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上,谷神果真查看了法鞭。
發(fā)現(xiàn)上面確實沾有新鮮的神魂氣息,才故作樣子的責(zé)罵王宣令,“愚蠢,叫你去,只是給昭月一點教訓(xùn)?!?p> “你倒是實在,一點也不手軟。”
“你就一點也不顧念與水族的交情?”
王宣令將頭壓得更低,嘴角還帶著標(biāo)志性的諂笑,“交情歸交情,公事歸公事,替尊上辦事,自然要竭盡全力?!?p> “昭月雖是個好苗子,但太過浮躁,年紀(jì)又小,容易偏聽偏信,借此讓她收收性子,也是好的?!?p> “如此說來,昭月并無怨言?”谷神明知故問。
沒有才怪!
但王宣令多精啊,怎么會踩這個坑,“怨言倒沒有,但年輕人,總歸有些不明白尊上的良苦用心?!?p> “不過臣已經(jīng)開導(dǎo)過她,想來,昭月仙君定會牢記在心,決不再犯。”
谷神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本座也并非真要罰她,只是天界培養(yǎng)一個新的將領(lǐng)著實不易,本座實在不忍看她誤入歧途。”
這還真不是谷神虛偽,因為他就是打心眼里這么想的。
“像昭月崇玉這般,將來必定會成為平定六界的肱骨之臣,天下眾生的未來也是要交到他們手里的?!?p> “若因為一些不入流的東西有了污點,甚至毀了前途,豈不可惜?”
“所以,哪怕昭月如今對本座有所怨懟,本座也絕不允許她行差踏錯絲毫?!?p> “尊上英明,假以時日,昭月仙君定能明白您的苦心?!?p> 谷神看了看放在面前桌上,東海族長陳情的奏表,仍舊思慮重重,“但愿如此。”
......
挑要緊的說完,昭月不用抓著扶手也能坐穩(wěn)了。
要不說風(fēng)神是眾神領(lǐng)袖,千萬徒弟想都不敢想的師父。
她現(xiàn)在靈力恢復(fù)的,都有一種“一拳一個精精”的錯覺。
“也就是說,你懷疑四年前,他們在石城拿走的東西,是共工的元神碎片?”
“也有可能是殘魂碎片,但就白花和九頭妖鳥的情況來看,殘魂很可能需要寄生在活體之內(nèi)才行?!?p> “但小仙不明白的是,仙妖體質(zhì)差異極大,祂是怎么做到同時讓殘魂碎片寄居不同的體質(zhì)內(nèi)的?”
“遠(yuǎn)古妖神的修行法門本無區(qū)別,祂自然可以。”
“......”昭月面露驚疑,什么叫沒有區(qū)別?
“不是說仙族神族都是以清氣修煉,妖魔都是以濁氣修煉,怎么會沒有區(qū)別?”
何止沒有區(qū)別,若追根溯源,許多大神大妖的術(shù)法,都帶著共工術(shù)法的影子。
但這個風(fēng)神很難跟昭月解釋得清楚。
“總之你記住,共工的殘魂并不受宿主體質(zhì)限制?!?p> 看風(fēng)神這個樣子......
昭月開始腦補(bǔ),一群雁不過,甚至比雁不過還厲害的大妖跪在地上,兩眼都是小星星,沖著共工喊“君上威武”的場面,紅楓想跟著喊,還排不上號,山門都進(jìn)不去。
所以說,差點做了天帝的共工一定有很多支持者。
但先天帝又確實不是共工。
那共工的那些支持者都哪兒去了?
細(xì)想之下,昭月驚得都往前坐了一點,“如果說遠(yuǎn)古的妖與神并無區(qū)別,共工又與他們淵源頗深,那從遠(yuǎn)古流傳下來的仙族神族,豈不......”
看風(fēng)神沒有阻止她,昭月才敢繼續(xù)說,“都有可能是共工的支持者?”
“倒沒有這么夸張,但當(dāng)年......”
風(fēng)神頓了頓,換了個說法,“那時我與先天帝都以為共工已死,因而并未對于祂的黨羽進(jìn)行清算,只處理了幾個棘手的。”
“所以,如今天界各支中,究竟有多少祂的人,確實也不清楚?!?p> 昭月對谷神的理解又多了那么一點點。
所謂并未進(jìn)行清算,怕也是無奈中的無奈之舉。
這種四面環(huán)敵,草木皆兵,隨時可能會被親近者背刺的感覺,確實容易養(yǎng)成多疑猜忌又嚴(yán)苛御下的性格。
但她依舊對谷神的處事方式持保留意見。
“也就是說,現(xiàn)在只能看誰的手段更高明?!?p> “的確如此”
“那......”
昭月抱拳,單膝跪下,“請神上允準(zhǔn)昭月繼續(xù)效力沖陣營?!?p> 風(fēng)神確實有讓昭月去東荒的打算,但看她和精精他們相處融洽,處事也還欠妥,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現(xiàn)在聽她這么說,倒是想看看她還能說出什么,“為什么?”
“他們既然已經(jīng)露頭,我們何不再加點魚餌?”
除了那些名利糾葛,雁不過可是說過,她的這副靈體,很適合做共工的容器。
她不相信,共工的其他追隨者會忍得住不來搶。
好比紅楓。
如果沒有他給雁不過最后一擊,她和崇玉已經(jīng)輸了。
就憑他對共工的崇拜程度,他一定不會舍得把九頭妖鳥壓制得太狠。
相信過不了多久,九頭妖鳥就會成為紅楓背后,不過山真正的主人。
引蛇出洞,這才是她和崇玉同意扶紅楓上位的最終目的。
風(fēng)神略做思考......并沒有馬上同意昭月的想法,“起來吧,此舉太過危險,我需要想想?!?p> 昭月并沒有起身,而是跪的更為筆直,“與虎謀皮,大險大成。”
“......”看著昭月意氣風(fēng)發(fā),目光銳利的樣子,風(fēng)神突然就覺得自己老了。
虛扶起昭月,變出一份手札交到她手里,“這是一些入門的基本功,你自己先學(xué)一下,等有空我再教你。”
這個“有空”就很靈性。
怕是風(fēng)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有空。
不過手札倒是很值錢的樣子。
昭月隨手就翻看起來——
“哎,神上,這不是麒麟山的......”
一抬頭,風(fēng)神已經(jīng)不見了。
只有兩個妖怪,在大開的堂屋門口,探著腦袋,像看傻狗一樣看著她。
真他娘的丑鬼。
昭月直接無視,坐下來看手札。
越看越覺得,這不就是麒麟山的那些手札嗎?她都會背了好嗎。
菱,“哇~真厲害!大頭居然都能站起來行走了。”
“那是!不然你以為我當(dāng)年是怎么輸給他的?!?p> “也就是風(fēng)神,才有資格做我的對手~”
“呵......”菱聳肩冷哼,極度鄙視。
精精白了一眼,要不是看菱還有傷,他能立馬打哭他。
不過......眉頭一皺,“大頭腦子可能出問題了。”
“我覺得也是,要不怎么捧著一團(tuán)空氣看來看去”菱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個梨啃了起來。
精精連連搖頭嘆氣,“唉......早知道剛才就不跟她開玩笑了?!?p> “開玩笑?”看著精精的無情鐵拳,菱覺得他的玩笑怕是昭月不能承受之重。
“有什么廢話,就進(jìn)來說”實在被這種關(guān)愛智障的眼神看得受不了,昭月將手札收起來,看向門口。
兩個丑鬼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然后菱就被精精一腿掃了進(jìn)來,“?。 ?p> 不疼,但屈辱。
菱咬著牙瞪回去......見精精咚咚咚捶了三下自己的鐵胸,又笑逐顏開地看了回來。
繼而樂呵呵地坐到昭月身邊,“大頭,你...就沒什么要和我們說的嗎?”
“嗯?”昭月奇怪地看著菱,“不是你們有話和我說?”
菱,“額......”
“其實也沒啥,我就想問你,剛才在看什么?”
昭月:.......
眼里寫滿了白癡。
“你是瞎了么?”
表情凝固的菱:......
門口嘆氣的精精:......
“嘿呀!”昭月那個不服氣,立即跳起來,“你這眼神是幾個意思?!”
菱趕緊安撫,畢竟誰會跟個傻子計較,“沒,沒什么意思,你別誤會,別誤會?!?p> “對對對,都是我們的錯,你坐下休息,先休息”精精也進(jìn)來打圓場。
呸呸呸??!打個屁的圓場!
“我剛才不就在看......”
昭月手往法囊里一摸,然后滯住......
難道他們看不到手札?
【自己先學(xué)一下】
想起這句話,昭月突然就明白了,風(fēng)神大概是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的。
難怪,以精精的修為,都看不到她在看手札。
這確實會讓他們以為她腦子有病。
所以——
哎嘿,報仇的機(jī)會這不就來了么!
“嘔......”昭月作勢要吐,然后渾身無力的一摔。
當(dāng)然,是往菱懷里摔的。
雖然這個丑鬼身上有傷,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精精他爺爺?shù)奶擦?,渾身上下沒一塊皮膚是軟的。
去他娘的銅皮鐵骨。
“大頭!”菱一把抱住昭月,順勢扶她坐在地上,受傷的左手瞬間自愈。
精精眼睛瞪的像銅鈴,“嗯?你?!”
“這種時候你還跟我鬧什么!”菱罵的那叫個理直氣壯,“當(dāng)然是先看看大頭?。 ?p> “哦......”精精趕緊給昭月探探脈。
由于妖力與靈力相沖,不敢用太多妖力,以及關(guān)心則亂,且他一摸到昭月的脈,她就開始吱哇亂叫,“哎喲哎喲,疼疼疼,輕,輕點兒.......”
精精并沒有看穿昭月的偽裝,“這么會這樣?!風(fēng)神不是給你都治好了么?”
“額...哎喲......”從不騙人的昭月突然不知道怎么說了,只能一個勁兒喊疼。
“差點元神寂滅,哪能好的這么快!都怪你!明知道她剛緩過來,開什么玩笑,你看,腦子都被撞壞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看她沒事了,我才.......”精精愧疚得頭上的角都耷拉了下來。
“沒事”善解人意,寬懷大度的大頭上線,“他也不是有意的,我休息一會兒就好?!?p> “你確定?要不...我去把風(fēng)神追回來吧。”
昭月瞬間來勁了,“不用了!”
額......再度虛弱的馬上就要原地去世,“神上日理萬機(jī),不要再麻煩他了,我只是沒好全而已,休息一下就好?!?p> “那我......背你回房間?”精精伸手就要給昭月扯起來。
昭月趕緊叫喚,“啊,疼——”
“啪!”菱一巴掌打過去,“瞧你!沒輕沒重的,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皮糙肉厚,刀槍不入?”
昭月點點頭:就是就是~
白了精精一眼,又輕又穩(wěn)地背起昭月,菱溫柔的像帶了好幾十個孩子的老媽子,“怎么樣,會不會太顛了?”
“有一點”疼到睜不開眼的昭月。
“那我慢一點?!?p> “嗯”哈哈哈,真爽~
“死牛頭,你扶著點兒。”
“好”能做一點事兒的精精終于學(xué)會了輕手輕腳。
哪怕極其別扭,同手同腳,也很開心~
菱背上的昭月就更開心了~
因為從此刻開始,她收獲了溫文儒雅丑妖怪戰(zhàn)友——精精。
以及,笑話大王但不能笑太大聲,差點給她憋出內(nèi)傷——菱。
并在他們無微不至的呵護(hù)下,與另一位病友,一同開啟了無憂無慮,玩玩睡睡的養(yǎng)傷生活。
......
西北,蘭城。
城門口的茶棚里,夢婆吊兒郎當(dāng)?shù)毓撮_一張板凳坐下。
“客官想吃點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如你給我推薦推薦?!?p> 觀察了五天,連附近山上有幾對野鴛鴦都一清二楚的他,確實看不出來這破地方有哪里不對。
但看著陽光明媚,百姓安居樂業(yè)的蘭城,夢婆又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您如果喜歡吃辣的話,可以嘗嘗我們這里的辣子面,配壺山雪茶,剛好合適?!?p> “口味淡的話,就吃雞絲面、桃花春、綠面,再燒個湯就行?!?p> “要是吃得很清淡,就嘗嘗......”
夢婆聽得煩了,趕緊打斷報菜姑娘,“行了行了,來個......桃花春?”
“這名字這么詩意,不是面吧?”
看夢婆起了興趣,報菜姑娘突然賣起關(guān)子,“客官吃過就知道了?!?p> “不過這道菜有些貴,客官你”
“嘿呀!”
夢婆立馬拍桌,“你瞧不起誰啊,大爺我有的是靈石,盡管上!先來十碗!”
“是”報菜姑娘甜甜一笑,趕緊下去準(zhǔn)備。
轉(zhuǎn)身之后,眼里卻盡是輕蔑之色。
哼,又是一個財大氣粗的傻子~
財大氣粗的夢婆原本只是想用實力證明一下,報菜姑娘狗眼看妖低,但菜端上來之后,他就完全淪陷了。
這所謂的桃花春,其實就是一盤桃花拌茭白,并不能說好吃。
只能說他這輩子就沒吃過如此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呼嚕呼嚕呼嚕......”
“呼嚕呼嚕呼嚕.......”
快速刨完第七盤,沒有飽腹概念的夢婆直接把剩余三盤倒在一起。
報菜姑娘都傻了。
這么能吃?!
“再來十份!”沒一會兒就吃完了的夢婆很是意猶未盡,任務(wù)什么的完全可以先放一邊。
報菜姑娘臉一白,表情尷尬又僵硬,“好...好的,客官你稍等?!?p> 沒一會兒,菜就來了。
“噠,噠......您的菜齊了,客官慢用”報菜姑娘放盤子的聲音都重了許多。
“呼嚕嚕嚕......嗝兒~”
“不過如此,再來十盤!”
剛坐下的報菜姑娘眼睛都要掉出來了,“這么快的嗎?!你也太能吃了吧!”
“咋的,怕爺給不起?”夢婆可不受起這種委屈,拿一袋上品靈石扔桌上,豪氣十足地說,“盡,管,上!”
“這......”這根本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這樁生意做的虧死了。
“......是”不情不愿,慢慢扭扭的又給夢婆上了十盤桃花春,報菜姑娘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釣到魚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