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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克的雨刷

坦克的雨刷 吳晨浩 2319 2020-11-13 16:40:53

  駛離羊角鎮(zhèn)時走的是正口,我在后視鏡里才第一次瞧見了鎮(zhèn)子門的樣子。后座的兩個老頭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談?wù)搫偛诺脑掝},海伍德掏出了卷煙,我見識過他往卷紙里摻號角樹的燃灰,那玩意很是生煙。我從他倆的對話中聽出了大概,塔夫是胡安的繼任者,羊角鎮(zhèn)的新鎮(zhèn)長。值得一提的,在每句提及塔夫的話里海伍德都給其取了不同的外號,這里面我最喜歡“大蚊子包”,難為他怎么想到!海伍德則身為貨車司機公會長,在這般年紀(jì)費心勞神地工作,看樣子他的領(lǐng)導(dǎo)儼然是幫派作風(fēng),在這之前胡安與他相處的不錯,可到了塔夫這不再買他的賬,海伍德便有些不受用。我聽著津津有味,這比午間電臺有趣多了。在下個轉(zhuǎn)角,羊角鎮(zhèn)將離開后視鏡視野,我在他倆一隔好久的談?wù)撻g隙里插話:“鎮(zhèn)子口立那的卡通羊標(biāo)識,看著還真蠢。”“嘿,那個怪不到聰明河貍頭上…喔不,輪到他管事了還留著那玩意,你知道的。”

  海伍德抽的卷草煙霧濃郁,我打開前坐窗縫,灌進的強風(fēng)撲在后座胡安身上像是讓他很不好受,他沒力氣地砸我的椅背,這讓我趕忙關(guān)上了窗。在之后,我們聊地方的政治小家,聊一般幽默,用俚語穢言拼成的短句詩…胡安手抱在胸前眼睛快瞇成了縫,少了他的參與,我和海伍德便也只剩三言兩句。

  同是那些景色,可返程的路似乎就較來時多了些別樣,像彎折長葉的油亮面和沙暗面——或者是我換了來回時左右車道的緣故。雨后的天空遠眺無云,后座的胡安發(fā)出一些淺淺的鼻息聲,寬闊的路上沒有來車,這些都能讓我好好地挑選了一番唱片。

  胡安再醒時,我們還沒開出多遠,前者看到了路邊的冰激凌車敲窗示意,不必他說我也正有此意。胡安向車?yán)锏哪腥艘巳齻€冰激凌,“別算上我?!焙N榈逻@么說。“好,那還是三個?!惫┻x擇的添點只有一些杏仁碎、橘子瓣和山楂片,“你該準(zhǔn)備些威士忌的?!蹦悄腥说挂餐?,“不過,我留有兩罐啤酒,可這加進冰激凌里不大像樣吧?”“是不大像樣,那玩意加進去只會變得黏糊糊,把奶油搞糟?!焙策@么說時,我想起一些小事。我還是個孩子時,老家伙喜歡把湯匙在酒杯里叮當(dāng)作響后再攪進我的冰激凌,裱花的奶油每每被他搞糟。我討厭透了他,在第一次嘗威士忌味道時我嗆出了鼻涕引得他大笑不止,為此在那以后我?guī)状螁艿每人砸采蠲蛑旃闹鶐?,漸漸地他也就不再玩。等到了鮑勃,在他床底下發(fā)現(xiàn)酒瓶時他才十五歲,我狠狠修理了他一頓?,F(xiàn)在,雖然談不上酗酒,可他也絕對是個酒鬼。

  “你還可以加些鐵盒子里的糖片?!薄班?!”胡安看樣子被海伍德提醒,“多虧你記得,等我把這兩杯吃完。要我說,把怪味和甜味兌半?這么做的人又蠢又軟弱?!蔽覀冎匦律下?,在后排座位上,海伍德手戳了戳胡安的外套口袋,后者從里面掏出扁短的鐵盒?!敖裉炜隙ú皇嵌Y拜六!”胡安這么說,用指甲在砂輪拋光的鐵盒片上劃出道痕,我看盒子里裝的該是藥片,在不平穩(wěn)的公路上把車降速停了下來,“嘿…”胡安示意我加速,自己不動聲色地吞了藥片,他恢復(fù)健談時的樣子,我們繼續(xù)著剛才未竟的話題。“你座椅上有加熱器嗎?你該給后座也安上?!焙N榈逻@么問時,“哈,他怕有那玩意你會尿在椅子上?!焙策@么歡快地揶揄道。

  車輪滾滾,薄暮下萬物的輪廓半影像不再鋒利的針芒,澹淡般往更為深邃的土地里散溢?!暗忍焐园狄恍┰匍_車燈?!蔽疫@么想時,天色就像驟降的簾布般倏地變色,毫無緩沖和漸變讓人不及準(zhǔn)備。隨著公路有一條時遠時近的小河,我僅僅用手指勾著方向盤,公路在直行著。我們還見著一個騎馬的男人,別過車道超越他們時,男人和黑馬看著都很憂郁又疲憊。

  在下一個落腳的城鎮(zhèn),我們先找到了住處,那是個比羊角鎮(zhèn)熱鬧許多的地方。在回到車上前往餐館時,胡安表示愿意走路活動腿腳,海伍德早坐上了車子手抱胸前,我只好開車慢慢跟著前者。胡安在行人往來的走道上興致很高,我在最近的餐館前停下來時按喇叭提醒了還在走著的胡安,后者興致勃勃不予理睬?!斑@盒子放在座上,不會有好事之人敲了車窗吧。”“不會的。”我回答了海伍德,倆人簡單地解決了晚餐。在之后我于海伍德分別,高高駕著的街燈亮的及時。閑逛的路上,我看了一場過亢的戰(zhàn)爭電影,那兒影院的音響很是差勁,槍聲炮聲刺耳又失真,好在電影表現(xiàn)戰(zhàn)場上殘酷畫面時很是寫實…在這之后,我還去了臺球房和甜品店,吃過了奶油泡芙。

  回到停車處,我獨自開車回旅館。同乘電梯有位高個子女人,走道間她走在我的前邊敲響了海伍德的房門,后者應(yīng)門時看見了我,“她是按摩師?!蔽也抛⒁獾侥鞘莻€穿著保守的女人,“胡安還沒有回來呢?!蹦菚r倒還不算晚,我倆也就不甚在意。后來才知道,小鎮(zhèn)的警長給每個旅館打電話詢問,搭車把他載了回來,他沒有和我們打招呼,時至半夜我從他房門縫的亮光確認(rèn)的。在后來閑談時胡安講到:“我有給他漂亮制服的口袋里塞去一張鈔票,你猜他說什么…好像是納稅人啊錢啊什么的,是這樣嗎?”

  當(dāng)晚又下起小雨,室外已是不見五指的漆黑。我又陷入了失眠的煩悶中,對門海伍德的房間傳來動靜,銹鉸鏈惹得開門聲吱呀怪響,只聽見他腳步聲過了走道。我從窗前再看時,那個老頭已經(jīng)拿了手電來到院子,抬過矮梯,他短又寬的身材左步右踩地攀上架在鐵皮頂蓋隔靠車棚的木梯子。住樓屋檐的滴水砸在有兩層高度差鐵皮上,那聲響我先前是有注意到,在規(guī)律又無趣的持續(xù)下又麻木了許多,我想他該是為了那個。海伍德扯過一大把長桿草厚厚地鋪在了滴水處,我只在想那可別是栽種的觀賞綠植。老頭收拾好一切,在還有三節(jié)橫架時就跳下了梯子。在他回房間時,我迎過他同他搭話:“那的確不容易讓人入睡吧?我也被吵醒了。”“我只是活動活動,我是為換碟而醒來?!薄笆裁磽Q碟?”“做了個無聊的夢?!?p>  我們在黑暗中等待光明

  簡單的光明或是其他替代物

  選擇一個巨人伙伴還是更鋒利的劍

  填實的黑和虛無的黑

  讓我心悸和讓我沉穩(wěn)

  骰子都按賭徒的意愿來吧

  我們把白天押注在黑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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