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前毫無準(zhǔn)備的大衛(wèi)和杰里米不同,貝蒂此次進去前也算是做足了防范的措施:藥棉制成的手套,遮住口鼻的絲巾,收住袖口的緊身服。
這些東西可以有效減弱變異花粉對少女的傷害,延長她在里面的可持續(xù)時間,但卻不能抵消所有的危險,因為她的眼睛和大部分皮膚仍舊不得不暴露在空氣中。
這相當(dāng)于,貝蒂進去受傷其實幾乎是無可避免的事情。只不過造成危害的大小,要取決于和花株近距離接觸的時間。她計算過自己的速度,不出意外的情況下清理兩株花粉只需要十分鐘,而這個時間勉強應(yīng)該在正常人可承受的范圍之內(nèi)。
“一定要小心呀!”
親王湊過身來叮囑少女,他前額上冷汗直冒,腦子里也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答應(yīng)這件事情到底做的對不對!
“放心吧!”貝蒂笑著點點頭。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見到亨利如此緊張不安的樣子,想起他是在為自己擔(dān)驚受怕,陣陣甜蜜瞬時流淌在心尖,封住了蔓延的恐懼。
原地深呼吸一口,她閉上眼睛打開木門。凜冽的邪風(fēng)迎面撲來,房間里彌漫著淡淡的氣味。仔細(xì)去聞,其中還暗含著一絲的腥冷,仿佛隱藏著殺機!
“坦然,放松!”
貝蒂默默提醒著自己,整個人迅速地走到窗臺前,動作麻利地取下工具箱。她先大致觀察起兩盆郁金香:松軟的黑土埋住了兩顆球根,紅色的陶盆上分別刻著字母“A”和“H”,A盆的植株上有著小小的褐斑,花朵的顏色也紅得要純要深一些,看樣子應(yīng)該是首先被侵染,毒瘤的影響顯然已經(jīng)深入,處理起來有些困難;相比之下,H盆的狀況目測較好,變化主要集中在花朵,其綠里透紅的顏色說明它正在與外來異物努力地保持抗?fàn)?,這無疑也讓清理的難度可以大大降低。
少女稍加思索,選擇先解決H盆。她拿出細(xì)刷和鑷子馬上開始工作,因為身體留給她的時間并不算充裕。實際上,剛一進來,貝蒂的皮膚就感受到了強烈的刺激,眼睛也開始止不住地流淚。這些不適的癥狀都在嚴(yán)峻地提醒著她,惡魔就徘徊在附近,所以自己一定得速戰(zhàn)速決!
她輕輕撥開花瓣,用鑷子剪斷被污染的花蕊。細(xì)刷隨后進入,上下游走,蘸起一簇簇花粉,把它們拍入提前準(zhǔn)備的皿器,然后再如此重復(fù)循環(huán)。
情況進展得算是不錯!H盆花腔之內(nèi)大部分都挺干凈,再加上外來的花粉并沒能夠完全地融入本體,所以貝蒂清理的過程也不是很困難。
“這株差不多就行了!”
她試著微微一笑,卻發(fā)現(xiàn)臉頰已經(jīng)有些僵硬和酸痛,脖子更是紅熱而且燒得厲害。這樣看來,火辣辣的郁金香毒堿果真名不虛傳!
“現(xiàn)在要抓緊時間!”
貝蒂把H盆移到一邊,轉(zhuǎn)頭靠向A盆。這株郁金香的確病得不輕,內(nèi)外花粉已經(jīng)混成一團,如果處置不當(dāng),很可能再次變異甚至直接枯萎。見此情形,她來不及多想,一上手就忘我地沉入其中。
戰(zhàn)況很快陷入了膠著的狀態(tài)。少女忙得焦頭爛額,豆大的汗珠順著鼻翼流下,弄濕了面上防護的絲巾。此刻,盡管她感覺悶得發(fā)慌,但卻依然沒能阻擋住毒物的侵?jǐn)_。嘴巴里突然出現(xiàn)了生澀的味道,這說明絲巾的保護已經(jīng)部分失效,而她正處于危機環(huán)繞的險境當(dāng)中!
貝蒂不禁地加快了動作,花朵的清理基本完成。她盡量保持冷靜與克制,然后才意識到這盆郁金香要想完全恢復(fù),植株還必須得采取相應(yīng)的修復(fù)措施!
“幸虧殿下沒有親自進來!”她心里暗自慶幸,“否則只會白白地受到傷害,因為這盆郁金香可不只是清理花粉就能救活的!”
很明顯,A盆花株的情況嚴(yán)重超出貝蒂以前的預(yù)料。這意味著,她呆在里面的時間也許要進一步的延長!
在淅瑟襲來的幽幽花香中,貝蒂的思緒逐漸有些紊亂。她的眼前呈現(xiàn)出一片迷幻,白霧籠罩著模糊的畫面:在無邊無際的青青草原上,一位年輕女郎騎著高頭駿馬自由馳騁,她張開雙臂迎接清風(fēng),身上的綠色紗裙飄飄動人。
“哈哈哈亨利,等等我!慢點!慢一點!”
那聲音仿佛源自遠(yuǎn)古,伴隨起歡朗的嬉戲與笑聲,在藍(lán)天和白云之下縈繞回旋。女郎前面那匹馬上的長笛青年,成功引起了愛爾蘭少女的注意,貝蒂情不自禁地靠近呼喊:“殿下!”
霎時間,眼前的景象被清刷一空,接下來的場面發(fā)生在一個寧靜的鄉(xiāng)間湖邊。“為了美好的將來,這次我們必須要勇敢!短暫的離別是為了留住長期安定的生活!”一個熟悉的背影凝重地說道,貝蒂聽出來那是王子亨利的聲音?!皠e給自己那么大的壓力!無論戰(zhàn)爭結(jié)果如何,回來你都還會在我的懷里!”綠衣女郎飽含柔情地說道?!澳阏婧茫材?!”王子回答,兩個身影互相交頸依摩,隨后消失在了明晃晃的白光當(dāng)中。
“安妮?”
貝蒂不顧肉體的疼痛,努力睜大眼眶,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墒前坠夂秃娑紱]有再回來,相反,這里的畫風(fēng)一轉(zhuǎn)竟然直接就來到了黑夜!
一個書房模樣的房間里,主角仍舊還是綠衣女郎,只瞧見她整個人坐立不安,起身在木地板上來回踱步。“不行,我要逃出去!”她輕輕撫摸著肚子,嘴里喃喃自語,“但是萬一親愛的亨利回來了,他找不著我怎么辦?”一時間,她好像猶豫了,轉(zhuǎn)頭瞥見窗前的綠色郁金香,隨后靈機一動:“就靠你了!”
那一刻,貝蒂極力想要看清對方臉上的面容,然而卻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拉回,綠衣女郎越來越遠(yuǎn)……
愛爾蘭少女猛然驚醒,定睛一看,A盆花株竟然已經(jīng)被清理完了!
“此地不能久留!”
她感到頭暈眼花,胃部脹痛,好幾次惡心干嘔。終于跌跌撞撞地摸到了門把手,她拼盡最后的力氣狠勁打開。
門外一片敞亮,混沌般的走廊天旋地轉(zhuǎn)。
“貝蒂!”
隱約之間,她聽到有人似乎在叫自己,可她卻連開口回復(fù)的力氣也沒有。只感到陣陣劇痛襲來,渾身上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都不聽使喚,一股鋪天蓋地的睡意襲卷而至,如潮水般洶涌而來!
眼前一道金光閃過,來自格林沃特村的女官貝蒂,就此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