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克爽跑了,阿珂喊不回他,七名喇嘛騎著馬圍了過來,她橫劍在胸前,劍身拔出大半,已是手腕顫動不已。
正惶恐焦急之際,忽聽得一聲叱咤道:“你們這些個無禮和尚,還不快快給我住手?!?p> 此言一出,立時將大喇嘛的注意力引到了客店中孟良一行人身上,夏青青的火爆脾氣,和她的醋性一樣,沒有半分減少。
但眼下情形卻微妙起來,若是動手,七個大喇嘛加起來都不如袁承志。
可袁夫人一出口,孟良迅速觀察到馬車中那人,似是身子一震。
七名大喇嘛見對方人多勢眾,半點沒放在心上,立時呼喝著縱身從馬上躍了過來。
夏青青早已等得不耐煩了,不再說什么場面話,唰唰兩劍,分刺對方左肩右膀。
她一別中原二十九年,武藝早非當年可比,大喇嘛一時輕敵,身上立刻多了兩個窟窿。
剩下的大喇嘛見來敵扎手,扎呼呼地一塊沖了上來。
袁承志已年近五十,但見夏青青出手,忽覺年輕了二十九歲,回到了青年之時,笑著朗聲道:“青弟,我來助你?!?p> 孟良立刻發(fā)現(xiàn)馬車那人探出了手,她輕輕推開簾子,目光落在了拔劍而起的男子身上。
金蛇劍出,白衣神尼九難仿佛穿越時空,變回了當年的青竹幫少女。
這等高手出招,當世難得,眾人目不轉睛,細細盯著。
孟良則大為驚訝,因為他發(fā)覺袁承志出招之時,劍尖末端,竟隱隱發(fā)著光芒。
那非是反射的日光,而是劍鋒自生光華。
“這他么是打了特效?”
孟良看得心神大動,忍不住向龍兒問道:“那是怎么一回事?!?p> “那是劍芒?!?p> “劍芒?”
“內力和運勁到了一定境界,便能催動劍芒,這位袁盟主想是從未用過,拿大喇嘛們來練功?!?p> “若是能催動半尺劍芒,豈不是高手中的高手了?!?p> 孟良想到的是半尺劍神卓不凡,他就能催動半尺劍芒,那豈不是要比袁承志還要厲害,莫非武功退化論還正確了。
“當真有此人嗎?”
龍兒詫異地問道,孟良則肯定點頭道:“只不過他已作古?!?p> “半尺劍芒,確是非同小可,這位前輩劍術必定登峰造極?!?p> “我想當世之中,只怕只有這位袁盟主能勝得過他?!?p> 孟良伸手比劃著半尺長度,用頗為疑惑的口吻問道:“這能......勝得過嗎?”
他表情疑惑,滿面不解,看得龍兒噗嗤一笑,心中頗為無奈。
她知孟良對上乘武學的道理半點不通,只好耐心解釋道。
“你仔細看那柄金蛇劍,它不只是劍尖生輝,而是通體光華,劍氣彌漫?!?p> 孟良聽龍兒一言,才意識到劍身上的光華與劍尖是一體的,他點了點頭,問道:“這是內力灌注嗎?”
“沒有錯,這等神功,還必須神兵利器方能承受得了?!?p> “袁盟主若完全催動起來,丈內方圓劍氣籠罩,這幾名喇嘛哪里還有活路?!?p> “此刻他不過是小試牛刀,才沒有顯露真功夫?!?p> “這等功夫,要旨不在劍芒,其實并非劍術一途?!?p> 孟良頓時恍然大悟道:“一個是給劍增益,提高范圍攻擊和破壞力,另一個是修煉線型攻擊?!?p> “那如果是劍氣彌漫再加半尺劍芒呢?!?p> 龍兒給了他一個你覺得呢的眼神,孟良哈哈笑道:“應當沒有這等人物吧?!?p> 同時心中卻又道:“萬一有呢,比如那個誰,那個獨孤求敗?!?p> 這場戰(zhàn)斗打得快,結束的也快。
袁承志可謂當世無敵,七名大喇嘛雖然厲害,卻連十分鐘都沒有抵得住。
若以龍兒所言,他拿出真功夫來,這七人可能連五分鐘都扛不住。
“當真是可怕的武力?!?p> 孟良拿自己做了下對比,一對一,勝得過大喇嘛,一對二,敗多勝少,一對三的話。
料理完敵人,袁承志聽得身后馬車中人走了出來,他收劍回身,待徹底轉過身來時,四目相對,都驚得呆了。
雪白一張瓜子臉,雙眉彎彎,鳳目含情。
袁承志脫口而出道:“阿九?!?p> 這白衣尼姑人到中年,卻十分美貌,龍兒見她清麗高雅,又情意綿綿,好奇地問道:“你知不知道內情?!?p> “怎么不說......”
龍兒咦了一聲,便向二樓望去,孟良正在上面,眉飛色舞的招手,“賊兮兮的,真不知羞?!?p> 蓮步輕移,上得客店二樓,兩人并肩立在一塊兒。
“三個有情人撞在一起,火星撞地球,咱們得躲得遠遠地?!?p> 聽他說怪話說得多了,龍兒早已見怪不怪,眼下這情景著實尷尬,的確是走開更好。
但人算,有時候總不及天算。
孟良剛想躲一下,便被袁承志叫住了。
舊人相見,總有很多事情要說,都說不完,盡管氣氛有些微妙,但總體還是很友善。
從白日到了晚間,一眾人紛紛打了借口,外出去了。
氣得孟良直跺腳道:“這幫家伙沒義氣?!?p> 龍兒適時道:“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要跑?!?p> 奈何因所謂大事在身,被留下做了個電燈泡,如曬著烈日般渾身難受。
數(shù)了數(shù),到結束為止,孟良記得自己統(tǒng)共說過如下幾句話。
“在下確實是青木堂香主。”
“是的,確實打聽到了公主來歷?!?p> “嗯,眼下大事在即?!?p> 然后就全程看情刀愛劍,有聲交鋒。
……
終于到了次日,大家伙兒一并赴會,一路上不斷有人流匯聚過來,到了地方后,孟良放眼瞧去,心道只怕不下千余人。
比起上一次天地會行動,聲勢上卻要大的多,但也只怕要給官府盯上了。
孟良對殺吳三桂之事毫無興趣,只想結束后,與青木堂屬下匯合。
不過他一到地方,便聽到個熟悉聲音大叫道:“孟香主,那不是孟香主嗎?!?p> 孟良聞聲一看,都是熟人,徐天川,錢老本,關安基,李力世,高彥超,玄貞道人,樊綱一干天地會青木堂的好手全在其內。
烏泱泱幾十人立時圍攏過來。
見了孟良,又是激動,又是抹淚,過了好一會兒,逐漸平息下來。
一眾人圍成了圈子,孟良坐在中間,聽他們說當時的事情。
“孟香主,你當初被人劫走,兄弟們還以為你沒了呢?!?p> “我們大家伙都商量著找你去,風兄弟說不可妄動,要先請總舵主來主持大計?!?p> “我們聽了都覺得是這么個理,后來總舵主來了,大家伙一塊兒闖了一遭清宮?!?p> “沒成想,最后竟然折了風兄弟,連尸骨都沒有找回來?!?p> 怪不得風際中要和我告別呢,他還真是功能身退啊。
孟良心里跟明鏡一般,但面上仍是悲痛萬分,飄在遠處的龍兒見了又氣又笑。
“孟香主,當時你被人劫走,后來到底是怎么回事?!?p> “這個嘛,說來話長了?!?p> “咦,馮老爺子來了,大家伙先看看殺龜大會吧?!?p> 馮難敵是黃真的門徒,黃真是袁承志的大師兄,都是故人,因此他也駐足遠望。
當年馮難敵正直壯年,現(xiàn)在卻是垂垂老矣。
阿九也認得他,今時今日,又與袁承志站在一邊,一切恍若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