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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布滿荊棘

第十五章:金花第六朵

路上布滿荊棘 華殿 2070 2021-01-15 18:00:00

  過些年,那六多金花逐個綻放開來,陸續(xù)被鄰村鄰寨的青年請來媒人摘去五朵,母親用嫁走五個女兒得到的禮金重修并擴大了房舍,期待有朝一日自家男人回來夸贊她的能干。不幸的是,寨上另外一個外出打工的男人回到寨子,給她帶來了噩耗,說他男人多半已經(jīng)客死異鄉(xiāng),不可能轉(zhuǎn)回家來。

  這男人先前和她丈夫一批外出打工,同樣是一走多年,杳無音訊,這許多年了才又重新回來。男人悄悄告訴她,她的丈夫出門后自謀主意,去到邊境販毒。一次,他獨自背帶白粉,走進計劃好的山林,而后再沒出現(xiàn)。男人說:“山林里總有惡毒的武裝團伙,專門打劫“背包”的散客,他們黑吃黑,不但謀財,還要害命,并且不會留下可以找到的尸首?!?p>  男人說得有根有據(jù),估計是跟過她的丈夫,參與了這販毒的生意。

  自那以后,女人臉上雖然少有笑容,卻仍然一如既往地堅強,一如既往的勤奮。她在重修的新房里新添了家具,選準(zhǔn)了臨寨一個家境貧寒而又忠厚勤快的青年,招他做了上門女婿,把那第五朵金花嫁了人。

  上門女婿善持家,不但孝順老人如親母,而且對待姨夫姊妹如至親,很快就被推舉成為這個家的當(dāng)家人。

  新?lián)Q的當(dāng)家人見不慣六姨妹的懶惰,也瞧不起她自作聰明的狡猾,雖然行動和言語上不明著為難,但是難免對她疏遠和孤立。

  第六朵金花自然也不喜歡她的五姐夫,總是想方設(shè)法和他作對,她慣用手段,不惜在母親和姐姐們中間挑撥陷害當(dāng)家人。然而大家都了解她的性格和品行,大家同樣也都了解當(dāng)家人的性格和品行,最終在這個家里,她從開始的只被當(dāng)家人疏遠和孤立,變成被除她母親之外的其余人疏遠和孤立。

  第六朵金花長到十八歲,她仍然偷懶不愿下地干活,只愿在家?guī)兔δ赣H操持伙食。她幫忙母親也不上心,成天費心費時地裝扮自己。

  她效仿城里人涂脂抹粉,穿紅戴綠,但涂抹的脂粉過于劣質(zhì)低級,穿戴的紅綠又廉價便宜,反而把她原本的美貌遮蓋,讓她看起來妖里妖氣。

  她日日期待有位家境殷實的小伙,能夠受了她美貌的吸引,早早把她娶過門去,可是長久以來,但凡遇見的小伙,對她都只是挑逗調(diào)戲,并不誠心請媒人來娶。

  她母親逐漸年邁,壯年時又透支了身體,如今落下一身的勞傷病,見她既不愿下地干活,在家?guī)兔τ钟眯?,于是也對她常有?shù)落。

  她逐漸感受到在家繼續(xù)生存下去的危機,于是,在寨上一個婦人的慫恿下,她偷光了母親攢下的積蓄,跟隨那婦人奔向了沿海的大城市。

  那婦人慫恿她:“你多少有些文化,到了繁華的大城市,不受風(fēng)吹日曬,照樣輕松掙下大錢?!?p>  她哪里知道,母親省吃儉用攢下的積蓄,是為了死后能有個像樣的棺材容身,能有場風(fēng)光的喪葬酒席?;钪鴷r,她撐家業(yè)、守活寡,是被人們豎大拇指近相夸贊的,死后,她也希望自己能體體面面的駕鶴而去。

  她心里十分清楚,因為偷拿了母親的積蓄,她必定會在親戚鄰里中留下罵名,她的所作所為會在寨子里傳開,她的不孝會被人們唾棄。但她又想:“隨便吧,你們這些成天只知道揮舞鋤頭撮箕的農(nóng)民,等我發(fā)了大財,衣錦還鄉(xiāng),你們一個個的就會對我另眼相看?!?p>  轉(zhuǎn)眼多年過去,她突然返回家來。這么多年,她像她的父親一樣,一去杳無音信,但是最終,她趁著快過春節(jié)的機會,返回家來了。

  她給家人說:“回來看看,外邊事忙,住不了幾天?!?p>  其實她在外多年,一年年的無法實現(xiàn)衣錦還鄉(xiāng)的宏偉愿望,她也并沒有如她料想的那樣發(fā)了大財,但她還要極力做著掩飾。她每天穿戴打扮得時尚艷麗,言行舉止也學(xué)城里人那樣裝腔作勢,生怕被人看出來她處境的落魄。

  她雖然姿色漸長,但是全無氣質(zhì),所以她身上時尚艷麗的衣服首飾,并沒能襯托出她自己以為的雍容華貴,反倒顯得妖艷墮落。

  她的家人本來對她抱著期待,以為她在外打拼多年,增了見識,應(yīng)該褪去年輕時候的幼稚和無知。殊不知,她這次回來,對當(dāng)年偷拿母親積蓄的事只字不提,更沒有給母親任何形式的補償和交代,甚至,哪怕是一丁點的內(nèi)疚和慚愧,她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她的家人對她仍然十分失望,對她的返家也并無太多熱情。

  聽她說來,她原本只是“回來看看,外面事忙,住不了幾天?!?,但是最終卻再也沒有離家,并且看起來也全無離開的打算。

  她回來不久,家人們不知從哪里聽來消息,說是當(dāng)初哄她出門賺錢的婦人,因為常年在外組織婦女賣淫,被判下重型,大家這才明白,原來她是因為不能再繼續(xù)一直以來的營生,才借口想要回來生活了。

  她的家人對她生出結(jié)締,進而又對她產(chǎn)生了恨意。嫁出門的姐姐們不再像之前那樣頻繁地回來探親。她的母親,她住在家里的姐姐姐夫,更不愿和她過多親近。

  即使是每天面對家人難看的臉色,她仍然堅持在家住了半年。

  大概是因為顧及一大家子人的聲譽,亦或是因為受了住在家里的女兒女婿的為難,總之,她母親繞著彎子給她下了逐客令。

  她于是來到省城,在一家正經(jīng)的按摩院自謀生計。

  也就是在這家按摩院里,她遇上了湯薇薇的父親。

  在那段時間里,這個看上去收入不錯的中年男人,每天很晚才筋疲力盡地來到按摩院,看起來總是失魂落魄,郁郁寡歡。她每次接待他,給他按不了幾下,他就呼呼地睡去。

  她悄悄觀察著這個男人,他從不像其他客人那樣調(diào)戲胡鬧,他沉默寡言,規(guī)規(guī)矩矩。他不像是花錢來放松享受,倒像個無家可歸而又無處可去的軀殼,要找個這樣的地方來安頓自己,以便打發(fā)漫漫長夜的孤寂。

  有那么一次,趁男人帶著醉意,她趁機探他的口氣,才知道這男人原來不久前才死了老婆,撇下他和家里的一個幼女,他心里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幾近崩潰。當(dāng)她知道了這點,她便興奮異常,她覺得她也許找到了可以依附的靠山。于是從那以后,男人再來,她就裝得比之前更加溫柔體貼了。

  經(jīng)過她的設(shè)計和努力,沒過多久,她如愿以償?shù)丶藿o了湯薇薇的父親。

  初嫁來的時候,她表現(xiàn)得干練而賢惠。因為從小幫著母親操持一家人的伙食,她倒有些煮飯做菜的好本領(lǐng),一日三餐把老公和繼女照顧得很是妥當(dāng)。

  即便她老公為了工作,常年在家時間并不很多,但她心里對她的這個家庭,還算得上滿意。

  唯一讓她感到堵心的,就是家里住著湯薇薇這個繼女。

  她在心里一直討厭湯薇薇。湯薇薇從小到大,都被她在交心的親戚朋友面前罵成“短命鬼生出來的孽障?!痹谒劾?,湯薇薇是她的這個家,唯一的瑕疵。

  湯薇薇小的時候,她便不滿老公對這親生女兒的百般偏愛和袒護,并且毫不顧忌她的感受,這讓她感到極其不快。辛得后來她為老公生下兒子,自那以后,她老公對湯薇薇的偏愛才算勻出一些,分在她和兒子身上,由此,她知道,單憑她自己在老公心里的位置,遠不及湯薇薇那么重要,全靠她有了兒子,她老公才在心里給她們母子增加了分量。每每想到這,她對繼女湯薇薇的憎恨和不服,又會增加一點。

  待湯薇薇一天天長大,她心里對湯薇薇的討厭和憎恨更是與日俱增,她的這種討厭和憎恨,像她胸前搖晃擺動的**,看似怕羞地要努力遮蓋嚴實,實則又不甘地要把那乳溝深擠出來,明顯地不怕別人來看清。湯薇薇當(dāng)然看得出她的心機和陰險,所以和她日常的相處,湯薇薇像聰明圓滑的政客,用著各種手段。湯薇薇和她不敵對,不結(jié)盟,不對話,不干涉,和平共處,互補侵犯。但湯薇薇又不向她示弱,時常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饒人的架勢。

  她受湯薇薇如此外交的裹挾,和湯薇薇少有明爭,常為暗斗,倒給不常歸家的湯薇薇父親制造出家庭和諧和母慈子孝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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