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很冷!
蒼月跑回自己屋子,將所有能拿的衣物,被子皆抱了過來,一股腦全數(shù)蓋在石頭身上,見他好似舒服了些,坑也熱了起來,蒼月無奈轉(zhuǎn)身出去熱了早上沒來得及動一口的粥。
可石頭怎么喊也不睜眼,這粥如何也灌不下去……
只見他消瘦的身子難受的蜷縮著,不停在坑上拱動,嘴中喃喃著,也聽不清在說些什么……
蒼月端著粥,一時(shí)間也束手無策,從未照顧過病人的蒼月,也不知是該強(qiáng)灌他吃些東西的好?還是等他醒來再吃的好?
可坑上那人,面色蒼白,雙眉緊鎖,那單薄的身子,如何受得住這高熱?
難道要蒼月眼睜睜這么看著他死于眼前嗎?
本想著終是有個(gè)伴了,可轉(zhuǎn)眼前便這樣失去了嗎?難道蒼月便注定是孤單一人嗎?
便是命又如何?她蒼月是神女??!難道連條人命都救不活嗎?
回想著他拖著不便的腿腳,大雪之中,長跪于衛(wèi)婆婆墓前的樣子,那樣的無助,又那樣的堅(jiān)強(qiáng)……
痛失唯一至親之人,怕是撕心裂肺的難過吧?從此之后便孤身一生的活著,怕是內(nèi)心深處更加無助的吧?可那瘦弱的身子,是如何將所有痛苦之事,壓在那單薄的身體之中的?
蒼月放下粥碗,伸手輕撫了撫石頭的臉龐,他的臉很熱,好似感到蒼月的手有些涼意,他歪了歪腦袋在蒼月手心蹭了蹭……
心間不知是什么好似碎裂了般,好似內(nèi)心深處,曾有個(gè)孩子也如此在手心中蹭了蹭腦袋……
蒼月為人以來,第一次感到心臟好似漏跳了一拍,那樣的緊張又害怕失去他。
不能讓他死!
蒼月抽回掌心,細(xì)細(xì)的端看著,心中只有一個(gè)想法,不能讓他死!他那樣柔軟,如個(gè)孩子般,他才十九歲……
掌心那溫?zé)崧巳?,蒼月猛的握緊手掌,好似內(nèi)心深處有什么在緩緩蘇醒般……
腦中似有一層白霧,如何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來,只是此時(shí),并不是回憶的時(shí)候。
蒼月幾步來到自己屋內(nèi),從坑上拎起小白,他還軟軟的睡著,一身白毛如雪……
蒼月知道,也只有小白能救石頭!只要他能醒來,那石頭便有救了!
‘咳咳咳——’
曄白紅著雙獸眼,努力掙扎著,他萬沒想到,蒼月又給自己來了次‘洗澡’!待緩過氣來,便見到自己在坑上,蒼月正抱著自己,將自己的頭壓在木盆里……
蒼月能想到將他喚醒的辦法,也只有這個(gè)了,雖然不入流些,但救人一命,哪還在乎什么手段入不入流?
拿過粗布帕子,為小白擦著滿狐貍頭的冷水,歉意道:“小白,喚你醒來,只為求你救救石頭,你快看看他好嗎?”
“蒼月??!”
曄白剛睜開雙眼,便又被她胡亂的擦了臉,本便周身無力,此時(shí)又頭昏眼花,真真是狐貍氣不打一處來!
曄白猛然回頭,死死的盯著蒼月,本想著咬上她一口,可一轉(zhuǎn)頭,便見往日那凌空而立,周身柔光的‘神女’,此時(shí)卻一身灰撲撲的破衣爛裳,滿臉疤痕,再無往日那高高在上的樣子,竟差點(diǎn)教曄白認(rèn)不出來……
要知道上次溫泉那晚,曄白只是粗粗回頭一望便轉(zhuǎn)了過來,根本未細(xì)看她樣貌,如今看來,在澗河縣的日子過得當(dāng)真是慘了些!
本一肚子的怨氣,也消了一半。再看她一臉的焦急,本該滿眼的風(fēng)華,如今卻帶著幾分小心模樣望著自己。
曄白深深吸氣,她都用‘求’字了,怎么說也是自己的恩人,怎能不幫?
緩緩支起狐身,曄白看向同在坑上的男子。
那男子一身瘦弱如個(gè)孩子般,身量并不大,臉上瘦得怕是掐不出肉來,眉目倒是清秀,一張臉如白紙般,口中不停喃喃著“祖母……祖母……不要丟下石頭……”
為人之苦,曄白可比蒼月更清楚明白。正如廣陽所言:你舉手之勞,或許他人會銘記一生。若能幫扶便幫扶一把吧。
曄白調(diào)了調(diào)周身妖力,伸出一只前爪搭在石頭額上,只僅僅動用一絲妖力,便覺周身無力,立時(shí)站立不穩(wěn)。
蒼月見狀,也知他定是妖力太弱所至,手急眼快的伸手扶住了他狐身……
“……蒼月”
曄白雖明白蒼月是好心相扶……可她這伸手一扶……是從下直接托住了自己肚子……
“何事?”
蒼月輕聲問著,倒是沒覺得哪里不對,還向前湊了湊,也未收回手來。
罷了罷了!曄白也不便言明,這些時(shí)日蒼月抱他也抱慣了的,只盼早早將這男子救了,好盡快沉睡過去,免得與她多費(fèi)唇舌!
曄白的小爪子搭在石頭額間,注一絲妖力入體,只一息間妖力便在石頭體內(nèi)行了一周。
收回小爪子,曄白看著眼前好似舒緩的人兒,嘆息道:“……他的腿眼下我是無力醫(yī)治了,這高熱只需睡過今晚便無事了……”
待看到蒼月那欣喜的目光,曄白將下面的話便咽了回去,心想著這男子是有造化的,只是自己如今妖力微弱,一時(shí)也看不明白,不如不說。
腹間那只手微微用力托著自己,將自己帶到那個(gè)熟悉的懷中……曄白緊緊閉上了狐眼……
“小白,謝謝你……睡吧?!?p> 她的話如同春風(fēng)拂面,帶來陣陣香甜,曄白張了張口欲說些什么,可終究是未說出口來,歪了歪腦袋,便又沉沉睡去。
今夜屋外大雪飛揚(yáng),除了呼呼北風(fēng),將所有聲音淹沒。蒼月怕石頭睡得不安分,一直守在他身旁,不知何時(shí)也沉沉睡去。
蒼月夢到自己側(cè)躺于山峰一塊大石之上,滿天紅霞映透天際,層層白云如棉花般浮于腳旁,不知為何心間升起一絲愁惆悵滋味來,好似該有一個(gè)孩子立于身側(cè),他高束的發(fā)髻,烏黑的發(fā)頂……自己極喜愛伸手撫他發(fā)頂?shù)摹?p> 每每伸手輕撫,他皆會歪過頭來,朝自己一笑,清脆的喚聲……
蒼月看著自己的掌心,喚聲什么來著?怎么記不得了?
蒼月立于山頂,任山風(fēng)吹起自己如晚霞一般艷艷紅裙,呆呆望著自己的掌心,好似有什么重要之事,如何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