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夜

　　“你的母親啊……她真真是個頂好的人吶……”柳嬤嬤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明月中似有一青衣烈烈的女子模樣，嬤嬤眼中有淚光隱隱閃動。

　　蘇芷輕靠在柳嬤嬤肩膀，“那我的母親她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呢?！?p>　　房頂?shù)暮谝氯瞬粷M嘀咕，這怎么就聊上了呢。堂堂王妃住在這種地方不應(yīng)該大呼小叫嗎？不應(yīng)該跳腳罵娘，說那狗屁七王爺不是東西嗎……怎么這位如此平靜呢。還以為今天又有好戲可以看呢。嘖，真是無趣。

　　誒，對了。都說相府三小姐是個傻子，看來還是有幾分真的，不過，能這樣和別人侃侃而談的女人真的會是傻子嗎，真是可笑。

　　房頂上的人心里還在嘀嘀咕咕，樓下的人交談還在繼續(xù)。

　　“你的母親啊……是我見過最快意恩仇的女子了，她的果敢連許多男人也不及。只是……”柳嬤嬤摩挲著手里的紅薯，又陷入了一輪沉思。

　　“罷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若你的母親還在世，她的唯一心愿應(yīng)該便是你一生順?biāo)彀??！绷鴭邒邞K然一笑，用手背試了試眼角的淚花。

　　“對，那些過去的就過去吧，我們在世的人好好活著就好?！?p>　　“夜深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還是早點回房休息吧。”柳嬤嬤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好，明早我們早些起來。一起打理院子?！碧K芷興高采烈挽上柳嬤嬤手腕，走向大廳。

　　“哎，我本想著就算這七王爺傳聞中是廢柴懦弱一無是處的，但他好歹是個王爺，只要你到了他的府上，做了王妃，生了一兒半女，以后有了依靠，老來也總得有個安穩(wěn)的日子。可誰知……”柳嬤嬤微微一頓，“罷了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在這荒涼的別院中無人問津安穩(wěn)過日也罷?！?p>　　蘇芷內(nèi)心瘋狂點頭。其實人無論在哪兒，都只圖個吃飽穿暖，再有個條件，無非就是住得好點，能追求自己喜歡的事情。

　　等到這邊的人一睡，房頂?shù)暮谝氯司推炔患按囊粋€鯉魚打挺腳尖輕輕的落在青瓦上。

　　“嘖，看來今天的好戲沒得看了。算了，收工吧。走去看看那位的反應(yīng)?！焙谝氯诵那榇蠛?，一路飛檐走壁，直往府中最高的一處建筑掠去。

　　硯山閣--

　　黑衣人盯著手中的青瓦，猶豫著要不要揭開它。斟酌再三，還是放棄了這個危險的想法，他可不想剛進(jìn)到里面，轉(zhuǎn)手就被扔了出來。

　　腳尖輕點，一個漂亮的旋身就落在了院內(nèi)。“哥，七哥，七哥哥，好哥哥，開門吶，你好弟弟十三來啦~”黑人扯下臉上的面紗，叫門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蕩漾。

　　許是被叫的煩了，門“砰”的一聲被打開了，門后卻空無一人。十三臉色微微一變，完了又惹事了。這人似乎心情不大好。

　　“七哥，這嫂子似乎不像傳聞那么癡傻啊?！笔黄ü勺诹似咄鯛敯缹γ娴闹裣稀?p>　　“你都不知道我這一天可無聊了。就只有那柳嬤嬤還有點兒趣，只是這女人一旦吵起架來，真的是一個比一個狠?！笔似鹱郎系牟鑹?，就著壺嘴小嘬了一口，滿意的噓了一聲。七王爺嫌惡地看了一眼十三的做派，這茶壺應(yīng)該永遠(yuǎn)也不會出現(xiàn)在他的桌案上了。

　　“七哥，你見過給你牽線搭橋的那位張劉氏嗎？嘖嘖，那真的是叫一個如花似玉?！?p>　　十三捻起手邊的一朵花，“你看就和這花似的。這臉上的肉一瓣兒一瓣兒的，紅一塊白一塊，我都怕哪天她走著走著的肉突然掉下來了?！笔屑?xì)的盯著面前的七王爺，對面這人居然連眉梢都不曾挑起一下。

　　“不是啊，七哥，你就沒有一點什么想說的嗎，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嫂子一個人獨守空房，你忍心嗎？”說完十三，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扣了兩下，試圖引起七王爺?shù)淖⒁狻Ｕl知，七王爺連一個眼神也不給十三。

　　“誰是你嫂子？”七王爺冷冷開口，嗓音低沉好聽，像是古鐘蕩開的圈圈余韻。

　　十三“啪”的一聲將茶壺放在桌上，擼起袖子擦了擦嘴?！安皇前桑∑吒?，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問我，我嫂子是誰？就……就那個，傳聞中那個長得又勾勾又丟丟，但是老子似乎不怎么好使的相府三小姐呀！”十三伸手比劃這個弧度似乎是一個女人的曲線。

　　七王爺皺眉扶額“我是讓你干什么去的？”聲音帶著一絲薄怒。

　　十三立馬正襟危坐，“稟告七王爺，沒有發(fā)現(xiàn)王妃有任何異常?！币妼γ娴娜司镁貌换卦挘只謴?fù)了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安皇前桑吒?，我又不是你的，屬下這么嚴(yán)厲干什么？”

　　七王爺撇他一眼?！笆懵犝f過一句話嗎？”

　　十三一聽立馬來了興趣，好奇寶寶般的把腦袋湊了過去。“什么什么？”

　　“好奇害死貓”

　　“哇，不是吧，七哥，這是你讓我去調(diào)查王妃是不是皇后派來的臥底。怎么就成了我好奇了呢?！笔屠屠脑谀抢镏v著嘴像連珠炮似的，根本停不下來，坐在對面的王爺一點兒想要理他的意思都沒有。直到十三第四次，說王妃又勾勾又丟丟，王爺不收為己用，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時，終于七王爺?shù)拿奸g帶了不能掩藏的怒意。

　　“十四！”一聲低喝自七王爺嘴中發(fā)出。

　　在不知名的黑暗中，一個鏗鏘的聲音答到“在！”，只覺得一股勁風(fēng)襲來，七王爺身邊便多了一個人。

　　望著來人十三咽了咽唾沫，“不是吧，七哥哥說話就說話，干嘛動手啊，嫌我聒噪，我走便是。但是七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將暗衛(wèi)的排名也用'十三'，'十四'地叫啊。這樣搞得我好像和他們沒差別似的。我可是你親弟弟啊，哥哥?！?p>　　“嘶”的一聲，七王爺皺眉，一個眼神示意，十四便像拎小雞般把大名鼎鼎的佲國十三王爺提溜了起來。

　　即便如此，十三還是不忘嘴里叨叨?！罢O，哥，哥，哥，手下留人。你不會是不知道什么叫又勾勾又丟丟，惱羞成怒了吧。我告訴你哦，這是我在茶樓里聽見的，他們說王菲又勾勾又丟掉，王爺，怕是再也不能上早朝了。哈哈哈哈哈，唔……”笑聲戛然而止，因為十四已經(jīng)一個手刀將人劈暈。

　　“早知道要被扔出來還不如直接掀瓦進(jìn)去。”這句話是昏迷前十三王爺心里唯一的想法。

　　等來到一個偏僻的院子，十四將人一扔，拱手一禮道“十三王爺，多有得罪。”說完，轉(zhuǎn)身施展輕功一躍而起，踏上房檐，回向硯山閣。

　　硯山閣內(nèi)，七王爺翻看著各縣送來的縣志郁悶不已。天元寺的住持說他的命定王妃會在今日降生，這不是明擺著拿自己尋開心嗎，要不是那老不休的自認(rèn)識以來沒妄言一句，自己就真的想罵他了。

　　自己今年二十又一，王妃今天出生，真的是……那老和尚說得出來，自己還做不出來呢。難不成要他抱著一個可以當(dāng)自己女兒的孩子一口一個“王妃”的叫嗎？

　　還非說這個王妃是他奪的帝位不可或缺的人，少了她自己，也許會走很多彎路，甚至最后……還可能死在這路上。

　　嘖，真是讓人頭大。

　　“唉--”七王爺長嘆一聲，閉眼靠在扶手上小憩。誰知，這一小憩竟然到了天明。

　　豎日天明，七王猛然睜眼，頭上冷汗涔涔。他……居然夢到了，他的小王妃，還真的是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女孩。約莫一兩歲左右，她懷抱著小王妃，笑得一臉開心。一口一個王妃，甜的幾乎要膩死人。

　　小王妃也很黏他，一口一個相公的叫著，叫完還在他臉上吧唧一口，留下一根長長的水線。

　　啊，真的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