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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異殘淵卷軸

第十七章 靈鵻的記憶

九州志異殘淵卷軸 招招搖搖 7230 2020-12-07 10:00:00

  我矗立棧橋邊上,猶自納罕,與其說是記憶,卻更像看見了一個久遠的殘缺故事。然而微風卷起雪花,翩然入池,化作了了無,棧橋上依舊空空如也。

  我蹙額沉思也想不通這感覺是來自哪里,身后畫筒微有震動,但西風疾疾,恐是錯覺。我搖了搖頭,近來腦中總是有一些模糊的畫面竄出來,我實難分辨到底是真是假,是記憶或是回憶,更不似人之執(zhí)念相通,那抹畫面如風拂過,我已記不起她的樣貌。

  然而馬蹄聲聲,由遠及近。待到一聲嘶鳴,我轉(zhuǎn)身看去,已見到一個身姿颯爽的女子一路小跑向溫泉那側(cè),身后跟了一個小廝,踩著積雪滿臉歡喜的走著,隨行約莫六七人,卻與我們的馬車一道停在了路邊,好似互相認識。

  “蒼崋哥哥,蒼崋哥哥……”聲音甚是清脆喜悅。

  “啊……”聲音甚是驚恐無助,震得眼前樹梢上的積雪都抖落了下來,見此情景,我不由呵呵一笑,頓覺這位妹妹十分有趣,將我一直以來想做的事情堪堪做了,可嘆她不是個假正經(jīng)之人,若換做是我,約莫能夠云淡風輕裝作什么也未看見一般,真正是便宜她了。

  “你怎的不提醒一下我,害我巴巴的跑過去,偏還有外人瞧見。”女子顯然有些懊惱,已經(jīng)快步往我這邊移過來。

  “奴婢也是不知啊,誰讓公主你跑這般快?!?p>  “哼……你不會拉住我么?”女子氣得跺腳,但也就此停住,不再往前,不一時果然是蒼崋跟上來了,子懷和儒覃穿戴整齊跟在后面,蒼崋卻十分懶散一般的整理著衣衫。

  “母親的家書里未曾提到你到了晉國,你是幾時來的?”蒼崋淡淡問她。

  “秋后姨母便說你年前會回到宮里舉行冠禮,沫兒有三年未見蒼崋哥哥,十分……十分想念,便央求了母后……”

  “這樣說來,你是擅自出城了?”蒼崋并未看那女子,抬眼四處看了看,直看到我這才停了腳步。

  竟不是晉國公主么?瞧著那女子一臉?gòu)尚?,原是個喜歡蒼崋的女子,我不禁沖蒼崋會意的一笑,他卻平白無故的白了我一眼。

  “我……我留了書信與王兄,此時宮里為了備你的冠禮,正忙得不可開交,想來不會留意到我的,且我不是找到你了么?”女子低著頭,倒看不清面容。

  說話之際,幾人已經(jīng)到了岸邊,與我遙遙相望。儒覃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牽著子懷的手,二人向我點點頭,便往馬車走去,想來是不愿打擾蒼崋二人談話,我原是聽慣了蒼崋與南屋真人論道時的墻角的,又在幻境里看過辛夷和常昊,江沉風與姜樂蘊的兒女情長,便覺女子聽一聽墻角實在是順理成章之事,便笑嘻嘻的看著蒼崋,不動如風。

  女子果然是看到了我,因他喚蒼崋做哥哥,想來我也算她半個姐姐了,便笑著點了點頭,她蹙著眉頭望著我道:“你是何人?”眼神頗為不善。

  “我家公主問你話呢,你是何人?還不快過來應答,愣在那里作甚?”實則并非我不應答,實在是這個婢子緊接著開口,我尚未來得及應答,見她二人兇神惡煞的模樣,跟片刻前一臉天真嬌俏正是天壤之別。

  蒼崋卻并未理會那婢女的驕縱,我只得皮笑肉不笑的往前挪著步子,直挪到與她三人五步外方停住道:“民女瞧著公主英姿颯爽,一時看得癡了,還望公主莫怪。只不知,公主是哪國公主?”

  “放肆!”女婢上前一步,呵斥我道,“此乃燕國公主,也是你個山村野婦敢問的么?”

  山村……野婦?我有一刻以為我聽錯了還是我在夢游。怔愣之下,竟未想到如何還嘴,瞧見蒼崋竟并未有意幫我,倒優(yōu)哉游哉的等在哪里看我的笑話,不禁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你是聾了么?見了公子崋和燕國公主不行禮,還打扮得這般妖艷,莫不是哪里來的刺客埋伏此地想要意圖不軌?”婢女話畢,那公主果真退后了一步。

  “哦,我卻不知,這方圓幾里皆有晉國護衛(wèi)把守,竟能走出刺客來,倒也稀奇?!蔽依湫Φ?,“且說民女不知該行哪國拜見之禮,若論起來,民女乃風起山修道真人,不遵俗世繁禮,公主貴為一國金枝,自然是不懂我們修道之人的粗鄙,更何談見過譬如山村野婦或者裝扮艷麗欲施美人計的刺客,不過公主的婢女年齡雖淺,倒是見識頗廣啊!”我斜睨那婢女一眼,又笑著看向那公主。

  公主生得倒是精致,臉是瘦長瓜子臉,眉是青黛秋波眉,眼是彎彎桃花眼,正是齒若扇貝,姣好女子也,“你……你是風起山的?”公主愣了一愣,將婢女推到一邊,然后溫婉一笑道,“原是蒼崋哥哥的師姐,是沫兒無禮了?!彼谥须m說無禮,但卻絲毫不見她施禮致歉,想到蒼崋適才待她并不十分討好,原是沒個眼力見的,心中便思量了一番,倒也得罪得起。

  “夏葉辛,你賞雪賞夠了吧。”蒼崋說完,也不待理我更不待理那公主,轉(zhuǎn)身干脆的走了。

  我本欲追上去,奈何蒼崋走得太過干脆,步子比平日大了許多,且公主也并未追上她那蒼崋哥哥,而是緊緊抿著嘴唇,最后化作冷笑一聲道:“原來你喚作葉辛啊,沫兒不知,修道之人最是尊卑有序,蒼崋哥哥竟直呼葉辛名諱,不知這可是風起山的規(guī)矩?”

  “唔,這規(guī)矩嘛,若是想興自然處處皆可為規(guī)矩,若是不想興,那便也不是規(guī)矩了?!?p>  “葉辛你見了本公主不行禮,不知是想興還是不想興的規(guī)矩呢?”

  “公主真是說笑,我本不是晉國人亦非燕國人,我修的是逍遙道,自然尊的是逍遙子,何謂逍遙,便是上天入地,只遵師道,得道,仁道和善道。公主你嘛,好似一條也未沾上啊。且說,蒼崋喚我一聲師姐,我不是一樣不介意你直呼我的名諱?”

  “你……你太放肆了,莫不以為你是公子崋的師姐,便能為所欲為了吧,你向公主行禮,已算抬舉你了,若換了旁人,想與公主說上話,只怕幾世都修不來這樣的福氣?!辨九灰啦火垼乙言贌o耐心。

  “公主又忘了,民女修的是道,并非福氣。不若公主也將我當個旁人,你我只當互不相識罷了。”說完,我便邁開步子,意欲繞過她二人直奔蒼崋而去,可惡的蒼崋,定是深知此女的秉性,是以故意讓我吃吃嘴仗的。

  “休得無禮。”我不過走出一步,只覺手上臂力一松,油紙傘便被厲風帶走,“看你牙尖嘴利,撐什么傘裝弱不禁風?!蔽抑挥X肩頭似有火燒,那傘被打飛數(shù)丈之遠,我將婢女一把推開,想要撿拾油紙傘,奈何那婢女被我推了一把,踉蹌未倒,反而氣急,一把扇在我左臉上,將我打進了雪地中,渾身實在猶如火燒針刺,疼得我上氣不接下氣,“啊……”慘叫一聲,哪里還有力氣和心思去想夠到油紙傘。

  約莫我的慘叫太過真實……啊,大約站著的兩位并不知道油紙傘于我的重要性,看著我痛苦掙扎,顯然先是嫌惡,后是震驚的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小魚你怎可對師姐無禮,還不快去扶她,莫不要誣賴我們?!?p>  “哼……公主別怕,我不過是不小心碰了夏姑娘一下,誰知夏姑娘真是弱不禁風得緊。”婢女猶自冷笑,只這笑還未出聲,一聲慘叫再次響起,我疼痛立減,原是子懷已經(jīng)握著油紙傘將我抱在了懷中,我回過神來,才見到那婢女捂著半張臉,沁出血跡,痛哭嚎叫。

  蒼崋也已經(jīng)閃到了我二人身前,看了一眼我,又看了看那婢女和公主,“蒼崋哥哥,我不知……”

  “住口!”蒼崋大聲呵斥她,顯得有些心焦氣躁,后又冷冷的看向那婢女。

  “你……你竟為了外人罵我?”沫兒似不敢信,震驚委屈之下怒罵子懷道,“你又是何人?膽敢傷我婢女!”

  子懷抱著我的手緊了緊,冷聲道:“若有下次,在下要的便不是以牙還牙而是她這條賤命。”

  “蒼崋哥哥,你便看著外人欺辱你表妹?傷燕國公主?”沫兒怒問蒼崋。

  “若非他出手,我早要了這賤婢的命了。”蒼崋森冷笑道,“沫兒公主,此地乃是晉地,你實不該還當在燕國王都?!?p>  “你……我要告訴姨母,我要告訴母后!還有你……我乃堂堂燕國公主,你竟傷我婢女,拂我臉面,我定不放過你。”

  子懷本欲扶我離開,聽聞此言,微轉(zhuǎn)身子,冷聲說道:“在下懷胤,若公主還要臉面,大可去向燕國王后提起在下。”話畢,子懷將我攔腰一抱,因渾身灼痛,我已無力推開他,任憑他抱著,隱約記起他奔向我時的焦灼和擔憂。

  “懷胤……懷胤?”沫兒呆立當場,似在努力回想著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婢女捂臉痛哭,擾亂她心神,當即怒喝道,“哭夠了沒有,還不是因為你,我早叫你不要碰夏姐姐,你偏不聽?!庇挚聪蛏n崋道,“蒼崋哥哥,小魚護我心急了些,以為夏姐姐待沫兒不敬,是以不過出手給了她一巴掌,別的再沒有做過什么了,你要相信沫兒?!?p>  “到現(xiàn)在你還在為自己開脫,若非你同意,一個賤婢哪里來的膽子,連晉國公子崋的師姐也敢碰?”蒼崋始終沉著臉看著沫兒,“你既已找到我,便可以即刻回城了。”

  “嗚嗚嗚……蒼崋哥哥,你為了一個外人,竟對我這般聲色俱厲,你忘記當初母后是如何力保姨母的了么?”

  蒼崋本已踏出數(shù)步,聞聽此言略作頓足,隨即高聲道:“清遠,即刻護送燕公主回城?!?p>  我附在子懷的肩頭,想到適才的灼痛仍然心有余悸,想到那婢女一副幸災樂禍,而我只能抱著肩頭忍痛翻滾的狼狽樣子,腦中久不再生起的疑惑再次席卷了我的腦海,子懷將我抱進馬車,我看著他一臉擔憂痛惜的神色,恍惚里想起,我與那沫兒是不同的,她雖驕橫跋扈,卻身份尊貴,生得美麗,最重要是可以無拘無束站在日頭之下毫無束縛的向蒼崋表達愛慕之意,而我呢?在外人眼中,我定然是個異類,我連自己到底是誰都不知道,又如何期望子懷能以兒女情長待我?

  馬車搖搖晃晃走動,蒼崋未曾過來,想到風起山時,便是惹了禍事,也知道蒼崋定然會幫我,雖我在惹那燕國公主前已做了思量,但適才聽得他沉悶壓抑的低喝,想來他也有些不快,想到此,更是郁結(jié)難消,著實后悔惹了那個公主。

  “好些了么?”子懷探出手欲要伸向我的肩頭,約莫是想起了男女有別,便又縮了回去。

  “嗯!”我心事重重的點頭,低頭看著腳尖,道,“說來奇怪,那油紙傘遮住,便真的一點也不疼了,也不知,若沒有這油紙傘,我會不會真的疼死……或是燒死!”從前我有疑惑詢問師父時,師父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后來蒼崋與我討論,說是師父要么是真不知,要么是假不知。后來問的次數(shù)多了,我便當他真不知,再也不曾問過,今日眼睛掃在這大紅油紙傘上,疑惑又占了個滿心滿眼。

  子懷豁然抬頭,定睛的看著我,眼神卻是哀傷悔恨。

  “這油紙傘好似為我量身而存一般,也不知我先前為何而傷?!庇只蛘?,為何傷我?我本就自說自話,暗自神傷,未曾瞧見子懷伸手將卷軸取出。

  “或許不過是個男子思慕女子的故事,白紗紅裙,撐傘淺笑?!蔽也唤庾討言捳Z,但見他一臉惆悵看著那卷軸,不知怎的,他口中那畫面,竟有些躍然紙上,不正是我腦海中曾一閃而過的畫面么?

  “公子胤竟誆騙我,這明明是幅白畫,哪有什么撐傘美人?!?p>  “王兄,這畫中人明明是我,你卻怎說它是一幅白畫。”

  “傳說菏澤小國泛水而居,水中多有奇珍異獸,以人為食,或兇猛或溫順,有術(shù)士名為方休,為護摯愛之人去往中州避難,尋神木成舟,以性命幻化神力替那摯愛女子遮風擋雨,助她乘風破浪,躲避猛禽追擊,終護她周全,至死方休?!弊討焉焓謸崦磔S,仿佛那畫中藏著他心心念念之人,我以為這個故事還有后話,卻不想他看著那卷軸,喉頭微動,卻沒了言語。

  “為摯愛之人,替她遮風擋雨,護她一世周全,也算這世間至情至性?!蔽尹c頭,“若換做是我,我……我也愿意!”

  “哦,是嗎?”子懷抬頭看我,“在下正也如此想法。”

  黃昏時分,馬車終于停靠城中驛站,蒼崋掀開車簾,伴著雪風,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但見他一臉霜色,顧不得跟子懷打招呼,我便起身迎了出去,蒼崋伸手扶我下了馬車,才看清外面依舊白雪皚皚,終是停了。

  “夏姐姐,你好些了么?”儒覃顛顛兒跑到我跟前,拉著我的裙擺,很是關(guān)切,我沖他笑笑,將他拉著,蒼崋見我兩笑得天真,便扭頭往前走了,儒覃跟在我旁邊,悄聲道,“懷哥哥可給你道歉了?”

  我有些難為情,便正色道:“非禮勿言。由來只知道小孩子不過關(guān)心零嘴吃食,讀書識字,約莫你幾年后還不似懷公子那般通達古今,可見就是你不務正業(yè)所成?!?p>  儒覃吐吐舌頭:“夏姐姐教訓的極是,儒覃一定謹記在心。不過,夏姐姐這樣夸贊懷哥哥,是果真沒有生氣了?!?p>  “你幾時見我生氣了?!蔽移策^頭去,說得有氣無力云淡風輕,跟著蒼崋繞過廊子,正與子懷對個滿眼,然而他似乎心事重重,儒覃見此,便朝著他的方向追去,正是與我住處相對,進了院中,蒼崋方停下來,看著我道:“你就住我們對面,明日一早,我們會進宮?!?p>  這么快?“那我是不是還會遇到你那個表妹?額……我的意思是,今日是我顧慮不周,讓你為我同你表妹起了一回爭執(zhí),你放心,便是我遇見她,我也會躲著她的,再不給你添麻煩了?!碧斓亓夹?,我從沒這么信誓旦旦過。

  蒼崋卻看都懶得再看我一眼,丟下一句“你們女人……就是事多?!笔指纱嗟淖吡恕?p>  我大感郁悶,分明是那個表妹先惹我的呀。奈何馬車坐得人骨頭都快散架了,自然沒有心情跟蒼崋拌嘴,進了房中,便直挺挺往床榻上如釋重負一般倒下,竟就此睡去。

  我在風起山青峰崖下水寒洞醒來時,崖上的細流滴在青石上,發(fā)出“嗒……嗒”的滴落聲,寧靜又深遠,那時我不記得我是誰,也不知道在哪里。我微瞇著雙眼,感受不到身體,亦感受不到外物,差點以為自己左不過也是一滴水流,無聲無息,無感無識,只在滴落青石的那一瞬間,才迸發(fā)出“嗒”的一聲,聲音過后,便又陷入長長久久的沉睡。

  等再次醒來時,卻已然看到師父南屋真人盯著那殘破的卷軸唉聲嘆氣。那時我想,約莫我在夢中的時候,醒來了那么一次,然而四時光景已變,前塵往事皆拋,我好似站在青峰崖下的水寒洞外,茫然四顧,既無水聲也無悵惘,所有的記憶都應是虛無縹緲的錯覺。

  然而錯覺又是那么的令人疑惑,仿佛在那個瞬間,是否我努力睜開眼睛,所有記憶便能如魂歸附體,前塵往事,疼痛災難一齊紛至沓來。但總歸差那么一點,我便無力的閉上了眼睛,任憑自己陷入深不見底的夢中,似乎意識深處,從不曾愿意醒來。

  我為什么不愿意醒來?但我又何曾那般混沌的沉睡過?我睜開雙眼,任憑如何努力回想,都只覺那一定是我夢中見過的場景,但今夜我又為何要去深究?

  這一思一想之際,抬眼只見帷帳之中熒光閃閃,明知房門緊閉,仍覺清風撫面,我大感詫異,內(nèi)心卻又無比寧靜,我側(cè)過身子,只覺片片薄雪在眼中成花,熒光閃現(xiàn),朦朦朧朧之際,仿佛看到一身白裘的女子被光影籠罩,越來越清晰的出現(xiàn)在眼前,待到她的身形完全出現(xiàn),那白色點滴閃亮的熒光便消散了。

  我躺在床上暗自心驚,這女子一身白衣,當真是美極,又見她從微風薄雪中出現(xiàn),影影綽綽,魅力無比。魅力?我腦中忽然澄澈清明,蒼崋說,人若將死,愿以三生三世輪回換一魂不滅,便癡而成魅!若吸食腐骨穢氣,自成鬼魅,若吸食天地靈氣,或是靈魅。

  女子沉寂恬然,沖我微微一笑,仍舊站立原地,靜靜看著我,我因費力回想蒼崋翻閱古籍時,說的只言片語便有些分神,見那女子只靜靜站在原地,并無動作,這才放下心來,便悠悠的起身。

  “鬼魅?”按理我與眼前的女子并不熟識,著實不該沉不住氣,問出口后,方覺不妥,女子聞言只是搖了搖頭,“靈魅?”但以我的脾性,總還是要問清楚才行,好在這次她點了點頭,我便認真的打量起她來,只見她青絲如瀑,雙眼明麗,真正是明眸皓齒,端莊大氣之姿,因看得久,忽又覺得有些眼熟。

  “我是否在哪里見過你?但……”我確實想不起來了。

  “姑娘可還記得城郊天山池旁的棧橋?”

  “你莫非是?”我納罕,原來我腦中一閃而過的畫面竟是真實的……可……不對呀……真實的我怎么會記憶那么模糊呢?到底怎么回事?我腦中為何記憶現(xiàn)在這般錯亂了?我扶額不解,頓覺腦門生疼。

  女子起身扶我坐下,道:“因是靈魅,才得以借助姑娘的卷軸棲身離開那里,姑娘看到的實是靈鵻的記憶,并非姑娘親眼所見!”

  我更加疑惑了,抬頭看著她,只見她頷首道:“若是鬼魅,不敢近卷軸半步。但若是靈魅……卷軸乃上古神物,本就吸附凈化靈力,是以姑娘能看到我,我亦才能棲身卷軸之中?!?p>  原來如此!我見她舉止嫻靜,又想起在她記憶中見她的場景,不禁唏噓,便問到:“我見到你好似中箭而亡。”手指向她心口,心口之處完好無損,與我腦中她中箭身亡的場景卻不同。

  女子面露苦澀慘淡笑意,道:“小女紀氏靈鵻,死于摯愛之人箭下,至死都未能與他解除誤會,是以用三生三世輪回換心神不滅而成魅,雖已能匯靈成形,卻要日日遭受身亡之時的苦痛,周而復始,無從解脫。”

  “那……你找到我可是因為我能幫你?”

  靈鵻點頭,“若憑我一己之力,或是數(shù)十年數(shù)百年才能離開身亡之地。但上天眷顧,竟叫我遇到上古神器的主人,姑娘若能幫我,待我心愿已了,愿化盡所有靈力報答與你?!?p>  “可師父說,唯有生魂才能修補卷軸,你是死魂,雖已成魅,可終究是死魂幻化所成,而且,我也不知,你要我如何幫你?”

  靈鵻顯然有些失望,“難道須臾數(shù)年,終究與他再無相見之日?”

  我有些惻惻,“師父從未提及卷軸能吸附靈魅之身,想來大荒世界,魑魅魍魎處處皆有,我能見到你,感你所感,想必也是因了卷軸之故,雖不知卷軸為何帶你離開那里,但你終究是死魂,且即便我欲幫你,以你死魂之靈,我卻無法去到卷軸之中,改變你和……他的結(jié)局?!?p>  “姑娘難道不知,卷軸只會感知男女之情而生的執(zhí)念?你能感知我,可見是我執(zhí)念太深,唯有姑娘可化解?!?p>  “你……你如何得知?”我驚訝站起,看著卷軸久久不能平靜,難怪這許久,我便只感知到了辛夷和江沉風的執(zhí)念,原是男女之情而生的執(zhí)念。

  “我是靈魅,自然能感應卷軸的靈力?!膘`鵻苦笑,“姑娘真的不愿帶靈鵻去往王都么?”

  “紀姐姐,非是葉辛不幫你,而是我無法以你生魂為引,讓我看到你的過去?!鼻扑荒樒谄诎?,心里終是不忍,“帶你去往王都卻不難……但我不能保證替你找到你想見之人?!?p>  靈鵻眼神一亮,顯然對我忽然又改口答應帶著她十分高興,“能回到緣始之處,靈鵻已心滿意足,如此便多謝姑娘。還未請教,靈鵻如何稱呼姑娘呢?”

  “你喚我葉辛便是。”我立即坐到她跟前,“你說卷軸唯有感知男女之情而生的執(zhí)念,你可知為何?”

  “若你想知道答案,便需問一問贈與你卷軸之人?!膘`鵻嘆息一聲,“實則,因我是如此執(zhí)念,是以才有所想。聽聞上古有熊氏擅奏華胥凋,吸食人的夢境,但卻對美夢情有獨鐘。想來,卷軸亦是如此?!?p>  我有些哭笑不得,誠然如靈鵻所言若卷軸獨獨對男女之情而生執(zhí)念感興趣,但想到師父那一張老臉,實想不出與男女之情有甚瓜葛,莫非師父不是贈我卷軸之人?我起身踱來踱去,腦中回想起見到南屋真人,乃是在清虛殿中,那時他看著卷軸,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樣。若不是師父贈與我,又會是誰呢?

  “你說蒼崋會不會知道是誰贈與我的卷軸?”我回身看向靈鵻,卻哪里還有她的半分影子,剛剛莫不是我夢魘了吧?我甩了甩頭,朝著屋內(nèi)四下看去,依舊清晰澄明,可見剛才確實不是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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