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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廠第一姑奶奶

第十四章 黃雀在后

東廠第一姑奶奶 不吃紅豆 4134 2020-12-10 22:54:46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陣狂放的笑聲從正廳里傳來,閭丘堇捧著碗幾乎要笑撅過去,被稀里糊涂丟回府中應付孟家來人的怨氣蕩然無存,“哈哈哈哈我的天啊,她真這么叫你啊,不行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孟元諶的臉色黑如鍋底,不僅因為好友毫無同情地嘲笑,更因為扶麓喊的那個別稱。

  “哎呀都給我笑累了?!遍偳疠腊阎曜幽四ㄑ蹨I,嘴卻越咧越大,“她絕對是故意說出來惡心你的。這小姑娘有意思,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孟閻王,哈哈哈哈孟閻王,這稱呼真是蠢爆了你當年是怎么……”

  話未說完,他忽然覺得后背一涼,下意識一掌格擋,果然架住了孟元諶氣急敗壞的一拳。

  孟元諶簡直郁悶得要吐血。所謂孟閻王這么個透露著土氣和幼稚的稱謂,當年不過是用來打響自己這個年輕家主的氣勢。與江湖人打交道,自然不能自矜地擺著官商的架子。誰承想數(shù)年之后,這個稱呼竟然是在扶麓的嘴里被叫破。

  閭丘堇沉默地看了看為了擋下攻勢而丟掉的飯碗,和自己頓時油污一片的衣襟,又看了看不知不覺居然臉上帶笑的孟元諶,咽下了一萬句粗口,這才惡毒地潑起了涼水:“你高興什么,她到現(xiàn)在都沒有正面承認她就是當年救你的人,做事更是半點不講情分。分明自己是最大得利者,孟家這個局還得你自己解,也是夠不講理?!?p>  “你不懂?!泵显R收了笑,也不搭理這人嘀嘀咕咕,徑自起身離去。

  他不懂,會調侃般地脫口而出一個坊間稱呼,便是說明這只沒心沒肺的小白眼狼這些年里還算關注過他的消息。

  他不懂,在波云詭譎的京城里本就該處處小心,面對自己屢次的試探挑釁她卻沒有簡單制止,這就是無意識地對他有了信任。

  他不懂,有些時候說了比沒說還要恰到好處。

  但很顯然的是,也有些時候精準開口的殺傷力遠甚于其他——

  “皇后娘娘,您何必拿臣妾撒筏子,協(xié)理六宮事宜是陛下的任命,這不也是心疼娘娘鳳體違和嘛?!崩帉m里,一個單憑臉就抵消了這一身素凈的女人懶洋洋地支著一只手,托著那張嬌憨艷麗的臉龐。

  “即便是陛下的任命,本宮也有訓誡宮嬪的職責?!被屎蟮穆曇糁杏行┨撊酰夹牡幕ㄢ毞吹挂r得人更沒了氣色,“這喪儀喪典關乎皇家顏面,又不是小家子分賬,如何是你說省的便省的?”

  “皇后娘娘恐怕不清楚,這可不是臣妾的意思,而是太子和禮部商議后的決定。畢竟太后吃齋禮佛多年,生前不愛鋪張死后何必奢靡?這豈不違了她老人家心愿?”扶槡眼皮微挑,薄薄的眼風似涂了蜜的刀。

  皇后緩緩坐直了身子,神色里六宮之主的威嚴。細長的眉峰微微壓低,青黛在額角挑起莊嚴的弧度,仔細看去還隱約可見薄粉遮不住的疲倦。向來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驟然守靈整晚,加上她自覺得太后庇護才穩(wěn)坐中宮,驟然失去最大靠山,自己又被扶槡分去了一半治理六宮的權力,自然是驚慌失措,以至于聲音都尖細了不少:“你休得胡言!太子的決定如何會不報給本宮知曉?”

  “娘娘忘啦?”扶槡松開手,神色純真無辜,興味的表情仿佛在臉上開出了一朵花,將眼神潤得發(fā)光發(fā)亮,“那日娘娘不是抱恙,然后命臣妾代為跪經(jīng)嗎?臣妾一心想替娘娘分憂,就派人在坤寧宮不遠處攔下了回事的太子殿下。怎么,殿下沒跟您說嘛?”

  貴妃娘娘笑吟吟地打量著主座上的女人,眉目間是工筆描繪不出的萬種風情,半點也不像是被喪儀和雜事纏得團團轉的模樣。她自然是看得出對方劍拔弩張的氣勢之下是幾乎崩斷的神經(jīng),

  “你!”皇后氣結,卻也心虛地想起自己前幾天與太子不睦。可自己為的是太子不肯讓小五插手太后喪事,竟是被這個女人得了便宜!

  “皇后娘娘。”扶槡起身,無視了身旁小宮女伸來扶她的手,誠意十足地行禮,“娘娘在外不想太子一手把控,在內又不愿臣妾替您分憂,真是好一個陟罰臧否,進退有度,臣妾佩服。”

  “貴妃放肆!”皇后大怒。

  “客氣客氣,這放肆也說了這么些年,皇后不累,臣妾也聽累了。回回娘娘生病都說是臣妾氣的,眼看著氣了這么多年娘娘身子骨依舊硬朗,臣妾就放心了。”撫平裙擺,扶槡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臣妾雜事纏身,比不得娘娘清閑,日日惦記著臣妾。臣妾就先告退了,下次需要臣妾放肆的時候娘娘記得打聲招呼。”

  自顧自地說罷,也不理會皇后氣得鐵青的臉色,行云流水一般轉身便走。滿殿人鴉雀無聲,均震懾于她今日這番大膽的言論,竟然沒一個人想起來要阻攔一下,就這么讓扶槡裊裊娜娜地離去了。

  “啪!”皇后再也忍不住暴怒,將茶杯直直地擲成粉碎,前胸急促地起伏,眼神里滿是濃濃的恨意。

  她白氏一族,詩書禮樂無不精通,就連她這個嫡女兒也從不拘泥于女則女戒,吟詩作對秀外慧中。自她嫁于當今圣上,也曾盛寵優(yōu)渥,地位穩(wěn)固??善褪沁@個出身卑微的女人,混進了秀女里,蒙蔽了皇上的眼睛,這么大的欺君之罪輕輕放下不說,還把那個不知道從哪兒撿回來的妹妹一并帶進了宮。

  從那以后,宮里的風向就變了。

  盡管她已經(jīng)當了那么多年的皇后,也斗倒了幾個狐媚惑主的小妖精,甚至有了自己親生的兒子,可歲月的無情就像男人變心一樣來得那么快。曾經(jīng)對自己深情款款的男人對其他女人如珠如寶,不惜為了她建造那么奢華的鳳藻宮,為了她強勢按壓了物議如沸,為了她把那個乞丐一樣的小女孩安排在太子身邊接受最好的教育。

  什么都為了她,為了她什么都可以。

  半晌,皇后深吸了一口氣,高高抬起下頜,眼神既驕傲又悲哀,仿佛是從牙關里擠出的幾個字:“去,請?zhí)?。?p>  通往皇堂的官道一貫是偏僻而寂寂的,位于御花園背面,四周都有樹木包圍,若是夏日的白天倒顯得清幽寧靜,只是一般宮女太監(jiān)們辦事都寧可繞行也不穿此徑而過,故而走得人少了些,在夜晚就難免有些陰森。再加上太后新喪,宮內的風言風語都說她怨氣難安,魂魄要在此處徘徊。好在覺寅大師日日都在附近念經(jīng)祝禱,平息怨憤,如此才不至于人心惶惶。

  此時,這條路上正傳來低聲的交談。

  “今日元諶和那術士說的話,你怎么看?”

  “奴才不信?!?p>  “哦?”皇帝含笑瞥了他一眼,一副靜靜聆聽的模樣。

  “奴才看那個老禿驢不順眼,因此他說什么奴才都不信?!蹦腥说你y發(fā)似月下清輝,徜徉在這無邊夜色里。

  “哼?!被实坂托σ宦?,又看了看身后的儀仗隊,領頭的小太監(jiān)乖覺地落后幾步,給兩人留下了一方說話的空間。暗色龍袍閑庭信步,紫色官服腰板筆直。

  “覺寅大師不過是補充,關鍵還是那個閭丘堇,他與孟元諶,是何關系?”

  九公公不緊不慢地跟在皇帝身后半步,聞言略加思索便說道:“據(jù)說孟老家主昔年與閭丘先生的師父閭丘徽為至交好友,老家主故去后,閭丘徽對現(xiàn)任家主多有照拂,想來是那個時候認識的?!?p>  “那今天到底是誰的主意?”

  九公公腳步一頓,下意識抬眼掃了一下皇帝的側臉。男人面色平靜,眉眼間仿佛還含著半分笑意,可就這么云淡風輕的一句,聽在多年侍奉的人耳中就明白:他起了疑心了。

  “想來,應該是天象的主意?!本殴吐暬卮?。

  不出所料,并未聽見皇帝的回復。稍稍思忖片刻,他又補充道:“只是那孟家主和京城里的孟老爺好像有些不大合得來?!?p>  皇帝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他曾向朕請求,由扶麓設計太后陵寢的機關?!彪S即投來頗有深意的一眼:“他們,認識?”

  九公公垂著頭,聞言卻緩緩放松下來,眼角的謹慎也化成波云詭譎的笑意:“應是不認識的,但若陛下需要,也可以認識。”

  “怎么就是看朕的需要了呢?”皇帝訝然笑道,“那么好一個孩子,辦事也用心,怎么說也在你膝下長起來的,你也舍得?”

  “奴才的一切都是陛下的?!本殴残?,“她么,當然也得忠心耿耿替陛下辦差事。如若差事辦得不好,陛下該罰便罰,切莫壞了規(guī)矩?!?p>  二人對視一眼,皇帝冷哼一聲:“就你會拍馬屁。”想了想,他又說道:“還是等他們差事辦完再看吧,十四天就十四天,總也翻不出什么浪來。你給朕盯著點,別讓什么人鉆了空子,當心朕唯你是問?!?p>  “奴才惶恐?!本殴珣醒笱蟮毓傲斯笆?,“陛下運籌帷幄,奴才豈敢不盡心盡力?”

  話正說著,皇堂的入口隱約可見,皇帝皺了皺眉:“最近后宮如何?”

  “風平浪靜,皇后娘娘曾向太子提出要讓五殿下參與太后喪儀一事,貴妃娘娘手腕高超雷厲風行,裁撤了一批殯葬費用,次日好像皇后娘娘就病倒了?!?p>  “你管這叫風平浪靜?”皇帝好氣又好笑,搖頭嘆氣,“白氏嘛,就是有點小家子氣。老五年紀還小,做什么要讓他早早接觸朝政?”

  “陛下所言甚是?!本殴笱艿?,“可要臣去給貴妃娘娘提個醒?”

  皇帝不答,慢悠悠地走了幾步,隨后回身招儀仗隊上前。九公公了然一笑,微微一禮,悄悄后退幾步,注視著浩浩蕩蕩的隊伍繼續(xù)向白幡招靈處走去。待隊伍走遠,男人才微微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沒良心的小東西,白費我這么多年心思。”

  “參見陛下?!?p>  皇堂內,眾人跪倒,就連潛心禮頌的覺寅也行了大禮。周遭白幡飄搖,正中間一口純黑鑲金的棺木,背后隔著一扇巨大的屏風。

  “都起來吧。”皇帝揮了揮手,快走兩步扶起眾人之首的男人,“朕不是說了嗎,皇叔身體不好,不必夜夜前來。”

  文宣皇叔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活動了一下關節(jié),才勉強笑道:“陛下為人子尚盡心盡力,我等臣民豈敢懈怠。不過是一點小毛病,不礙事的?!?p>  皇帝滿目憂心:“皇叔還是身體要緊,若有不適,千萬不要勉力支撐。朕還有更重要的事須得仰賴皇叔。”

  “哦?不知臣能為陛下做些什么?”文宣皇叔輕輕抽回手臂,垂著頭假裝摩挲著膝蓋。

  “是這樣的,禮部上了一個折子,說想在移廟那日請皇叔擔任喪葬官一職?!被实坌涫郑盎适逡仓?,太后這次病逝得突然,朕思來想去,宗親里也唯有皇叔德高望重可以擔任此職。如今喪儀諸事千頭萬緒,朕一人實在難以支撐,還請皇叔疼疼侄兒,替侄兒應了這件事吧?!?p>  文宣皇叔抬起頭,注視著男人懇切的面容,眼底有一絲奇異的目光一閃而過:“陛下何出此言,臣這一把老骨頭,自然是愿意為陛下肝腦涂地,在所不辭?!?p>  “那朕代太后謝過皇叔?!被实坩屓晃⑿?,輕輕拍了拍他的肩,“等諸事落定,朕就派禮部專人去和皇叔交接?!?p>  老人低頭:“謹遵陛下圣旨?!?p>  人說一處相思兩處閑愁,可往往太陽底下的陰謀比談情說愛更不限于地點。只不過愛情講究先來后到,名利場上卻有的是草灰蛇線,布局于千里之外。

  “你來干什么?”

  “……”

  “有什么要跟我說的嗎?”

  “幕后主使必為皇族中人?!?p>  “這個我早已猜到。”

  “她應付不來?!?p>  “哦?我看她做得倒是不錯。”

  “你不出手?”

  “這好像輪不到你操心。”

  “這件事背后的陰謀一定是涉及最深的皇家隱秘,她若去查,定會被滅口。”

  “辦事不力,死了就死了,東廠從來不缺忠心的人?!?p>  “……”

  “去吧,沒事不要來找我,會被人發(fā)現(xiàn),你的任務就是看好她,別做無謂的舉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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