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蘇驥與白狐之緣
月夜,秋風習習,蒼梧郡一處葬地,有人影出沒,正是白日里那酒肆掌柜與年輕伙計。師徒二人早已換上長袍,皆手執(zhí)法器,與一白衣女子斗法。
白衣女子勢弱,猶有不敵,且戰(zhàn)且退。年輕伙計掌中法器為一柄七星銅錢劍,劍出如浪濤,有風雷隱現(xiàn),白衣女不敢近,觸之即傷。
掌柜手持招魂幡,勅令百鬼游斗。白衣女身中數(shù)劍,一邊迎擊年輕伙計,一邊后退,而身后退路,已被百鬼截斷,退無可退,等待她的,唯有身死道消。
“妖女,還不交出玉簡?”掌柜持幡冷笑,旁觀白衣女作那困獸之斗。
“就算我死,你們也休想得到!”白衣女冷笑一聲,驟然拂袖,有霞光自袖中迸射而出,掠過黑夜,一閃而逝。
“你……”掌柜與年輕伙計大驚,顧不得再戰(zhàn),轉(zhuǎn)身欲追,見霞光已無,玉簡不知落在何處。
“找死!”年輕伙計盛怒,舉起手中七星銅錢劍,一劍刺穿白衣女胸膛。
“?!?p> 一顆妖丹自白衣女口中飛出,滴溜溜直轉(zhuǎn)。
“都去死吧!”白衣女子忽然展顏一笑,隨之妖丹炸碎,靈氣噴薄而出。
“徒兒,快退!”掌柜大驚之下,慌忙后撤。
“轟……”
隨著妖丹炸開,一股磅礴的靈氣風暴將年老掌柜與年輕伙計卷飛出去數(shù)十丈遠。二人重重摔落在地,破衣爛衫,蓬頭垢面,極為狼狽。
“咳……”年老掌柜吐出一口鮮血,趕忙摸出一粒藥丸送入嘴中。
年輕伙計稍稍強上些許,只是手中的七星銅錢劍爬滿蛛網(wǎng)般的裂痕,風一吹,碎了一地。
郡城中,青瓦之上,蘇驥與徐凡塵對月飲酒閑談,忽有流光閃爍,最終落入蘇驥懷中,待得流光漸斂,細觀之,為玉簡一枚。
徐凡塵察覺遠處靈氣激蕩,指間神行符無火自燃,一手抓起猶在醉意之中的蘇驥,往靈氣波動之處趕去。
數(shù)息后,二人便已至葬地近前,只見眼前處處狼藉,腐朽的棺材板散落四處。數(shù)十丈外,有二人盤膝打坐療傷。爆炸中心,一只白狐橫臥,其毳染血,奄奄一息。
那白狐抬首,凝眸望了蘇驥一眼,便力竭,昏死過去。
掌柜與年輕伙計回首,見徐凡塵身側(cè)蘇驥掌中緊握一玉簡,眸光一閃即逝。
“二位深夜除妖,怎會鬧出這般動靜?”徐凡塵問道。
年老掌柜慘然一笑,強忍快要涌入喉頭的一口老血,低沉道:“這妖狐不講武德,我二人大意了,沒有躲,這才落得如此下場。”
徐凡塵點頭,道:“此處動靜頗大,想必已經(jīng)引得他人窺探,二位還是趕緊離開的好?!?p> 掌柜師徒二人連連點頭,起身踉蹌而去,臨去前,不忘回頭看了一眼蘇驥。
一道流光落下,葉紅綾步至近前,見得徐凡塵二人,微微一笑:“先生,湊甚么熱鬧?”
“要不是那玉簡落在書林先生身上,我湊個屁的熱鬧?!毙旆矇m搖頭,道:“我的酒還沒喝夠呢!”
這時,二人見得蘇驥扔掉手中酒壺,將遠處受傷的白狐捧在手心,沙啞地嗓音問道:“它還能活否?”
“妖丹炸碎,道基盡毀,生不如死?!辈淮旆矇m回應(yīng),葉紅綾蹙眉嗟嘆。
同為狐族,自曉修行不易。數(shù)百載苦修方化人形,一朝道隕,前功盡棄,重修亦無望,只可茍活數(shù)載,至壽盡而亡。
末了,葉紅綾自蘇驥手中接過白狐,輸灌靈氣,為其療傷,暫且護其性命。
“書林先生認得它?”徐凡塵問道。
蘇驥稍稍沉思,便篤言道:“自然認得。我好酒,每飲必醉,常醉臥山水之間,每次醒來,都能看到一只白狐,應(yīng)該就是它了?!?p> “所以它才在臨死前,將那枚玉簡托付給你。”徐凡塵沉吟道:“能否讓我看一看那玉簡?”
蘇驥并無猶豫,將手中玉簡遞給了徐凡塵。
細細查探一番,徐凡塵不禁皺起眉頭,這塊玉簡上記載的是一篇修行法門,最為重要的是,即便毫無靈根之人,也可練成。
將玉簡拋還給蘇驥,徐凡塵認真提醒道:“這枚玉簡關(guān)乎頗大,絕不可輕易示人。至于先前那二人,你也認得,明日我們便去會上一會。”
三人連夜回了客棧,徐凡塵讓蘇驥歇息,自己則挑燈作符。葉紅綾亦未眠,施法為白狐續(xù)命。
那掌柜師徒二人夜歸酒肆,俱是憤懣無比,離宗許久,隱匿俗世,追查玉簡下落。臨了,舍了一身剮,卻無所獲,倒是為蘇驥這凡夫俗子徒做嫁衣。
“未曾想到,這蘇先生竟與妖女有牽連,如今玉簡落入其手,該如何是好?”掌柜捻須,沉思良久,亦無對策。
“若非有那謫仙少年庇之,爛泥一般的蘇驥,不值一提?!蹦贻p伙計心中憤憤。
“時也,命也!”掌柜心中怏悒,郁郁唏噓:“這謫仙少年不早不晚,正值我等舉事之際至此僻左之地,這便也罷,怎的才來蒼梧郡就與蘇先生有交?”
“天不遂人愿,你我又能如何?”年輕伙計尋來酒水,狠狠灌進一口,將酒壇摔得粉碎。
二人言語之際,忽聞叩門之聲,有人深夜造訪。
徐凡塵夙夜未眠,天漸明時才倚窗打盹。晌午,葉紅綾送來新衣,使徐凡塵置換。徐凡塵苦笑,依言著了新衣,腰佩玉帶,髻扎青繒,足套新靴,登時搖身一變。葉紅綾舒顏,笑言先生如此扮相,真如那翩翩公子哥。
徐凡塵哂笑:“若是被師尊曉得,不知她會作何感想?”
葉紅綾道:“墨仙子猶若天仙臨塵,其弟子,自當非凡呀!”
“你何時學得阿諛逢迎之言?”徐凡塵兩指并攏,微曲,輕輕砸在葉紅綾頭上。
葉紅綾假作吃疼,縮回小腦袋,笑道:“紅綾所言非虛,又怎敢欺瞞先生?”
二人言笑,小白狐靜靜自葉紅綾腳跟攀援而上,繞至其肩,雙眸滴溜溜轉(zhuǎn)動,望向徐凡塵,目光不善。
徐凡塵覺有趣,欲上前逗弄,怎知小白狐齜牙,敵意甚濃,不禁啞然失笑:“我與你前日無怨,近日無仇,至于這般待我?”
眼見先生自討無趣,葉紅綾掩唇輕笑。
“我去喊書林先生,去酒肆一趟?!毙旆矇m笑道。
還未叩門,蘇驥已拉開了房門,見得徐凡塵,微微一驚,咋的換了身新衣,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有勞徐兄跑上這一趟了!”蘇驥致謝道。
“改日書林先生多贈我?guī)讖垥嬀涂伞!毙旆矇m打趣道。
待得徐凡塵二人去了酒肆,卻是大門緊閉,叩門亦無人應(yīng)答,只好強闖進去。
“掌柜的,伙計……”
徐凡塵喊了數(shù)聲,心覺不妙,闖進酒肆里間,只見得二人橫躺在地,已無聲息。木桌上,只有兩個貓爪般的血印。
“又是你……”徐凡塵蹙眉,在二人身旁翻找一通,摸得數(shù)百兩銀票,又往柜臺而去,只尋得碎銀數(shù)十兩。
“二位,對不住了,反正這錢財你們也用不上,不如接濟接濟我。來日,定會給二人多燒些紙錢的?!?p> “徐兄,死人的錢你也拿?”蘇驥站在一旁,猶豫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
“我現(xiàn)在不拿,遲早有別人來拿。我拿了錢,會給他二人燒些紙錢,若是他人就未必了。”徐凡塵認真解釋道。
蘇驥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說甚么。
做完這些,二人這才優(yōu)哉游哉回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