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她絕望地癱在羅漢床上,望著樓下絡(luò)繹不絕的人流,心死不已。
“咳咳,咳咳?!编嵜髁П粷鉄焼艿娇攘似饋?。她猛地轉(zhuǎn)過身才發(fā)現(xiàn),身后的書案已經(jīng)燃起大火。上頭的筆墨紙硯等物什早就燒成了灰燼,火苗甚至已經(jīng)竄到了屋頂。廳堂的油屏也燃起熊熊大火,一股油漆味道彌漫整個房間。遠處臥房的寢具更是燒得連片木頭都看不見,全被大火包裹了起來。
有人放火燒自己,鄭明璃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快步跑向大門處。
“開門,開門,著火了,開門啊?!编嵜髁Р煌5嘏拇蛑缫阎鸬母羯?,大聲地喊著。身后屏風上熊熊燃燒的火勢已經(jīng)灼傷她的后背,她還是全然不顧地繼續(xù)拍著大門。
“妹妹,你若是肯服一下軟,說你愿意跟我去范府。我便讓人救你。”許氏就在門外頭,對著鄭明璃引誘到。
“你休想。你自己下賤喜歡伺候閹貨,憑什么我要跟你一樣。”鄭明璃罵到。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既然這么有骨氣,那就等著被活活燒死吧?!痹S氏最恨別人罵她是伺候閹貨的,此時她惱怒到了極點。
“許氏,光天化日你就敢殺人放火,你會遭報應(yīng)的。你若是害死了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你給我等著?!编嵜髁н€在拍打著大門。
許氏被門口的熱浪灼到,后退了幾步。她想著這么烈的火,鄭明璃一個嬌小姐肯定撐不了多久就要求饒了。
“你們水備得多嗎?”許氏問身邊人。
“水早就備好了,足足的夠。只等娘子一聲令下,奴婢們就沖進去救人?!痹S氏身邊的管事讓人不停地將冷水澆在大門朝外一側(cè),好讓火勢不會延展到外廳,。
大門越燒越紅,鄭明璃知道她不可能從大門出去了,轉(zhuǎn)過身向窗戶跑去?;饎菀呀?jīng)蔓延到了整個屋子的地板上,鄭明璃的鞋子被火燒糊了,腳指頭露在外面也被火燒黑了。
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顧不上腳了,她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一樣地蹚過地面,終于來到窗戶邊。
她拼命地朝窗下喊救命,屋內(nèi)的濃煙彌漫到外頭,樓下人終于意識到這邊著了火。他們不約而同地朝天然居的店家大喊:“你們?nèi)龢侵鹆?,趕緊救人啊?!?p> “對,對,著火了,救人救人?!碧烊痪拥牡晷《袷莿倓偛煊X火情般,一股腦地都往樓上趕。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饎菟菜俾?,現(xiàn)在整個包房都籠罩在一片熊熊火海之中,火勢越竄越高。鄭明璃立足的窗臺上也已經(jīng)燃起了火焰。劇烈的灼痛從她腳下傳來。
許氏也沒想到火情會蔓延得這樣快。眼見里頭火勢已經(jīng)控制不住了,她連嘆了幾聲氣,感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姐就這么燒死了,真是可惜了。眼看著火情瞞不住了,怕招惹是非,許氏帶著人很快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火已經(jīng)燒到腳上的鄭明璃望了一眼身后的熊熊大火,又望向離她四丈遠的青磚路面。后有猛火,前有深淵,她沒有選擇。難道她今天真的要死在這里嗎?鄭明璃不甘心。
她才十五歲不到,她還沒有好好看看這個大千世界,她還沒有體會過愛情的滋味。很多事情她都想去經(jīng)歷,她真的不甘心死去。
可是除了不甘心,她還能有什么辦法呢?終于,她縱身一躍跳下了窗臺。
雙腳脫離窗臺的剎那,鄭明璃還樂觀地想著,她上一次掉到湖里,結(jié)果得上天庇佑實現(xiàn)了新生,這一次上天會不會再度眷念她呢?
鄭明璃就是這樣一個人,只要事情沒有到最壞的境地,她就一定要去爭取把它往好的方向扭轉(zhuǎn)??梢坏┦虑橐呀?jīng)壞得不能再壞了,她也會樂觀看待。畢竟,開心地死比絕望的死要好,不是嗎?
“砰”,身體砸向地面的瞬間,難以忍受的疼痛從鄭明璃的小腿處,竄向她的四肢百骸,她疼得渾身打起了擺子,終于忍受不住地暈死了過去。
“吁—”夏海大力地拉住韁繩,兩匹駿馬都被拉得前掌離地,馬首高懸。
坐在馬車內(nèi)的夏言志也一個趔趄差點撞上車門,幸好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車壁才不至于撞上去。
“怎么回事?”夏言志坐穩(wěn)后問夏海。
“大人,對不住。旁邊酒樓掉下來一個姑娘,就倒在我們馬車前頭。要不是小的身手快,馬蹄子就已經(jīng)踏在人家姑娘身上了?!毕暮_B連向夏言志致歉。
“酒樓掉下來一個姑娘?受傷了嗎?”
“受傷了,怕是傷的不輕,剛才身上還有火星子呢?”
“你找人去帶她去看大夫?!毕难灾痉愿赖?。
“小姐,小姐,您醒醒。小姐,奴婢來遲了?!边B翹哭喊到。
許氏到了天然居之后,連翹就被關(guān)在后院的柴房里。剛才,見著看守她的人跑了,她才砸了柴房的門跑了出來。
一出來,連翹就發(fā)現(xiàn)外頭到處都是煙,所有人都去三樓救火。等她到了三樓才發(fā)現(xiàn),景雅軒已經(jīng)被燒成了一片廢墟。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老天爺啊,誰來幫幫我們???”連翹大聲地哭喊著。
“小姐”,夏言志聽到連翹的呼救聲,聯(lián)想到他剛才聽到的聲音。忽地,他心頭一震,手不受控制地大力掀開門簾。在他馬車的正前方,鄭明璃衣衫襤褸,渾身是傷的躺在那里,不知死活。
雖然前頭的駿馬擋住了他不少視線,雖然鄭明璃已經(jīng)被火燒得面目全非,但是夏言志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鄭明璃。因為,鄭明璃的身影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出現(xiàn)在他的夢境之中。
呼,夏言志快步跳下馬車,大踏步來到鄭明璃的面前。
他一把扒開連翹將鄭明璃攔腰抱起,飛快往馬車上跑去。
“你是什么人?想帶我們小姐去哪里?”連翹在后面追趕夏言志。
“我是夏言志,想救你家小姐?!毕难灾具吪苓吇貜?fù)到。
當朝太傅的名諱,連翹自然是聽過的。她天真地以為,夏言志救鄭明璃是因著夏鄭兩家馬上要做親家,鄭大小姐馬上要嫁去夏府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