多人學文學武,不管學什么,都是為了能出人頭地粘個風光。
“但是冷靜下來想一想,似乎都只是沖著別人想象的去做。
“像咱這樣,你看,小鎮(zhèn)子里,小院兒一放,臺子一搭,茶水一倒,喝上一口,還不是塞他個神仙!
“所以說哪樣都好,都是自己選的路。反正這道理是死的,就像那個驢拉磨,他總歸走不出那個圈!是吧?”
“呵?!?p> 羅閻還是禁不住被侯師傅逗樂嘍。
“好吧,侯師傅您猜的沒錯。我當年確實也拜過師學過藝,也走過幾年江湖,而且,確實讓江湖給玩兒怕了……”
“這不就好了!出來混,總得有個照應!”
侯師傅拍了拍手。
“不過這件事還請侯師傅不要告訴其他人。因為……我不想惹出事來?!?p> “沒問題!我做事,你放心?!?p> 侯師傅又喝了杯茶,
“想當年,我還不是那樣年少輕狂,外面惹了多少事兒?現(xiàn)在靜下來,只想好好開個武館啦……來,喝!”
“……”
羅閻愣了愣。
算了,侯師傅,他相信他。
反正以前做的遺憾事多了,不怕再多出來這么一個!
說罷,羅閻一口干了,以茶代酒。
“對了,冒犯一句,不知羅掌柜曾經(jīng)師承何人?習的又是什么功夫?”
“……”
羅閻頓時又愣住了。
“算了,若是不妥,別也過了?!?p> 侯師傅似乎看出了羅閻心中所想。
“來,喝!”
“……喝!”
…
…
夜已過半,眼看離天亮就不遠了。
“侯師傅,我且回去了?!?p> “好!一路小心!”
“麻煩,今晚之事,切勿告訴他人?!?p> “知道知道!守口如瓶。”
侯師傅笑道。
羅閻便辭了侯師傅。
羅閻走后不遠,侯師傅又在后頭吆喝:
“哎!要不你我做個結(jié)拜兄弟,這件事情保證給你保得嚴嚴實實!”
“不了!”
羅閻苦笑道。
走在青石古道上,他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這樣做……安全嗎?
然后看了一眼任風輕撫的嫩草,他笑了笑,低聲輕語一句:
管他呢,反正已經(jīng)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