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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支隊

四十五-1

八支隊 峰海青山 8670 2021-02-10 11:05:00

  會議室。

  清水仍象以往一樣,口氣平穩(wěn)的說著話。他好象不是在講戰(zhàn)場廝殺的事,更象是在講女兒出嫁的事。

  桌子兩旁坐著八木,井上和警備團的何人地。

  “太原軍部決定調(diào)路過我防區(qū)的川一聯(lián)隊的一個中隊,消滅八王嶺的牛大天匪部。本來,我們一直對牛大天匪部施以懷柔,還送了他們不少武器和物資,至少河水不犯井水,但他們卻恩將仇報,今年至少有二次襲擊我大日本皇軍車隊。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是寬大為懷,委托何團長上山聯(lián)絡(luò)了解并加以慰問,并多次說明改編之事,但他們是物資照收,改編拒絕,戲弄我大日本皇軍。現(xiàn)在我們同中國軍隊正在戰(zhàn)斗,軍部認為在這后方?jīng)Q不能有這么一支不聽指揮的武裝,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這次,我們的任務(wù)是~~~~~”清水說到這,示意八木打開桌上地圖。

  “我們的任務(wù)是,負責攻擊部隊二翼安全。雖說抗日部隊讓皇軍打的是潰不成軍,但對那些游擊隊武工隊,尤其是那個八支隊的騷擾,還是要有所警惕的。對八王嶺上的潰逃之敵,就地消滅。攻擊部隊的東面由八木負責,攻擊部隊的西面何團長負責。八木負責馬上把八王嶺安插在縣城和鎮(zhèn)上的耳目,全部逮捕拘押?!?p>  “是。”

  這天,貨郎老孫頭比以往早一個時辰到了鐵嶺村,搖了二聲小鼓后,村里沒有任何動靜,他四下看了看,直接就走向李子同他們住的院子。

  早已站在院門口的李子同,把孫掌柜迎進院,讓入窯洞,倒上一碗熱水。

  “靜悄悄的,人都上哪了?”

  孫掌柜一坐下就開了口。

  “丁子和田水去逮野兔子去了,大寶在忙他的天女散花,羊娃剛才還在這,這會不知上那了。如月和麥子去子小河村,她們昨天從鎮(zhèn)上回來,不知從那弄了些警備團那些人的名單資料,今天一早說還有幾個人的資料要在證實一下,說那秋店據(jù)點警備團的人主要是小河村的,也不知搞什么鬼,那秋店據(jù)點離咱們這可有二十多里路,也少打交道?!?p>  “她沒說鬼子要打八王嶺的牛大天?”

  “說了。還說把牛大天在鎮(zhèn)上的縣里的耳目都給抓了?!?p>  “是啊。我就是為這事來的?!?p>  “怎么了?”

  “怕你們得到消息后去幫牛大天。”

  “有什么說道?”

  “你想,這出兵打打仗的事,大都是軍事機密,那有還沒打就到處嚷嚷的人人盡知,怕這里面有名堂。”

  “哦。以前那鬼子和八王嶺不是相處好好的嗎?”

  “今年八王嶺的人打了幾次伏擊,鬼子吃虧不小。他們?yōu)槭裁赐蝗淮蚱鸸碜?,咱不知道?!?p>  “你知道鬼子什么時候打八王嶺?”

  “都說是明天,所以我才趕來?!?p>  “是來原鬼子駐軍部隊嗎?”

  “說是一支路過太平鎮(zhèn)的野戰(zhàn)部隊派出的一個中隊?!?p>  “八王嶺上面有多少人?”

  “外面?zhèn)髡f有一百多人,我覺的可能只有四五十人,不會超過六十人。”

  “孫掌柜,鬼子天天運兵,山里的情況究竟怎樣?”

  “鬼子發(fā)了狠,山里的國軍和八路都損失慘重,我現(xiàn)在也都找不到八路的落腳點?!崩蠈O頭磕了磕煙鍋,立起身子。“所以我更不想看到你們有什么意外,先避其鋒芒?!?p>  “可我時常聽到槍聲啊?!?p>  “他們可能有的是打散了,有的是化整為零,但跟鬼子斗到底的決心是沒變?!?p>  “明白了。”

  他們走出窯洞,見羊娃站在院當中。

  “羊娃,怎么站在院里,不冷嗎?”

  “孫掌柜,我見你貨郎擔子在這,知道你和隊長在說事?!?p>  “說事你也能進來啊?!崩蠈O頭打笑呵呵的。

  “羊娃,你在這等我一下,我送下孫掌柜就回。”

  羊娃點了點頭。

  陽光照的大地一片子黃色基調(diào)。遠處傳來一陣激昂的鎖吶聲。

  李子同和羊娃并肩站在窯洞的坡頂。

  “羊娃。”

  “嗯?!?p>  “從是不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羊娃低下了頭。

  “我想跟你說,我要去八王嶺。”終于鼓起了勇氣。

  一陣沉默。遠處的鎖吶聲顯婉轉(zhuǎn)。

  “你是個忠義厚道的人,你同八王嶺一定有什么故事?”

  五年前的秋天,那時咱這還沒鬼子。我和師父放羊路過一片子小樹林時,發(fā)現(xiàn)地上躺著有二十來個人,仔細一看,除了六個人還有氣外,其余的都已經(jīng)死了,我和師父把受傷的抬進了破窯洞,后來,這六人當中有兩人傷太重,沒救過來。事后才知道他們是八王嶺上的人,在那小樹林里同官軍打了一仗。他們的傷都很重,一個多月后才慢慢好起來。在這二個月里,我天天照師父的說的方子上山采草藥,師父熬藥看傷煮飯,喂他們喝羊奶。有次下雨,為了采藥我從崖上摔下來,腿上劃了好大個口子,第二天,我拐著一條腿照樣上山找藥,那天晚上,我過去喂藥,他們誰也沒說話,但都流了淚。二個月后的一天,他們要回山上去,送到路口,師父從貼身衣袋里掏出一把毛票子,說了句話。

  “老百姓很苦。”

  這是這二個多月來,師父對他們唯一說的一次話。

  他們接過了錢,高高舉過頭頂,四人跪在師父面前,他們邊哭邊說,說了些什么我也記不清了,那會我還小,才十歲多一點。他們跪完師父,又對我跪下,把我嚇了一跳。

  后來,他們多次來過,送些錢物,師父是一概不收。后來慢慢也就來的少了,但我感覺的到,他們就在離我不遠處。

  打那以后,八王嶺的人再也沒搶過百姓的東西,有時還槍了東西分給百姓,遇上放羊的都要立在道旁,讓羊先過,并還要給放羊人些食物。師父說他們是義匪。

  去年師父遭鬼子殺害以后,八王嶺的人來了幾次,讓我上山,我沒去。師父的墳前常有人打掃上供,我知道這一定是八王嶺的人做的。

  后來就聽說鬼子車隊讓人打了,那陣勢我一聽就知道是八王嶺的人干的,其實,他們打了好多次,但就數(shù)那二次動靜大。

  遠處坡上的羊群如同天上飄動的白云。鎖吶聲原來也有婉轉(zhuǎn)悠揚調(diào)調(diào),隨風飄蕩在承載著五千年歷史的塬上坡下,讓人心曠神怡。

  昨天聽到如月姐從鎮(zhèn)上回來說鬼子要打八王嶺的事,我就一直想同你說這事,也想過悄悄一人去,但~~~~~~~,我也不知道怎樣才好,孫掌柜的話我聽到了些,他說的沒錯,這次鬼子這么大聲叫嚷著要打八王嶺,肯定是有著什么壞心思。鬼子槍打的準,人也有勁,前幾年,我在山上,見過幾次官軍同鬼子打仗,那幾十個鬼子打那百來人的官軍,都不要二袋煙的功夫就給滅了。我不想你們?nèi)?,但我要去,師父生前說過,有些事明知結(jié)果不好,但也要做下去,為了心中的那個義字,更是為了義字上面那個德字。

  羊娃的話,深深觸動了李子同。讓他想起當年被逼為匪的日子,想起在那老林中的兄弟們,想起在東北老林中同鬼子的戰(zhàn)斗。為了心中的那個義字,更是為了義字上面那個德字,老人家說的好啊。

  隊長,你怎么流淚了?

  是風吹的。

  隊長,我這樣做,是不是不對?

  你做的對。但你想一人悄悄離去是不對的。咱們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啊,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要是悄悄走了,你如月姐還有我們會有多著急啊。

  我是怕你們不讓我走。

  不會。我們會讓你去。我們會同你一起去。

  隊長。

  你師父說的好,為了心中的那個義字,更是為了義字上面那個德字。

  隊長,這次仗怕是小不了。

  每次戰(zhàn)斗都有危險。羊娃,你這次去是不是估摸著就回不來了,要去拼命了?

  真是象外面?zhèn)鞯哪菢樱率窍牖貋硪搽y了。

  羊娃,咱們不是為了拼命而戰(zhàn)斗,都把命給拼沒了,鄉(xiāng)親們的仇誰來報。要論打陣地戰(zhàn),別說八王嶺多你一人,就是我們?nèi)希搽y救他們。遇事要動腦筋,要想辦法。

  有辦法嗎?隊長。

  沒有。一會回去后,開個會,大家一起想總會有辦法,這招還是你如月姐教我的。說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我知道,諸葛亮是個很聰明的人,師父同我說過。

  月朗星疏。照的個大地明晃晃的。

  在這晉東南的群山里,一隊人馬,悄無聲息,行色匆匆。

  這天下午,李子同好容易把如月大麥盼回來,一進院門,就把她們叫到院里石桌旁,把孫掌柜的消息和羊娃的情況,還有大家一天研究的的結(jié)果,簡要地說了一遍。

  如月一把扯下頭巾,白了李子同一眼,進了窯洞。

  院里的一群男人給涼在院里,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這是咋啦,今天遇上啥事了?

  過了好一會兒,洗涮完畢后,如月穿了件干凈的褂子,從窯洞里出來,對著大家歉意地笑了笑。

  一看如月笑了,氣氛頓時輕松了趕快來。

  如月,趙如月,趙秀才的女兒,雖然是個出身富裕人家的女兒身,但那氣派可是一般男人都比不了的。家中的財產(chǎn),田地,還有那大車和牲口,一句話就全成了村里的公產(chǎn),那可是多少人幾輩子都掙不下的家產(chǎn)啊。再說,人家上的是洋學堂,是在城里大醫(yī)院里上班,在那里面上班的人都穿的是白褂子,聽說那里的地面都比家里的炕都要干凈。現(xiàn)在她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雪里來雨里去,鉆破窯洞,睡草叢里,吃干糧,喝涼水,單說她那一手槍法就沒有不服氣的,隊長都說她是天生的神槍手。除了一起上陣打鬼子,還要收集情報,還要負責全體隊員的吃喝穿戴,還要教他們識字。所以他們有什么事都愿意同她說,她就是發(fā)再大的脾氣,也沒人會較這個真。如果如月遇上了危險,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沖上去。

  “今天是誰打的兔子???”如月故意說了個輕松的話題。

  “是我和丁子。”田水一臉高興。

  “麥子晚上給大家做紅燒兔肉吃?!?p>  “把三只兔子都做了,有陣子沒吃肉了。”大寶不放心的盯了句?!澳銈兞?,我去給麥子打個下手?!?p>  “隊長,我剛才對你態(tài)度不好,你別放心上?!?p>  “有嗎?你對我態(tài)度不好嗎,我沒覺的啊?!崩钭油槐菊?jīng)地說。

  大家附和著。

  其實,事后李子同問過麥子,那天如月為何生氣。麥子直沖沖的回了句話。

  “那天是如月姐生氣的日子?!?p>  生氣還有日子?李子同一頭霧水。

  兩個隊長跨出院門,邊走邊交流情況。

  他們走到了村子最高處的坡頂上。太陽西下,蒼鷹盤旋。

  “隊長,你是不是感覺這次行動沒有把握?”

  “心中沒底啊,自打成立八支隊來,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p>  “不說羊娃,就沖著八王嶺打過鬼子,我們也應(yīng)該伸出手?!?p>  “是啊,可有好多事沒弄明白啊。一是鬼子明天會不會打八王嶺,不知道。二是鬼子要打八王嶺,放出風聲的目的是什么不知道,三是八王嶺離我們這有三十多里,還要經(jīng)過秋店據(jù)點,我們從來沒有跑那么遠的地方打鬼子,長途奔襲,是招險棋,一般不用。還有就是說這次打八王嶺是鬼子的野戰(zhàn)部隊,當年,我在國軍時,一個團都讓鬼子一個中隊也就不到二百人打的潰不成軍,加上他們的機動能力很強,一旦被緾住,那是很危險的。”

  “明天鬼子有來,我們就找機會打他,沒來,就當成一次演習。鬼子放出風聲要打八王嶺,一是想嚇唬,二是象你說的可能想釣魚。我們要吃了魚餌又不讓釣著。跑三十里外打仗,長途奔襲,是招險棋,但也可打他個出其不意。這次打八王嶺的鬼子部隊是野戰(zhàn)部隊,戰(zhàn)斗力強,但他們不一定適應(yīng)我們這打了就跑的游擊戰(zhàn)。論機動能力,他們的汽車騾馬在這山溝里不一定好使,地形熟悉,善于奔跑是我們的強項。至于秋店據(jù)點炮樓那十七個警備團的人,今天去小河村就是沖著他們,不想來的這么快,看我晚上怎么制服他們。

  李子同楞楞的看著身邊的如月。她已經(jīng)不是那個一年前的那個一身書生氣的姑娘了。夕陽下的趙如月,顯的成熟了,也結(jié)實了。說出的話隱隱透出一股殺氣。

  “太陽快落山了。”姑娘的羞澀讓她無法對李子同的眼光無動于衷。

  “是~~~~~~是啊,太陽快要落山了?!崩钭油蝗徊呕剡^神來。

  不知是晚霞的映照還是別的緣故,如月滿臉紅樸樸的。

  “子同哥,我有一事相求,這事我想好久了?!?p>  “什么事?”

  “在戰(zhàn)斗中,我萬一,是說萬一,給我個痛快的,這事想由你來辦?!?p>  “這是男人說的話?!?p>  “戰(zhàn)場上無男女?!?p>  “不準胡說?!?p>  月亮躲進了云層。隊伍又走到了坡底,四下黒呼呼的。

  “隊長?!痹谇懊鎺返难蛲藁剡^身子?!扒懊嫦虮币晦D(zhuǎn)彎,就離秋店據(jù)點不遠了?!?p>  “有財叔,這兒就是咱們事先說好的地方,你就送到這。找個地方隱藏起來?!崩钭油凶£犖椋瑢ι磉呞s著馬車的李有財說。“明天太陽落山后還沒見我們回來,你就回村?!?p>  “是?!?p>  “有帶武器嗎?”

  “一長一短?!?p>  “不到萬不得己,不要暴露身份。”

  “知道了。”

  “叫醒車上的如月麥子?!?p>  “一路上她們還打呼,睡的還真瓷實?!?p>  如月和麥子今天跑小河村來回二十多里,確實累了。這也是李子同為什么每次只要有可能的情況下,都愛架上這馬車出行。一是讓隊員們走累了可休息一下,尤其是隊中二位姑娘。二是可以把武器放到車上,省體力不說,還能提高行軍速度。他本來是想勸如月和麥子不要參加這次行動,但他隱隱感覺到,這次行動能不能成功,她們兩人是關(guān)鍵。

  各人的武器很快都披掛整齊了。

  “再檢查一遍,看看有沒少了什么。上了戰(zhàn)場,武器就是我們的命?!?p>  “大寶?!?p>  “在這。”

  “你把這拿上?!丙溩诱f著就把那鐵皮話筒子掛到大寶身上。

  “這是什么呀,就往我身上持掛?”

  “話筒子。一會喊話得用?!?p>  “喊話就喊話,還要這玩藝干啥?”

  “叫你帶你就帶上,那來那么多廢話?!?p>  大寶不作聲了。

  秋店據(jù)點,離太平鎮(zhèn)十里,進山的公路從炮樓下過,東西二邊有近五十米的開闊地,二百米外有個小村莊。

  鬼子建據(jù)點選址眼光真是毒。

  炮樓建的跟太平鎮(zhèn)據(jù)點的一樣,高大厚實。只是晚上太平鎮(zhèn)炮樓上亮著電燈,這秋店炮樓上亮著是盞大號馬燈。

  一個走來走去的哨兵身影在炮樓上依稀可見。

  大寶潛入到離炮樓二十米外的一個小土丘后,其余人都在五十米外的坡后面。

  “炮樓里有喘氣的嗎?”大寶趴在土丘后面,舉著話筒。

  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顯的格外清楚。

  “他娘的,這炮樓里的人都死光了?”

  “什么人?”炮樓終于有了回話,還能清楚聽到拉槍栓。

  “我們是八支隊的?!?p>  “八支隊的?有什么事嗎?”

  “叫你們隊長錢小七出來講話?!?p>  一陣安靜,過了會,一個沙啞的聲音傳出來。

  “我就是錢小七,你是八支隊的?”。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來原縣城里的倉庫是老子燒的,鐵路橋是老子炸的,清鄉(xiāng)民團是老子打的,何家老宅的火是老子放的?!?p>  “那東田村王老財?shù)氖种敢彩悄銈兌绲模俊?p>  “刴他三根手指算是輕的。你們?nèi)绻F了心想當漢奸,欺壓百姓,說不定那天你們的手指也保不住?!?p>  “咱們可是也沒有做過對不起八支隊兄弟的事啊?”

  “誰跟你們是兄弟,日本人殺中國人,搶中國的東西,你們不但不反抗,還給日本人賣命,當漢奸,照政府的規(guī)定,不但人人都可殺你們的頭,而且還有賞。就是到了陰遭地府,祖宗也不會放過你們這些不孝子孫?!?p>  “八支隊,八爺,我們這些出來當差的也是沒有辦法,只是想糊個口。”

  “錢小七你是小河村的人吧,今天上午我還在村里見到你那剛一歲另十天的孩子,長的是虎頭虎腦,可一出生就成了漢奸家屬,你想這罪過有多大吧?”

  “你去了小河村?”

  “去了。你炮樓里有一半人都是小河村的,對了。錢家土在嗎?”

  “在吶。”

  “你老娘今天跌倒了,有空回去看看?!?p>  “謝謝八爺?!?p>  “錢火米在嗎?”

  “在吶?!?p>  “你家的雞讓黃鼠狼給叼走了一只,你娘罵了一晌。”

  “錢以工。”

  “在吶。”

  “你家的羊下崽了?!?p>  “本來說是上個禮拜下,不想遲了這么些天?!?p>  “好了,老子不一一點了,煩了?!?p>  炮樓里一陣嘈雜。

  “八爺,在嗎?”聲音里透著恭敬。

  “老子在這那?”

  “八爺,你的話我們都聽見了,我們也知道當漢奸不光彩,當沒辦法啊,混口吃的。八爺如有什么指教,盡管吩咐,我們的一定照辦。”

  “事倒沒什么事,只是你們炮樓上的人聽好了,以后見了鄉(xiāng)親們都要客氣點,還有就是遇上了抗日分子不準為難他們?!?p>  “聽明白了,八爺,只是有時鬼子在邊上,遇上抗日分子不開槍也不成?。俊?p>  “笨蛋,就不會把槍口提高一點嗎?”

  “八爺高明?!?p>  “還有,你先把炮樓上的燈都給滅了,老子一看這炮樓上的燈就來氣,過了一個時辰等老子走遠了再點。”

  “遵命。”

  李子同一行人迅速穿過公路,大寶同隊伍合成一處。一路上,大寶幾次開口,想炫耀一下剛才的喊話,不想根本就沒人搭理他,只好悻悻地跟著向前走。

  過了秋店據(jù)點還有十五里,他們走的不急,但腳步?jīng)]停。很快,大寶就顯的體力不支了,他除了同別人一樣的長短武器外,還背了個真地雷和他的土地雷天女散花,加上他那單薄的身板。

  “上那都要背著你的寶貝,走不動了吧?”麥子知道大寶身上背著地雷和那個滿天星。

  “沒事,我走的動。”

  “把槍給我。”麥子不容分說取過大寶的三八大蓋。“就是個嘴硬?!?p>  大寶人頓時感覺輕松了許多。

  突然隊伍停了下來。聽到田水拉機槍栓的聲音。李子同趕忙上前走到羊娃身邊。

  “什么情況?”

  “路上站著二只狼。”

  “我怎么看不見?”

  “二丈外?!碧锼p聲說道:“我給它一梭子?!?p>  “不準開槍?!?p>  借著從薄云層里的透出的月光,看到路上立著有二個黒呼呼的東西。

  “隊長,要注意。前面這二只狼是在誘敵?!?p>  “大家注意,前面有狼,大家護住如月麥子?!?p>  大家一下子上了刺刀。如月一聽有狼,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子同的腰帶。

  “狼在哪?”大寶大刺刺走向前來。仔細看了一眼。“還真她娘的有二個癟貨。羊娃,你不是有那打狼招法嗎?上去滅了它?!?p>  “不行。有了血腥會招來別的狼,咱們今天有任務(wù),沒心思逗它。”

  “那也不能跟它這樣耗著?。俊?p>  “隊長,我有一個辦法?!碧锼傲艘痪洹?p>  “什么辦法?”

  “這路邊坡上都是枯草,這風向朝著那邊吹,我這邊給它燎著,狼見了火光,準嚇的跑。”

  “快。”李子同還真怕這狼會帶來什么麻煩。

  田水從那背囊中,取出火柴,劃亮了卻一下子讓風給吹滅了,他一下子取出三根火柴,這下劃亮點燃路邊的枯草。借著風力,火勢一下子映紅了整面山坡,并迅速向前竄去。

  燎荒是這山區(qū)孩子秋冬天經(jīng)常玩耍的一個項目。

  借著火光,這才看見,除了道上立著二只狼外,坡上還有二只狼。面對這突起的大火,只聽見站道上的狼一聲嗚咽,四只狼先后竄下了溝里。

  盡管是一場虛驚,但讓這支隊伍行軍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李子同找了個地方,讓大家歇息下再走。還從沒一口氣走過這么遠的路。

  “如月,你沒事吧?”

  這會如月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一直抓著子同,就象出門孩子拉著大人的衣角。如月一下子把手縮回,還好天黒看不到她的臉紅。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狼,那樣子真嚇人。”如月連說連朝溝底望了望。

  “咱們連鬼子都不怕,還怕幾只野狼。今天是有任務(wù)在身,要不是就滅了它。”子同鼓勵著大家。

  “如月姐,以后我給你抓只狼崽子給你玩。它小的時候不會咬人?!贝髮毚蛉ぁ?p>  “一邊去吧,連個路都走不動,就你這斤兩,還敢去逮狼?”麥子搶白大寶。

  大家發(fā)出善意的笑聲。大寶一下子就蔫不作聲。

  “好了,大家走的一身汗,不能坐久,會受寒。各自檢查一下,看看有沒什么東西給拉下了。來,如月,把你的槍給我。”

  李子同把如月那裝著槍的匣子背到身上,麥子身上多了支大寶的長槍,田水扛的機關(guān)槍,胸前掛著彈匣,身上右邊挎著駁殼槍,左邊背著二大盒子彈,整個人就是個移動的軍火倉庫。丁子把大寶的地雷背在自己身上,羊娃手握羊鏟,身上挎著同大家一樣的配置,一長一短武器,大寶背著他那天天女散花,如月背著干糧袋和蘿卜和蘋果。

  “出發(fā)。”

  月亮在天空云里霧里緩慢移動著,照的大地上也是一會明亮一會黒暗。秋收剛畢,好多地里玉米桿都還沒來的及收回,象小森林一樣漫坡都是,這是他們過冬取暖用的燃料。一陣風過,吹著玉米桿上的枯葉子沙沙作響。

  抬頭望去,山溝坡上,時有著火光點。李子同告訴如月,那是流浪的人在烤火取暖驅(qū)獸。國破山河在,但國破了,就不能給人安寧的生活,那怕是窮苦的安寧。

  突然一只大鳥從頭飛過,直沖坡下,一會傳來吱吱叫聲。

  “這是貓頭鷹在抓耗子?!碧锼钢鴻C槍,步履輕松,不但不顯累,腦袋還東張西望的。

  “不準說話。跟上。”

  田水一縮脖子,快步跟上。

  突然,前面羊娃蹲下了身,隊伍停了下來。

  “什么情況?”

  子同小聲問道。

  “這坡上的窯洞里有人?!?p>  “是什么人?”

  羊娃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側(cè)耳細聽。

  “有三男二女,可能是過路人,這會他們都在睡覺?!?p>  子同轉(zhuǎn)身揮手,隊伍悄無聲息通過。

  月亮躲進厚厚的云層,黒色籠罩著大地,伸手不見五指。

  他們一人緊跟著一人,連續(xù)上坡下坡,左轉(zhuǎn)右轉(zhuǎn),人都給轉(zhuǎn)了向,連田水都分不出個東南西北。

  終于前面的羊娃停下了腳步。

  不會又遇上了狼吧?如月雙眼緊瞪著前面,手按在小手槍的皮套上。

  “隊長,青草坡到了?!毖蛲藁剡^頭對李子同說了句大家盼望的話。

  “青草溝那原先那幾戶人家在什么方位?”李子同四下望了一下,什么也看不見。

  “就在坡上。他們在一年前就都走了?!?p>  “羊娃,丁子,你們倆上去看一下。其余人原地待命。田水負責警戒?!?p>  李子同掏出地圖,想打開手電筒查看一下。但忍住了。他四下環(huán)望,黑暗的山谷靜悄悄的,這里離八王嶺牛大天的土匪窩不到一里路了,有誰能知道在這不起眼的溝坡里,會隱藏著什么人。天亮后,這里就有可能成為廝殺的戰(zhàn)場。這次長途奔襲,關(guān)鍵在襲,在突然性,關(guān)鍵看能不能破壞打亂敵人的進攻力量構(gòu)成。如果鬼子真是出動野戰(zhàn)部隊的一個中隊,那牛大天的老窩怕是守不住。這晉東南的山再高,也就比邊上的山高上那么些,跟東北老林完全不可比。

  “隊長,上面安全,丁子叫我?guī)銈兩先ァ!崩钭油诤紒y想時,羊娃從黑暗中冒出來。

  “走?!?p>  窯洞里的玉米桿燒的霹啪亂響,火苗跳躍,驅(qū)走了這初冬夜里的寒氣。

  如月和麥子抱著槍,靠墻睡著了。一天走了三十五里路,是她們生平走的最遠,真的累了。李子同脫下棉衣給如月披上,當他回過頭時,大寶趕忙把自己的棉衣也給麥子披上。田水和丁子靠在炕沿邊睡著了。大寶卻在用匕首削著個青皮蘿卜,一口下去,那水從嘴角湓出。羊娃在外面負責警戒。

  李子同鋪開地圖,認真地研究起來。這地圖是在一次戰(zhàn)斗中的戰(zhàn)利品,他是有空就看這圖,不但自己看,還教大家怎么看圖。他娘的,鬼子是早就在打中國有主意,這軍用地圖上連這青草坡上里有幾個窯洞,鬼子地圖上都標的清清楚楚。

  明天這仗只能是偷襲,但怎么偷襲,怎么樣的偷襲會有最大有戰(zhàn)果,此刻,李子同心中還真沒譜。他甚至希望鬼子取消了攻打八王嶺的任務(wù)。

  ~~~~~~。

  也不知多了多久,李子同讓自己的夢給驚醒了。他做了古怪的夢,夢見自己會飛,可飛了一半,掉溝里了,這一蹬腿人醒了。

  我怎么也睡著了。李子同發(fā)現(xiàn)身上蓋了件棉衣,如月和麥子正在一邊忙著烤干糧。田水羊娃四仰八叉的睡的正香。邊上的大寶頭上蒙蓋了件棉衣,仍發(fā)出呼呼的響聲。

  看著李子同不解的目光,麥子呡著嘴笑了笑。

  “這么早就醒了?”

  “天已經(jīng)亮了?!?p>  “昨晚休息的好嗎?”

  “比在家睡的還沉?!?p>  李子同穿起棉衣,走到窯洞口,做了二個深呼吸。

  “大哥,這么早就起?!痹诙赐鈸尉涞亩∽幼哌^來。

  “有什么情況嗎?”

  “一切正常。”

  “我和丁子去看看地形,讓他們多睡會。誰都不準出這個門?!?p>  如月點了點頭。順手打開手槍套上的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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