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的回信主要說了五件事,分別是:
一是《革命故事會》采納了胡楊哪些故事和小說,以及稿費多少問題;
二是他們雜志未來改版的方向,提醒胡楊要提前做好準備。
三是她想和胡楊交流寫作技巧,言下之意就是想以私人的身份寫信做筆友;
四是高考將會重新恢復,詳細內(nèi)容尚不清楚;
五是她也要復習參加高考。
稿費問題,胡楊一掃而過,沒放在心上。
至于雜志改版,一時半會不會有太大變化的,他們也不敢有很大的改變,否則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
最讓他看重的還是她想和自己當筆友。
從這幾個月的回信內(nèi)容上看,她對自己蠻欣賞的,應該認為自己是個有才華的人。
但胡楊自己的事自己知道,他能夠牢牢把握住時代的脈搏,寫出那些文字,歸根到底是自己重生的。
而何玉她能夠當上《革命故事會》的編輯,那是真的很優(yōu)秀,絕對是個才女。
本以為她是個上了年紀的,剪了個齊耳短發(fā)的充滿文藝氣息的知性女士。
萬萬想不到她竟然在回信上說自己也準備參加高考,這意味著她的年齡不會很大。
看完何玉的回信后。
“呼!”
胡楊呼出一口渾濁的氣息,眼眸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安。
雖然他很清楚國家會在今年冬季舉行高考,但在看到何玉的回信之前,他尚未從任何渠道聽到相關信息。
之所以會在信中問她,是因為胡楊認為她在魔都,又是《革命故事會》的編輯,消息會更加靈通。
現(xiàn)在知道高考絕對會如期舉行,那胡楊就敢大膽的按照原計劃進行。
“阿哥!”
忽然,一聲帶著哭腔的清脆童音傳入胡楊的耳中。
打破了他在思考還有什么地方可以讓原計劃更加完善的。
是三歲的五妹胡雪蓮,她午睡醒了。
胡楊瞬間想到,一邊快速的站起來,一邊把信折好放入信封中,端起篩子快步往家里跑。
“小蓮,哥在這?!焙鷹钔崎_院子門,大聲回應道。
小孩子剛剛睡醒,發(fā)現(xiàn)只有自己一人躺在床上,周圍靜悄悄,都會害怕的。
一個小小的身影,抱著自己的花枕頭,揉捏著眼睛,扁著嘴巴就要哭出來的樣子慢慢的往門口走出來。
看著妹妹睡眼惺忪可愛的模樣,胡楊露出燦爛的笑容,放下盛有花生仁的篩子,走過去一把把她給抱了起來。
半睜著眼睛的胡雪蓮感受到哥哥溫暖的懷抱和熟悉的氣息,迷糊中對他綻發(fā)出明媚的笑臉,然后順勢靠在哥哥的肩膀上,右手摟著他的脖子,左手仍舊抱著她心愛的枕頭。
沒一會,胡楊就聽到耳邊微弱的酣睡聲,看來還沒睡夠。
抱著她往東面房間走去,里面還響著“嗡嗡”的聲音,一臺嶄新的“華生”牌綠色落地電風扇正在搖頭晃腦的賣力轉(zhuǎn)動著,這玩意花費了胡楊225元。
在1977年,兩百多塊錢是一個一級工人半年的工資,這么貴的電風扇連普通干部家庭都舍不得買,都覺得肉痛。
但胡楊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lián)Q到一張電風扇票,再加上那段時間老幺胡雪蓮睡覺時熱得渾身上下都起了痱子,搞的她整天蔫蔫的。
他心疼幺妹,毫不猶豫的拿出兩個月的稿費買了這臺沒一點性價比的“華生”電風扇。
把風扇關掉,再把信封中的匯款單拿出來放桌子下面的抽屜中。
那里還放著好幾張來自不同雜志社、報社的匯款單。
然后就抱著熟睡的幺妹胡雪蓮坐在門口石板門檻上。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又看看自己住的這個破舊房子。
這是一間兩房一廳泥土磚砌成,上面是用瓦片封頂,門口處用青色磚塊砌的土房子。
東邊那間現(xiàn)在是母親許樂心、老四胡秋蘭和老幺胡雪蓮住的,西邊的則是爺爺胡道奇、奶奶梁招娣、大姐胡春梅和二姐胡夏荷在住。
至于胡楊這個老三住在那里?
土房子門口外兩邊還有兩間稍微小點的房子,東邊那間就是胡楊自己一人住,外面是磚石砌成的衛(wèi)生間。
另一邊就是廚房,豬欄也緊挨著廚房那間房子。
然后外面再用籬笆圍起來,就是個小院子了。
就這么個破房子,一家九口擠在一起,生活艱辛。
可是就這條件,竟然在村里也還算是不錯的。
等胡楊重生獲得稿費后,老胡家的生活水準再次直線上升,炒菜都有油,隔三差五還能來頓肉。
當初面黃肌瘦,長得像豆芽似的的老幺胡雪蓮,如今小臉蛋都有點嬰兒肥了。
胡楊看著在自己懷中安然入睡的妹妹,笑了笑。
也跟著閉上眼睛,將腦海中那些支離破碎的數(shù)理化等知識點勾連串起來,特別是那些公式,更要牢記。
………………
下午五點左右,早已放學回來的老四胡秋蘭坐在門口屋檐下,擺著個小桌子做作業(yè)。
這時候的小學是五年制的,一周要上六天課,其中兩天下午是要到地里干活。
學校也有自己的集體田,老師們的糧食很大程度上來自這里。
老幺胡雪蓮也坐在旁邊,翻看她的小人書,有時候還皺著好看的小眉毛,不知道在糾結什么。
而胡楊則在廚房門口切菜,準備一家人的晚飯。
從自己六月份高二畢業(yè)后,除了偶爾到生產(chǎn)隊上出工外,其余時間都在家寫故事寫小說,以及照顧家里的老幺。
煮飯這項工作,自然而然就落在胡楊這個“閑人”頭上了。
等老四胡秋蘭做完作業(yè)之后,她就過來幫忙燒火。
農(nóng)村的孩子早當家,很小就要開始幫忙干活的。
絲毫沒有三四十年后那些孩子那么嬌貴毛病。
“哥,可以給我兩毛錢嗎?”正蹲著燒火的胡秋蘭突然問道。
“好,等會給你。”胡楊右手靈活的轉(zhuǎn)動鍋鏟,不停的翻炒著里面的包菜。
至于老四要錢干嘛,他懶得問。
啥時候操過兩毛錢的心?
“今天老師說,為了慶祝國慶節(jié),到時候?qū)W校組織大家去外面野炊,每人交兩毛錢。”胡秋蘭一邊將稻禾草塞進灶內(nèi),一邊解釋道。
“去野炊?那給你一塊錢?!?p> 野炊,好遙遠好模糊的記憶。
也是學生時代最開心,最期待的活動之一。
90年初出生的還能抓住野炊的尾巴,還得是農(nóng)村的孩子。
進入兩千年后,主管教育的部門就明令禁止學校不許再組織學生到校外野炊了。
“哥,你對我真好?!?p> “你是我妹,不對你好,對誰好?”
“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