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善意的謊言
部里對中光廠的改制方案是支持的，但是要真正落實并且實施起來，這里面的難度還是非常大的。
按照張景陽提議，中光廠在尋找新的業(yè)務之前，必須建立起一只銷售團隊，一家好的公司除了需要產品過硬之外，一支好的銷售團隊也是至關重要的組成部分。
組建一只好的銷售團隊，沒有問題，問題是要怎么選人，。
張景陽提議，先放出風去，說是廠子要被轉到地方，南城市準備將咱們廠申請破產拍賣，全廠職工都得下崗。
這不是騙人嗎，周華一生為人正直，從不說假話，讓他跟著騙人，他是極為不愿意的，他現(xiàn)在有一種感覺上了賊船，當初怎么就覺得張景陽這小子不錯，還將他寫的改制報告送到了部里面，現(xiàn)在想要后悔也來不及了。
“老廠長，咱們這叫善意謊言，你想想，要是你宣布了部里決定支持咱們改組，工人們還會這么聽話嗎，他們肯定認為部里給咱們下?lián)芰瞬簧俳涃M，那個時候咱們想要改制的難度就會大的多，您也不想看著廠子就這樣倒閉吧?！?p> 幾句話到是說到了周華的心坎里，工人們所處的位置和環(huán)境決定了他們思維方式。
他們不會相信，部里答應了改制，會不下?lián)苠X。
所以必須要用一個謊言讓他們充分意識到危機的存在。
為了讓這個謊言逼真，甚至張景陽還親自出馬，編造出一條，這次部里分配他到中光廠來真實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協(xié)助廠領導做好轉接手續(xù)，劃歸地方。
劃歸地方，這對于中光廠這樣的一家部委企業(yè)員工來說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即便是在發(fā)不出工資的情況下，他們出門在外介紹自己也是部委企業(yè)職工，這劃歸到南城市，算什么事情。
南城市的國有企業(yè)情況可是比他們好不了多少，早在幾年前就陸續(xù)有不少企業(yè)破產重組，工人下崗，一分錢沒拿到的事情。
工人們有時候精明著呢，知道跟著誰利益更大，加上常年累月的事實擺在那里，他們的工資和福利待遇就是要比南城市國有企業(yè)高。
中光廠的工人們不傻，于是很快在廠領導們開完會沒多久的功夫，家屬區(qū)里就有了流言。
“老李，聽說了嗎，咱們廠要被轉投到地方上去了，很有可能劃歸到南城管理?！?p> 叫老張的工人，摸摸頭，對同事的話略微思考一下，詢問道：“這劃歸南城市咱們就能發(fā)放工資嗎？”
在老張的心里，要是以后歸南城市管理，能夠發(fā)放工資的話，其實也不錯。
“哪里啊，老張，你糊涂了不是，南城市下屬企業(yè)幾百家，前兩年南城機電廠的事情你忘記了?！?p> 南城機電廠同樣屬于南城市下屬的企業(yè)，公司規(guī)模不小，說倒閉就倒閉了，到現(xiàn)在那些下崗工人的工作安排也沒有解決。
真的要到了南城市管理，肯定還不如由部委管理好。
所以在大多中光廠的職工看來，真的要選擇的話，他們還是愿意留在部委。
“由誰接管，劃撥給誰，這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吧，老李，你是不是想的有點兒多了?！?p> 老張也是一個明白人，他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工人，哪里有權干涉領導的決定。
“不，不，老張，這話你就說錯了，咱們身為中光廠的職工，在文件還沒下發(fā)之前，咱們還是有能力干涉的，至少只要咱們齊心?！?p> 兩人的談話引來其他的一些工友加入，有人附和，有人覺得不大可能。
“我覺得老李說的沒錯，我就說部委怎么今年還給咱們分配大學生干部過來，感情是協(xié)助廠里轉到地方做準備的?！?p> “是啊，我也覺得不對，那小伙子聽說可是燕京大學畢業(yè)的高材生，能來咱們這個破廠。”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吧，這說明人家有關系，來這只是掛個職，等我們廠劃給地方，申請破產，他直接就回到部里去了?！?p> 有吃瓜群眾時不時的說出自己見解，其實這些人都是周華暗中安排的，當然這些人也是信的過的人，否則這個計劃也不可能進行的下去。
周華和張景陽此時坐在廠長辦公室里一起喝著茶。
對于這次的計劃，周華多少心里還是有些迷糊，總感覺這個事情不太保險，這么多人，萬一走漏了風聲，那該如何面對廠子的職工呢。
“周廠，您就放心吧，咱們這樣做的目的也是為了拯救中光廠，并沒有惡意，目的是將一部分人暫時性的分配出去，以目前的情況，咱們根本用不了那么多人?！?p> 整個中光廠有四條生產線，要是全開，估計會虧得更多，別說現(xiàn)在還欠著供電局電費以及自來水公司的的水費沒交呢，至少也有幾十萬吧。
而中光廠的賬面財務還不到十萬的流動資金，十萬塊錢對于整個中光廠來說，真的是有點兒杯水車薪的感覺。
要想盤活整個中光廠，也不是沒有法子，根據(jù)張景陽的統(tǒng)計，廠子里之前為了趕生產，多聲場出了五百臺顯微鏡，原本以為部委會追加訂單，按照以往的經驗來就是這樣，哪里知道人家突然沒有了。
這五百臺顯微鏡單價在兩千左右，如果能夠成功銷售出去，至少能讓中光廠擁有至少擁有一百萬的流動資金，有了這一百萬那可做的事情就多了。
“小張啊，你做的這個事情，我是持保留意見的，不過現(xiàn)在咱們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p> 整個中光廠已經走到了破產的邊緣，改制的時間拖得越久，對于廠子來說就越是不利。
這一點周華是非常清楚的，大不了最后失敗了，他努力去部里給大伙爭取一個好的去處，多要一點下崗補償，他覺得這一點還是能夠做到的，部里的領導多少還是會賣給他這個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