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算出了陸博言和齊清韻的宿命,玄曦就一刻也沒閑著。二話不說,直接溜回十八境找知萬事的振南討論怎么幫陸博言牽姻緣。
“你這個闖事鬼,什么時候知道這些了?”
“我又沒說我不知道!”玄曦挑了挑眉,將酒壇子搶過來,懇求道?!澳憔透嬖V告訴我嘛?”
“切,誰知道你是不是看上哪位仙君了才找我問的‘一線牽’?”振南一頓,不等玄曦插話,他就擺手拒絕:“哎呀,不教不教!”
“振南!”
“說了不教就不教!”
玄曦盯著振南,振南一臉冷漠,臉上都快要氣出褶子了。
“那好,你就跟我聊聊天吧……”玄曦轉(zhuǎn)移話題,振南卻直接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按慣例,現(xiàn)在玄曦不該已經(jīng)生氣得溜走了嗎?
“你這是又打什么壞主意?”振南鄙夷,玄曦很自然的笑了笑。
“沒有啊,就是那日傳聞沒聽夠。你若是不愿意說,那我就去提酒喝了!”
假!
這個理由假得很!
而且,后面那句就是妥妥的威脅!
“別別別!你這家伙費酒,一喝起來就沒完沒了,我可不想又被你喝完半倉庫!”
“嘿嘿!”
看著玄曦的壞笑,振南不禁在心里畫圈圈。
看來,他得時時刻刻抵防玄曦套他的話。
但,這次他似乎想錯了了。
“既然你問了關于十八境的姻緣,那我就和你說說這‘姻緣簽’。
所謂‘姻緣簽’,就是牽姻緣,但如今又與以往不同。以往雖無明確限制,但卻禁止與冥界私通來往。如今,幽冥同歸天界,合稱十八境,自然就沒有束縛了。
而因為這三界之特別,所以形成一道天然屏障,保護十八境不受濁侵襲。
但凡間不同。凡人在世,以追求七情六欲為主,能清凈者少之又少。所以,一般來說,不介意找凡人牽姻緣。再加上,凡人陽壽有限,為避免生離死別,也不建議這么做。
而這姻緣簽也不過是從幽冥和天界共稱十八境開始,在那之前,天地亂成一片,眾仙君都忙著四處驅(qū)逐濁,根本沒時間談戀愛。
后來,有一位游神,帶了一名天生自帶靈韻的女子上天界。那女子不接受天界禮制,一時之下天界炸開了鍋?!?p> “為何?”玄曦聽的入神了,振南突然一停,她就像做夢突然醒了一般。
“不為何,只因為那女子天生桀驁,眾神將其鎮(zhèn)壓后,才平了事件?!闭衲险f完,玄曦皺眉看著他。
“你這故事不對!你講的是姻緣簽,我怎么沒聽出來這故事與姻緣簽有什么關系?”
原來,玄曦是聽傻了。
“這,我這故事就這樣!”振南正在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玄曦卻依舊不信他。
“胡說!你說的故事里,除了那游神和女子我聽出些端倪,其余的都像是你瞎編的!”
振南有些驚訝,畢竟,玄曦竟然猜出來了他在瞎編。
想到這,振南咬咬牙,只能轉(zhuǎn)移話題。
“好了,那換一個故事!”
“別胡說八道啊!”玄曦警告道,振南卻嫌棄的懟了句:
“你一個平時不讀書的人,我現(xiàn)場編你聽得出來嗎?切!”
說完,振南清了清嗓子,又開始講故事。
“你平時對那些史冊不感興趣,所以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比如,一紀前的瀲影和厭圣。這兩個人的來頭說出來都足以讓三界抖一抖!”
“這么厲害啊?”
“瀲影,是天地之間唯一一位記錄在冊,來自幽界的人!當年她登天界時,與一百多位禮神以上仙君對峙,到最后這一百多位仙君全都倒下?!?p> “嘖嘖,讓你們小瞧人家!”玄曦搖搖頭,振南無語。
“瀲影后跟著冥界尊主厭圣歸隱。厭圣的玄身是燭龍,他自混沌來便在冥界,勢力龐大,卻極其佛系。據(jù)有人傳說,瀲影還未開靈智時,整日纏著他,最后把他逼得在崖壁山洞中睡覺。”
“噗!”玄曦笑出來,振南一臉“大驚小怪”的看著她。
“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振南搖搖頭,玄曦又笑了一會兒,趕忙收斂笑容。算算時間,三天也應該到了!
“我說你個問題,你老實回答,不許騙我!”
玄曦看向他,認真的回答:“嗯,你說吧!”
振南深吸一口氣,反復咬文嚼字,然后輕聲問道:“你跟我說說,你是不是喜歡上凡人了?”
“?”玄曦懵,不明的看著他。“我的樣子,像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振南點點頭,玄曦一皺眉,心想:不能再繼續(xù)這個對話,否則就走不了了!
隨后,她起身,再次解釋道:“你想多了,我才不會那么輕易就把我的‘姻緣簽’交出去呢!”
“誒……”
話沒出口,玄曦就迅速溜走。
真沒禮貌!
走之前都不會先打聲招呼嗎!
果然是被后神寵壞了。
清宵坊。
玄曦剛打開房門,老板娘就立即撲過來。
“水瀲啊,你終于出來了!那詩會就要開始了,就等著你去巡視呢!”
“都弄好了?”玄曦問道。
“是啊,早好了!”老板娘說完,還往屋內(nèi)伸了伸腦袋:“不過你在里面那么久,在干嘛呢?”
“能干嘛?不過是梳洗打扮罷了!”玄曦微笑著說,老板娘從她的微笑中感到一絲寒意,便拉了拉領子,改口道。
“那好,你快去吧!”
話音落盡,玄曦繞過老板娘,走向辦詩會的院子。
這一次的詩會在下午開始,選在了清宵坊最淡雅的地方——貽竹園。
貽竹園如它的名字一樣,園內(nèi)有供觀賞的紫竹,是上一任坊主親手栽種。園內(nèi)的修飾樸素典雅,完美的體現(xiàn)出了上一任坊主的喜好。
只可惜,如今清宵坊已經(jīng)不同往日,它沒有了坊主,只有一個什么也不懂的老板娘。
臨近貽竹園,就聽見些嘈雜的人聲。有的是在吟詩作賦,有的是在談笑風生。
玄曦走進去,書生們一看見她,頓時眼都直了。只是他們都含蓄得很,竟然沒有一個敢上去搭話。
只是她沒有什么興趣去欣賞他們現(xiàn)在臉上的表情,巡視完一陣,正打算離開,卻看見陸博言正在一張石桌旁研墨。
她還想打招呼,卻有人搶先她一步。
“水瀲姑娘!”
一聽這個聲音,玄曦就知道是裴胤來了!
陸博言也聞聲看來,玄曦露出微笑轉(zhuǎn)身看向裴胤。
“裴公子。”玄曦微微側身,行了個輕禮,裴胤也彎腰回禮。
“水瀲姑娘,許久未見。”
玄曦輕笑,看了看四周?!芭峁右彩莵韰⒓釉姇陌桑俊?p> “水瀲姑娘慧眼伶心,裴某此番不過是來獻丑的?!迸嶝酚行┎缓靡馑嫉恼f了句,低了低頭。
“詩中本無美丑,只憑寫詩人怎么寫,讀詩人怎么讀。美丑分人眼,不必妄自菲薄。”
一聽這話,裴胤有如醍醐灌頂,心底里更是美滋滋的。
“雖說‘美丑分人眼’,但它人之心豈能自已?”
陸博言的聲音傳來,裴胤便一臉吃驚的看著他。
“陸兄,原來你真的答應了?”
陸博言冷著臉,不想和裴胤說話。
“水瀲姑娘?!?p> “陸公子今日來得挺早,雅詞都已經(jīng)寫一沓了吧?”
“姑娘說笑了,不過兩卷而已?!标懖┭缘溃慌缘呐嶝汾s忙湊上來插話。
“陸兄文筆卓絕,朝中人都有耳聞,前幾日齊丞相壽宴,他不過寫了一首賀詞,便被丞相大人收進府中做幕臣了!”裴胤說著,遺憾的搖搖頭,嘆息道:“可惜當年我爹讓我多讀書,我偏不聽。如今也就只能靠著我爹的關系,在朝中換個一官半職?!?p> “昔日過往不及,裴公子若是愿意勤勉,自當會在朝中立下腳跟?!?p> 玄曦說完,陸博言看了她一眼。
她很清楚,她這是在泄露天機。
但相比于后面裴胤不明不白的背陸博言除掉,倒不如幫幫他,讓他以后能自己走得更遠。
“水瀲姑娘的話匠心獨運!裴某就記下了!”裴胤拱手作揖,玄曦才收了笑意,又忍不住笑出來。
“等你真做到,再謝我也不遲!”
語盡,只聽耳邊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侍女門端著點心水果走進來,在場的書生也不知什么時候多了起來。
而書生即將落座的長亭內(nèi),多了一抹婀娜身姿。那女子一身藍裳,正在撫琴。風吹起輕紗,將她的面容在人影中若隱若現(xiàn)。
“時辰快到了,二位公子,也請入座吧!”
玄曦說完,抬手示意。裴胤行禮后,便挑了個位置坐下。裴胤剛走,陸博言就用十分令她不解的眼神看著她。
玄曦正打算問他還有什么事,他就自己先轉(zhuǎn)身走了。
“?”玄曦一愣,但眼前一道人影閃過,她又迅速回神,轉(zhuǎn)身離開。
來的人都已經(jīng)落座,舉辦詩會的女子也走出長亭,款款走到主桌前坐下。
“沫兒,去將我準備的東西拿上來?!?p> “是?!?p> 女子坐下,眾赴會的書生紛紛起身,向她行禮。
“見過蘇小姐?!?p> “大家都是見過面的,不必如此拘謹。”蘇芩嫣嫣然一笑,眾人頓時如沐春風,心動不已。
突然,有人喊了句:“快看,是李家小姐李如心!”
這位李家小姐,是京城排得上名的才女,琴藝堪稱京城小姐中一絕。
李如心上前行了個禮,便入座。
“蘇姐姐什么時候回來的?竟沒來尋妹妹玩。”
蘇苓嫣慚愧的嘆了口氣,抱歉地說:“因祖母前幾日身體抱恙,所以多停留了幾日。答應的與妹妹同游月湖,日后一定補上!”
“無妨,姐姐哪日有空,再約便是。”
說完,只聽見耳邊一陣陣驚嘆聲,齊清韻便帶著侍女走進來。
“清韻!”
“清韻!”
蘇苓嫣和李如心都起身,出來迎接。齊清韻行了禮,便命侍女將帶來的東西分發(fā)下去。
“許久未見,你丫頭又變漂亮了!”蘇苓嫣說著勾了一下齊清韻的鼻子,齊清韻羞澀的笑了笑,掃視了一眼周圍。
在看到了那她一直希望出現(xiàn)的人后,跟著兩位小姐一起入座。
“人都已經(jīng)到齊了,那詩會便開始!”蘇苓嫣拍了拍手,侍女拿著信封一個個分發(fā)。
“題目已經(jīng)擬好,各位即興發(fā)揮便可。”
書生們紛紛拆開信封,陸博言也拿起自己桌上的信封,看了看,隨后將信封拆開。
信封內(nèi)夾著一張紙,紙上沒有題目,但是有明顯的四句分隔。
第一行有兩個“城”字,第二行是兩個“蟬”字,第三行是兩個“雨”字,第四行是兩個“一”。這三行的兩字間都有空隙,想必是讓他添磚加瓦,編出一首新詩來。
裴胤這邊,信里只留下一行字,就是:“用一到十的四個數(shù)字,寫出一首七言詩?!?p> 裴胤愣了愣,將腦袋放空了一會兒,依舊是想不出來怎么寫。
早知道這么難,他直接說是來見水瀲的了,也不用在這里受這“沒讀書”的罪!
這邊,齊清韻拿到的是一張白紙。起初她以為是自己的信封出了問題,可后來想想,也許是蘇姐姐特意這么安排的。
半柱香后,眾人都放下筆,裴胤也迅速落款。侍女將眾人的信紙收走,交到蘇苓嫣手中。
“此次我請了另一位與我共同評選?!痹捯袈浔M,白羽走了進來。而角落里,玄曦隱了身,正看著好戲。
陸博言臉色微微一變,裴胤卻十分的興奮,興奮得說不出話。
“我,我知道你!你,你是那個……那個……”
眾書生也悄悄有些耳聞,只是大都沒有親眼見過他。
“這位是鎏金閣閣主,白羽?!?p> “早聞白先生之名,今日有幸一見,實在是榮幸之至!”
“是啊,白先生的鎏金閣譽滿天下,驚鴻一曲更是引無數(shù)人前往!”
“……”
眾人吹捧之中,唯獨陸博言趁著臉色,始終不曾看向白羽。
白羽看了眼陸博言,心中卻有一絲詫異。
幾年不見,他的樣貌竟改變了許多,一點也沒有小時候那樸實的感覺,渾身上下都充滿著圓滑事故的警惕之感。
將寫好的信紙分成兩份,一份在白羽手中,一份在蘇苓嫣手中。
李如心也將自己的古琴抬上來,準備獻上一曲。
“今日不知竟有白公子在,如心獻丑一曲,還請白公子多多指教!”
說完,她整理好衣袖,輕輕撫弦。她的指法不似白羽那般陽剛,卻頗有一種娓娓道來之感。
渺渺弦音中,宛若有仙子呢喃:“……點醒夢中人,菱花映淚眼。夢與蘭燼落,朱提瓔珞邊。月上戲飛雪,雁去寥無影。欲君更盡歡,遠離世塵中……”
白羽翻看著信紙,在紙上看到“陸博言”三個字時,便不禁贊嘆了句:“好字??!”
蘇苓嫣聞言,轉(zhuǎn)頭看去,白羽便將陸博言的信紙遞給她。蘇苓嫣仔細的看了看,也不禁欣賞的點點頭。
“不知妹妹可想看看?”蘇苓嫣笑道,齊清韻臉一紅,接過信紙。
齊清韻看這看著,不由得害羞一笑。
陸博言心中默念自己的詩句,本來覺得并沒有什么別的意思,可無意間看到齊清韻笑得春心萌動,便覺得哪兒不對勁。
他寫的,是自己以前在寺廟借宿時的情景,并不是情愛。所以,齊清韻現(xiàn)在看的一定不是他的。
曲終,李如心起身,眾書生紛紛拍手稱贊。
“好!”
“妙音啊!”
蘇苓嫣將信紙分開,拿起幾張。
“今日詩會,三甲已經(jīng)評出!”蘇苓嫣說完,拿起一張。
“一是陸公子所作的《夜半松南寺聽禪》。
‘故南城外雨傾城,夜半禪聲漸息蟬。綿綿雨落敲禪魚,一聲才落一聲起。’
雖說與題目不符,卻又巧妙化音?!?p> “而這二是白先生來時所作的《梧桐苑》,雖不是詩會所作,卻也寫得很好。
‘月夜蟬鳴葉疏影,閨房怨嗔牽斷腸。冷風刺葉聲聲瑟,薄衫吹起難抵寒。愿她無心風聲亂,西窗帳暖夢凝香?!?p> 只可惜這是殘句,留下一句任人遐想?!?p> 念到這,眾書生都紛紛點頭自嘆不如。
所是要分出個誰好誰壞,還果真不好說。
“這最后一位,是寧公子的《絲卿》。
‘一月春風二月柳,朝燕不來堪折枝。九月秋霜十月雪,盼君不現(xiàn)空余憂。’
相思之苦斷不絕,癡情冢有癡情人??盏纫粋€人,何其煎熬?”
蘇苓嫣說著,聲音漸漸沉了下去,眼中漸露哀色。
在角落里,玄曦聽得云里霧里。還沒有塵心的她,目前還不太能明白他們詩中寫的這些喧囂。
不過,聽著那些花花草草,倒感覺他們寫得還不錯!
蘇苓嫣覺察自己失言,低頭擦干淚滴,又道:“除以上三位公子,還有許多公子的詩中也有許多美句。
水梭花淺躍,云霓濕羅裳。瀟碧浥清露,不懼長夜寒。”
比詩結束,就到了各位文人墨客一同喝酒聊天。期間,裴胤實在是融入不了,正打算往后看看陸博言還在不在,卻發(fā)現(xiàn)陸博言早就已經(jīng)溜走。
裴兄怎么不叫叫我呢?
玄曦無聊的聽著他們聊天,打了個哈欠,也溜走。她剛搖身一變回到房內(nèi),就聽見有人來敲門。
她打開門,敲門的正是陸博言。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又要我?guī)褪裁疵?,就直說吧!”玄曦直言不諱,陸博言也省得一番說辭來敷衍她。
“你可知道蘇苓嫣是何來歷?”
玄曦聞言挑眉,戲謔地看向他:“你這消息不精通??!這么長時間,就知道一個名字?”
“別打岔,就直說你知不知道。”陸博言沒打算跟玄曦開玩笑,玄曦也忙收了收,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
“知道是知道,但我不能輕易告訴你!”
“……”還在轉(zhuǎn)彎子!
“我雖然能通曉世事,可卻不能告訴你太多,不然我會折損功力的!”
陸博言不語,思考了一陣,又說:“我只要知道她的身份,不用其他事宜?!?p> “嗯,那好!”
懶皮多特
這里特別感謝我的同學為我提供《梧桐苑》的素材,其余的是本人自己編的,寫得不好請各位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