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陽腳步并未停止,掐著荊廣碩,一路拖拽,至皇后身前,厲聲喊道:
“皇后娘娘,這就是你唯命是從的國師大人?”
一國皇后,將此等惡賊視若神明,視人命若草芥,蒼生何辜?
皇后被眼前一切驚呆,一時不敢出聲。
李沐陽繼續(xù)道:
“你等所做所為,就不怕報應(yīng)嗎?荼毒生靈,殘害人命至此憑什么?”
或許李沐陽一路鉗著荊廣碩的氣勢太過兇猛,或是周遭那些虎視眈眈的眼神太過詭異,皇后此時臉色更為蒼白,一雙手,緊緊抓著太子棺槨,怯生生道:
“你···你放開國師。這些人都是罪有應(yīng)得,我們···我們沒有做錯什么!”
李沐陽被皇后言語驚呆,連連搖頭,笑得眼淚大顆大顆落下,道:
“呵!”
“呵!”
“罪有應(yīng)得?那你呢?”
“你可問過你腳下那萬千陰魂?你問問那些平白無故,被你們剝奪性命,在這里腐爛、發(fā)臭的人認不認這個罪有應(yīng)···得!”
一語未落,李沐陽剎那渾身癱軟,無力倒地。
眼角淚滴,打在黑紫的地面上,李沐陽極力想要起身,卻終究無果。
荊廣碩一邊活動著被李沐陽束縛了許久的脖子,一邊對身邊人道:
“你們,看著她!”
電光火石間,李沐陽根本無任何察覺,就倒地不起。
而荊廣碩,他就像從來都沒被她抓住一樣,就像···他只是陪她玩鬧,逗她開心。
而現(xiàn)在,這場戲,被他叫停了。
李沐陽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早有預(yù)謀,剛剛束手就擒,只是在耍自己?
畢竟,四國只有一位國師;
畢竟,這個天下,能成一國之師的,寥寥無幾。
而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者,更是少之又少。
荊廣碩活動期間,目光里仍是興味,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遇到,令他這么感興趣的人了。如若不是倆人同入黃泉,李沐陽也不會有剛剛的機會。她或許,也只配與眾人一樣,最多永遠待在在這里,而不會被區(qū)別對待。
李沐陽雙肩被人狠狠按住,可余光里,皇后還在愣神。
原因,莫非正是她剛剛所言?李沐陽大喊道:
“天道輪回,善惡有報,你們···”
“砰!”
李沐陽的話被一聲巨響打斷,再看,她人已經(jīng)被荊廣碩一腳踹入血水中。
一直瘦骨嶙峋,以一副柔弱身軀示人的荊廣碩,只一腳,便將李沐陽踹出幾丈遠。
他雙眸像一波深潭,毫無波動,就像剛剛那一腳,不是他所為。
李沐陽在落地間隙,只覺雙目一黑,已經(jīng)感受不到疼痛,只是渾身癱軟依舊,以至于渾身被濃稠的血液浸濕,手腳所及之處,皆一片松軟,幸而雙眼被模糊,看不清周遭一切。
若不是濃濃血味,倒是像處于沼澤之中。
皇后沒見過這樣子的國師,周圍又被眼光怪異者團團圍住,她盯著棺槨里,像睡著了一樣的青恒,毫無威嚴,幾近哀求道:
“國師,恒兒,沒事吧?”
她不相信李沐陽的話,她只相信國師,國師說了能就下太子,就一定會!
剩下的所有人,她都無暇顧及。
皇后之語,也清晰地落在李沐陽耳中,當然不會放過此等機會,道:
“因果報應(yīng),你們造的孽,會報應(yīng)在····”
腳步聲靠近,毫無意外,李沐陽再次被踹飛,剩下的話,也已被她吞入腹中。
這次,在荊廣碩的示意下,宮人從血泊中提起李沐陽,捂住她的口鼻,動作可謂一氣呵成。荊廣碩這才淡淡道:
“皇后娘娘切勿多心,太子殿下當然沒事!你也知道,這些人,哪一個不是罪有應(yīng)得?你知道的,只有太子復(fù)活,才是青嵐百姓,乃至天下人的幸事?!?p> 荊廣碩一步步上前,也逼退皇后周圍那如動物一樣、垂涎欲滴的宮人。
李沐陽已無力掙扎,卻在此時,見棺槨中一縷綠光升起。
光影中,走出的,不是太子,又是何人?
他還如先前,一身黑衣,一臉慘白。
他于綠光中走來,卻無視其他,眨眼間,就立于李沐陽眼前,他緩緩落下,將臉貼近她的額頭,本束縛李沐陽的宮人即刻逃開,他竟將即將倒地的李沐陽一手扶住。
李沐陽不知此時自己是什么鬼樣子,但眼前的這位太子,卻不似之前。
此時,他雖臉色慘白,但眉眼溫柔,一點兒都不像鬼,更像···神!
李沐陽很確定,他通身,并無鬼氣。和此地陰氣相比,竟讓人莫名舒服了許多。
“你是來此地尋我的?”
毫無征兆,一個好聽的男聲響起,是太子!
皇后聽到太子說話,連連呼喊:
“恒兒,恒兒!母后在這里?!?p> 不幸的是,太子像根本沒聽見她說話,絲毫不理會。
李沐陽面對近在咫尺的詢問,先是搖頭,又開始點頭。
青恒忽然莞爾一笑,有幾分羞澀,剎那間點亮了這里。李沐陽呆住,罵自己,什么時候了?還犯花癡?心中更是自責,也不知自己這算不算,騙了這只鬼。他生前本就年幼,此等表現(xiàn),也符合常理。
他衣袖翻騰,近處宮人全然被他掀翻在地,就連沖上前來的荊廣碩也未能幸免。
他落地站立,用自己衣袖,輕輕擦拭李沐陽的臉頰,動作異常輕柔。
李沐陽愣住。
他不光會說話?
一只鬼,還是年輕鬼,死了沒兩年,竟然能拿取實物,這不是修行千百年的鬼魂才能做到的嗎?
難道是皇后他們的功勞?
皇后欣喜無比,偏偏那些宮人此時全然不認她這個皇后娘娘,她一陣焦急亂竄,依然無法離開那假山頂,且隨時都有可能被人群拽下,落入那些虎狼堆里。
荊廣碩此也好不到那里去,他已經(jīng)不能控制眾人,只忙著到處奔襲。
太子雙眼柔和,扶著李沐陽站穩(wěn),注視著她,重復(fù)道:
“你是沐陽?來找我的?”
李沐陽心里愧疚,解釋道:
“太子殿下,我···我其實,是被荊廣碩逼迫過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