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灣最負盛名的弘鼎酒樓最高層。
一個面向儒雅的中年人捋了捋胡須,眼睛打量著被‘重兵’拱衛(wèi),如臨大敵一樣的碼頭,嘴角露出笑來。
旁邊一個四五十歲的富貴人,恭維道:“何先生不愧是八王爺?shù)淖蟀蛴冶?,當今諸葛也,略施小計就玩弄揚州官場于股掌之中。”
作為一個洞悉全局的人,看著鹽政衙門與揚州官府如此的鄭重其事,如此的如臨大敵,這人心中真的很有種想笑的沖動。
也更有一些快意,叫林如海這陣子瘋的那么厲害,總要叫你們也吃些苦頭才是。
“不過是拿到了他們的短處罷了。”
周天來可是皇帝的心腹,他的安危誰敢大意?
所以用一個小卒子做一個跳板,來驚擾一下整個揚州官場,給他們找找麻煩,也順帶著叫泰昌帝的精力更多分出一分在兩淮,這并不算什么奇思妙想。
只不過是抓住了‘周天來’這個要害罷了。
這家伙的身份就決定了他的安全關系著整個揚州官場的安危,那代表著很多很多意思的,后者又如何不上心呢?
所以他不是什么諸葛亮。
他要真是諸葛孔明,就直接出奇計為王爺顛覆現(xiàn)如今的被動局面了。
想到現(xiàn)在的這些事,何卓就一陣陣頭疼。
哪怕有甄家在金陵站著,兩淮鹽事這塊大肥肉怎么著也要被自家王爺分潤一份,但比之從前這一份的份量真是越來越少了。
看來還是要另辟財源啊。
當然了,這人也不能否認,自己選中陳玄策這個龍禁尉剛剛露頭的新人來做棋子,一大原因還是在幫丁夢那女人出一口氣。
畢竟大家是師兄妹一場,這點情分還是要顧及的。
“當當!”
外頭響起了敲門聲,何卓頭也不回道:“進來?!?p> 他早就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了。
“先生,黑魂又失手了?!?p> 這是八王爺給何卓配的保鏢,雖然何卓這位玉面書生也有著一身不錯的好功夫,但他更值得八王爺看重的是他的腦子。
這保鏢也是八王爺自江湖上籠絡的高手,說道黑魂失手的時候,臉上滿是笑意。
“黑魂不是說有高手出手,萬無一失么?”
“是千面狐那個家伙做事,但被陳玄策一腳踢飛了。本人差點都沒能逃出生天。被帶他過去的四個黑蛇全變成死蛇了?!?p> 何卓倒吸了一口涼氣。
千面狐是黑魂幾個金牌殺手里的最出名的角色,武藝不算多強,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卻是叫人嘖嘖稱奇。
詭計多端,常常殺人于不備之中。
這次千面狐差點成了死狐貍,還丟掉了四個黑蛇……
“陳玄策有那么強嗎?”
這樣的實力還真可能打的師妹重傷,丁夢卻說……,這娘們可別是忽悠了他。
“不管如何這次那姓陳的小子是徹底打響了名頭,龍禁尉看來又要崛起一個新人了?!北gS繼續(xù)說道。
何卓才不管這個。
錢他已經(jīng)交給了黑魂,黑魂已經(jīng)接了這筆買賣,那就是黑魂的事兒了。
他現(xiàn)在更頭疼眼下的大局。
什么是大局?大局就是泰昌帝的優(yōu)勢越來越大了,朝堂軍中越來越大的人投靠了過去。
對比現(xiàn)在的大局大勢,什么陳玄策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財源,他現(xiàn)在要為王爺尋找一條新的財源啊。不然怎么拉攏軍將官員?”
這邊陳玄策收刀回鞘,看著眼前一艘艘花船,氣的咬牙切齒。
他剛才一路追著那掌柜的跑到了這地方,然后人就不見了,他就是再氣又能怎么辦呢?
啥時候能掐會算的成半仙就好了,那時候就不愁找不到仇人了。但現(xiàn)在他只能打道回府!
在轉(zhuǎn)身離去的一瞬間里,陳玄策猛地停下了身子,再度扭頭看著那一艘艘花船。
他剛才明明感覺到有股帶著惡意的視線停留在了他身上,但在他回身的時候又消失的干干凈凈。
想到前不久那股襲上心頭的危機感,這估計是他的一種隱性天賦吧。
對惡意對危機,冥冥之中有著一定的感覺。
但這感覺不是萬能的,至少他現(xiàn)在就什么也感應不到。
視線從花船上收回,哪怕他又一次感覺到那種惡意的目光了,陳玄策也沒再回頭。
沒什么意義。
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他還不如去揚州府查一查這些花船的底子呢。
“大人……”
陳斌、高洪山、楊繼明等人還留在茶館等候著陳玄策,后頭的幾個人臉色都不是一般的難堪。面對刺客他們毫無反手之力的表現(xiàn),真的挺刺痛自尊心的。
不過在搜查過程中他們還表現(xiàn)出了應有的水準,不僅把四具尸體一字擺開,還從后院的井中撈取到了一具被剝掉了臉皮的尸體。
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天。
從小二還有掌柜的家人供述的體貌特征看來,這具被剝掉了臉皮的尸體應該就是掌柜的了。
想到自己在這里喝的茶竟然是泡過死人的水,陳玄策心里一陣惡心,更覺得晦氣。
茶館這里沒什么線索留下,不管是前堂的小二還是后灶幫工的,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今日掌柜有什么變化。
但這掌柜的才遇害不到一天時間,這就是最大的線索。
“這黑魂是早知道咱們要來這,才來……那啥的吧?”
陳剛聲音有點結巴。
他現(xiàn)在突然覺得這掌柜的死跟自家,準確的說跟他們的頭,還真有割不了的關系。
“啪?!?p> 留下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陳玄策把手一招,“老高、陳斌,帶人跟我去揚州府衙走一趟?!?p> 迎接周天來的“安全布置“肯定是被林如海等人翻來覆去的商議好一陣子的了,但這種知道哪部分人會在哪個位置的人,揚州府衙里想必也不是太多吧?
“大人……”
高洪山在后頭叫著,但陳玄策只擺了下手,人繼續(xù)離去。
“大人不是莽撞的?!睏罾^明拍了拍高洪山的肩膀,叫他安心。
然后陳玄策就去得很快,回來的更快了。
揚州府衙里知道誰具體的在哪一個位置的人的確不多,除了知府、同知、通判三人外,就只有六扇門的總捕頭知曉。此外就是林如海和揚州駐軍參將了。
但是知道龍禁尉會被布置在什么地方的人就多了去了。
因為有人公開詢問過這事兒,一個非常尋常的小捕頭,他想知道自己六扇門的在必要時候是不是要聽從龍禁尉的。
然后那人前幾天就在追捕一名逃犯的時候死了。
淦!
真他娘的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