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輕舟沖上前,試圖打開緊閉的大門,可無論她怎么推動,催動靈符,那門絲毫不動。
“風(fēng)勉在里面待的時間越久越危險?!睆堓p舟急道,她做事從來不急不緩,十分少見如此緊張。
風(fēng)勉昨天才進(jìn)廟片刻就高燒不止,現(xiàn)在被嬰兒擄去,再不快點(diǎn)將他救出后果不堪設(shè)想。
林凡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突然她腦海里靈光一閃:“用傳送?!?p> 說完她想拔下簪子,打算依葫蘆畫瓢再畫一個傳送圖,只是不知道那么多年過去,她靈力是否還足夠傳送二人,上一次她就是清楚自己絕對沒辦法傳送三人,才沒有一起傳送走。
手剛觸碰到簪子還未拔下,就被一只手狠狠按住。張輕舟厲聲呵斥道:“不許,你永遠(yuǎn)不許再這樣。”她語氣帶著三分焦慮,三分顫抖,三分恐懼。
“我來!”張輕舟并未動用鮮血,揮動毛筆畫出一副傳送圖,拉著林凡走進(jìn)去。
林凡心中驚訝,她知道張輕舟天資異稟,可是就算是李青鸞,也得以血為祭,才可以使用此法術(shù),短短十年,未滿二十的張輕舟竟然使用毛筆就成功了,這個小師妹當(dāng)真是能力卓越。
兩人通過傳送圖成功進(jìn)入了廟內(nèi),看來是廟宇被施了什么法術(shù),所以無法用一般的辦法進(jìn)入。
兩人在廟里搜尋一翻,卻什么都沒找到。
“莫非這里還有密室機(jī)關(guān)?”林凡雙手在墻壁上摸索。
“找一下有沒有畫像之類的東西,有附體的東西物件藏匿更容易。”張輕舟開始翻箱倒柜。
翻遍所有的柜子,連地上的蒲團(tuán)都被翻了個底朝天,什么發(fā)現(xiàn)都沒有。
張輕舟突然看向廟中間那個娃娃像,跳上去站在娃娃像旁,林凡見此,也跳了上去??墒撬趺纯矗@都只是一個雕像而已。
“找一下有沒有可以扭動的部位。”說著張輕舟就開始在娃娃像身上摸索。
林凡也加入尋找,在她摸到娃娃手上帶的鈴鐺時,鈴鐺突然發(fā)出鈴鈴鈴的聲音,十分清脆,大門緊閉的廟里驟然刮起一陣大風(fēng)。林凡跟張輕舟都被這陣邪風(fēng)吹得迷了眼,等張輕舟能開睜眼時,眼前哪里還有林凡的影子。
林凡被那陣風(fēng)吹得暈頭轉(zhuǎn)向,眩暈過后她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不在廟里了,周圍一片漆黑,她不知道張輕舟還在不在身邊,也不敢出聲。念動靈語,毛筆尖端冒出一陣小火苗,足夠她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左右都是墻壁,是一條僅可以同時通過兩人的窄道,“莫非我找到密室了?”林凡心里暗自揣度。她用毛筆照明,順著通道往前走去。
“這人好怪,你進(jìn)去試試能不能找到?!弊叩揭晦D(zhuǎn)彎處,她突然聽到奶聲奶氣的聲音。她立刻熄滅了毛筆的火苗,順著聲音小心摸索著往前走。
拐彎后她發(fā)覺隱約有淡淡紅色的光芒籠罩著一個極大的圓形屋子。借著微弱的紅光她看到地上有個人,是風(fēng)勉,他一動不動躺著。他身邊圍著十幾個黑乎乎的東西,居中一個白胖的娃娃在一團(tuán)朦朦的光下甚是顯眼,正是剛才門口纏斗的嬰兒。胖娃娃身上的光網(wǎng)已經(jīng)消失,肥嘟嘟的肩上被刺開一個大洞冒著鮮血潺潺流出,可是看他表情似乎感覺不到疼痛。
他滴溜溜的眼睛看著地上的風(fēng)勉,突然用嬰兒的聲音指著屋頂說:“你去?!?p> 林凡順著他手指的位置,看到兩個紅點(diǎn)飄忽飛過來。這一看,讓她寒毛直豎。那些紅色光芒不是燈光,居然是屋頂趴滿了一堆黑乎乎的小嬰兒,發(fā)出紅光的就是他們的眼睛,地上那一堆也是。只是他們身體半透明煙霧狀,光線又十分昏暗,林凡一時未察覺。
那黑色嬰兒飄到風(fēng)勉身邊,似乎想鉆進(jìn)他身體,可是直接被反彈出去。
“他明明有妻,為何無法進(jìn)入?!迸滞尥抟苫蟮卣f道。被反彈那個嬰兒十分委屈般圍著胖娃娃飄,但是他沒有實體,只能親昵地纏著胖娃娃蓮藕節(jié)般的手臂。
風(fēng)勉有妻?這些天完全沒聽他們提及只言片語,林凡心中也是跟胖娃娃一般疑惑。突然她心底一陣酸澀,只有四個字來回在她腦海盤旋:“風(fēng)勉有妻,風(fēng)勉有妻…”
“也罷,今天我受傷了,這個人明天再處置?!迸滞尥迣χ諝庾隽藗€狀似撫摸那黑色嬰兒頭部的動作,地上一團(tuán)團(tuán)的黑霧嬰兒都悠悠飛回了屋頂。胖娃娃就地躺下,閉上雙眼,甚至還把大拇指放進(jìn)嘴里咂吧了一下,然后酣然入睡。屋頂?shù)募t光慢慢一點(diǎn)一點(diǎn)熄滅,不一會屋里又陷入無邊的黑暗,看來都睡著了。
林凡不知道風(fēng)勉是否還活著,心中擔(dān)憂使她顧忌不了太多,看紅眼盡數(shù)閉上,憑著剛才的記憶,在黑暗里朝著風(fēng)勉躺著的地方摸索過去。她心中十分緊張,生怕被察覺。好在她終于摸到了風(fēng)勉的手臂,還有體溫跟跳動,看來他只是昏迷過去了。
剛松了一口氣的林凡突然如墜冰窟,因為在她摸到風(fēng)勉的時候,有一只冰冷的小手也悄悄撫摸上她的臉龐。她頭皮發(fā)麻,差點(diǎn)吸不上氣,是胖娃娃。那手摸到她的額頭,停下:“又來一個奇怪的人,讓我來看看你的記憶”
林凡覺得自己也跟那群嬰兒一樣飄起來,但是總是到不了屋頂,然后看到眼前一陣強(qiáng)光。
她下意識地捂住雙眼,再睜開,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不受控制。下一秒她就意識到,這真的不是她的身體,而是她在某具軀體里。身體的主人身穿紅衣,正在行跪拜禮。她只能跟隨身體的主人眼神所及之處觀察四周,轉(zhuǎn)身過后,她看到旁邊站著一個身穿紅衣蓋著紅蓋頭的女子。
這是在拜堂?可是這兩個人是誰?拜堂也太簡陋了,除了兩人都身穿喜服,面前的桌子上燃著兩根紅燭,墻壁上貼著一個囍字。不光沒有長輩,沒有賓客,連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哪里有辦喜事的樣子。夫妻對拜過后,身體的主人拉著一根紅綢,將新娘帶入一間房間。
房里布置也是十分簡單,只有一張床,連個桌子都沒有。他將新娘牽引到床邊,兩人坐下,卻不急著掀起蓋頭,反而是先捏住了新娘的手,把玩起對方的手指。雖然不能驅(qū)動身軀,可是這人的感覺她卻可以感同身受。此刻他充滿了愛意喜悅,還有一種絕望跟期待?新婚不應(yīng)該只喜悅期待嗎?為什么他還帶著絕望?林凡不解。突然她在視線可及之處,看到這雙手的主人左手虎口有一顆很淡的痣,認(rèn)出這個男人是風(fēng)勉。
林凡被他抓手把玩時,見過他虎口位置一模一樣的痣。但是她為什么會在他的意識里,對面那個新娘又是誰?終于,風(fēng)勉把手放在蓋頭處,緩緩掀開。林凡十分好奇對方是誰,正欲一觀,眼前又閃出一道強(qiáng)光。
這次她又換了一具身體,她覺得渾身冰冷,這具身體居然身在湍急的河流里,時而沉入水中時而浮起來,冰冷刺骨的河水讓她骨頭都開始疼痛,她想喊疼,想哭,其實是這具軀體覺得疼,想哭。但是發(fā)不出聲音,只能順著河流沉浮。過了許久,她聽到岸邊有人說話。
“快,快撈起來?!绷址残闹写笙?,雖然身體不是她的,可是這個身體主人的疼痛她是一起感知的,終于要得救了嗎?當(dāng)岸上的人把她拉近,她發(fā)現(xiàn),對方體格竟然非常大,對方把她單手拎起來,她心里一呆,現(xiàn)在她視覺是嬰兒形態(tài)看到的,莫非這是胖娃娃的記憶?
“是個死嬰,不知道斷氣多久了,都泡腫了。”對方晦氣一般把它丟地上。
林凡聽聞一陣窒息,“什么?他在河里就被淹死了?”如果是嬰兒,落水不久確實就會死亡。只是不知道他為何會陳尸河中,被河水沖到此處,又是在河里泡了多久,才被人發(fā)現(xiàn)。
“走吧,現(xiàn)在這個世道,唉,只能希望他下輩子投個好胎了?!绷硪粋€人說。
兩人挖了一個淺淺的坑將死嬰埋了,唉聲嘆氣離去。
剛才還以為終于獲救,誰知道現(xiàn)在又被埋入土里,不知道何時才能離開這個軀體,林凡暗想。
但除了靜靜等待著她也毫無辦法,許久,突然土被挖開,不知道是什么野獸聞到味道,刨開了土,開始啃食嬰兒的身體。疼,真的很疼,林凡不明白如果他死了,為什么還會有痛覺。沒多久,小小的身體就被吃掉大部分,接下來又是各種小動物光顧,很快,風(fēng)吹雨淋,她感覺胖娃娃應(yīng)該已經(jīng)變成一堆白骨了,可是就算白骨,也有螞蟻小蟲子會吸食他的骨髓,痛感還是一直在。不知道何時才能停止的林凡,受著極大的煎熬。
她隨著胖娃娃的感知,痛醒繼續(xù)昏睡,昏睡又痛醒,終于迎來第三次強(qiáng)光。
這次她回到了自己的身體,終于結(jié)束了。
房頂?shù)难劬τ侄急犻_了,照亮了屋內(nèi)。她看到胖娃娃就坐在她前面,剛在他記憶里走了一遍,此刻她看著眼前這個還有完整血肉肥嘟嘟可愛的娃娃,百感交集,甚至有了一絲憐意,那么小的嬰兒受了那么多苦楚,連話都不會說,只會啼哭,啼哭別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想表達(dá)什么,死后還如此痛苦。
“你死過?!迸滞尥拗噶酥杆f道,又指了指風(fēng)勉:“他確實成親了,但是世上根本沒有他的娘子?!?p> 看來胖娃娃也看到風(fēng)勉的記憶了,林凡心想,我果然死了,或者是曾經(jīng)死了。
林凡此刻只想著如何帶昏迷的風(fēng)勉脫身,突然她碰到腰間的香囊,她平日愛逗小師妹們,跟小孩子十分親近。所以習(xí)慣隨身攜帶一些小珠子之類,用來逗小朋友。想起剛才張輕舟引他出廟,就是用玩具,可見他十分喜歡這種小玩意。
想到這,林凡悄悄從香囊里拿出兩顆小珠子,她張開手掌伸到胖娃娃眼前,試探問:“你想要嗎?”小珠子晶瑩剔透,在昏暗光下閃著彩色的光,十分好看。
胖娃娃果然癡迷地盯著珠子,胖胖的小手想拿珠子,說時遲那時快,林凡用力把珠子往他身后擲去,大叫:“拿去?!?p> 胖娃娃立刻回頭找那珠子,連飄在屋頂?shù)哪侨簨雰簾熿F也十分喜愛般沖下來一起搶那珠子。
趁著機(jī)會,林凡拽起風(fēng)勉,朝著通道奔去。風(fēng)勉個頭高她許多,這些年也強(qiáng)壯了不少,磕磕絆絆拉扯著他進(jìn)入通道,胡亂奔走。
正跑得滿頭大汗,背后傳來胖娃娃快速爬動的聲音,感覺自己體力不支并且馬上要被追上。黑暗里她撞到一個人,她心下恐慌,怕是另一個敵人,剛想后退拿出毛筆,通道里卻亮出一道光,是張輕舟。
“快走?!睆堓p舟畫出一個傳送圖,三人終于離開了這個詭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