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萬多戰(zhàn)俘,朱文奎也沒提及。
黃文軒張了張嘴,看到了李芳衍平靜的臉。
“……”
接下來,關于島上的漢蒙兩族牧民的地位問題,討價還價的過程激烈。
“他們是我漢家苗裔,現(xiàn)在……以后……將來……都不容任何人壓榨,脅迫。為此,他們必須被帶走?!边@是朱文奎方面提出的觀點。
“他們已經入籍我朝鮮國多年,理應視為我朝鮮國人。”朝方反駁。
其實,漢蒙兩族牧民在雙方的眼里地位有所不同。
朱文奎的北大營人數本身就少,對于人口的渴求,幾乎是無限的,尤其是同宗同源的牧民們,是天然人口資源,不可放棄;是他們事業(yè)拼圖中的重要一環(huán),不可或缺。所以顯示出的態(tài)度無比強硬。
“不能全部都帶走!”朝方又退了一步。
牧民們雖然重要,但可以替代,他們只是一個重要的工具——養(yǎng)馬人,朝鮮國的奴隸多不勝數,不缺這點人。
對于這些羈傲不遜的牧民,也深感頭疼,對于牧民們的去留也沒有特別的執(zhí)念。在朝鮮人看來,只要能留下部分人……懂養(yǎng)馬技術的人,將來能夠指導新來的朝鮮籍奴隸養(yǎng)馬,就足夠了。
同時,在充分感受到了朱文奎的強硬態(tài)度之后,為了不影響前期的談判結果,做出了部分妥協(xié)。
最后達成的協(xié)議是:牧奴們根據自愿的原則,自行決定去留,同時,島上的有移民愿意的朝鮮族民眾,也照此辦理,朝方不得阻攔,但是規(guī)定了人數上限,不得超過漢蒙兩族牧民留島人數的兩倍。
作為補償,朱文奎保證:“不侵害島內鄉(xiāng)紳的私有財產,不強行裹挾不愿出海的牧奴。”
關于明朝北大營留島期間,島上行政運作,稅收等問題。
朝方在失去了對濟州島的實際掌控全的情況下,再次妥協(xié):在朱文奎集團占據濟州島期間。行政權,稅收權臨時轉移給明朝北大營。
但各個衙門的胥吏留任,協(xié)助島上臨時政府管理日常事務,作為補償,朱文奎保證朝鮮國的國有資產不流失,兩年后移交給朝鮮國。原來的各個衙門的主官,集中成立一個“觀察團”,監(jiān)督朝鮮國的國有資產保值情況。
當然,“觀察團”“國有資產保值”,這些新鮮的名詞,都是出于朱某人之口。他也費了很多口舌,才解釋清楚這些新概念。
雙方對此都很滿意,最終協(xié)議達成。
現(xiàn)場松氣的“噓噓”聲,此起彼伏,“太不容易了……”的感嘆聲,不絕于耳。
……
兩日后的傍晚,漢城景福宮,靜雅的思政殿里,此刻,牛油蠟燭依舊“噼啪”作響,碩大的宮殿亮如白晝,大殿中央的高臺上,案幾后面,端坐著一位頭戴翼善冠,身穿鴉青袞龍袍的四十多歲中年人。
他手持朱筆,凝著眉,批寫著文折。
身側站立著幾名泥塑般的皂衣太監(jiān),布幔的旁邊還有更多的,身穿彩衣的宮女,一個個籠手低頭,盯著地上的影子;凝神靜氣,豎著耳朵,仔細地傾聽著……任何一個召喚。
平日里練就的察言觀色的本事,使她們敏感的察覺到了空氣中的焦躁,今天不是一個好日子……前面那位,平日的和顏悅色不見了,需得更加小心了伺候……任何一個小小的失誤,都是殺身之禍。
他就是朝鮮第三代君主,朝鮮太宗李芳遠,第一位受中國冊封的朝鮮國王,在他儒雅的外表下,跳動著一顆冷酷的雄心。
他能文能武,經歷堪比唐太宗李世民。
在朝鮮還是高麗王朝時期,李芳遠就高中過進士;在父親李成桂謀代高麗的過程中,出力最大;當過刺客,刺殺了高麗大賢鄭夢周,為父親的篡位,掃清了道路;李氏朝鮮建立后,又通過政變奪位,迫使李成桂禪位與他。
李芳遠隨手將寫滿紅色批注的折子,摞在大案的左側,那里的文牘,已經漲到一尺多高。
輕輕地放下手中的筆,揉了揉有點發(fā)酸的手腕,又一次抬頭望向了大門的方向,莊嚴的眉毛微皺,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響起:“去看看,到那里了?!?p> 飄蕩的聲音,馬上激活了木樁般的太監(jiān),一人躬身倒行,貍貓般的輕柔,到了門口,轉身,“呲溜”一下,消失在夜幕之中……
李芳衍一行人,已經進了王宮的南門……廣化門,參與談判的五人,濟州府君樸正勇,被留在了島上。
他們是在談判結束后,立即出發(fā),趕向漢城,經過兩日的漂洋過海,終于在今日下午抵達漢城。又乘著天黑,一行人掩蓋行跡,來到了王宮。
迎面就碰到了那個太監(jiān),“大君,快點,大王等急了!”他面露緊張,匆匆交代一句后,轉身,又撲向了思政殿,提前通報去了。
李芳衍猛然加快步伐……
……
“五弟,辛苦了?!焙挽愕穆曇魝魅肜罘佳艿亩?。
李芳衍渾身一顫,李芳遠已站在了大殿門口,殿內的燭光灑在他的背上,暈出了一片光芒。
緊走幾步,撩衣跪倒:“臣弟,有罪!不敢……勞大王出迎。”李芳衍聲音哽咽。
后面幾人也已經撲倒在地上,口里也是聲聲告罪。
“回來就好?!崩罘歼h輕輕地扶起了李芳衍。
“臣也有罪!”是李宜居。
“哦,說說你有何罪?”李芳遠的聲音雖然輕柔,但聽在李宜居的耳里,如五雷轟頂。
“臣有罪,失察,誤入埋伏,致全軍盡墨,陷大君于敵手?!?p> “還有呢?”
“臣,罪該萬死。”
“糊涂!你由然不知錯在哪里嗎!為將帥者,當審時度勢,謀劃全局,不利時,當護著芳衍,帶領全軍,避其鋒芒,最差的結果也強于現(xiàn)在百倍。而你倒好,腦子一熱,逞匹夫之勇……難道你不知道,你是孤的左膀右臂?若沒于戰(zhàn)場,叫孤情何堪?”
李芳衍,李宜居聞言大嚎。
“大王!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