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涼絲絲的看著他,與她急紅了的眼眶不同,他是紅的是瞳孔。
仿佛厲鬼的一雙狠厲無比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她看。
半披的發(fā)自肩頭滑落,蹭到她的臉上,但聞不到“仙長”的一點味道。
她蹭了蹭鼻子,仰頭在他耳邊聞了聞,全部都是蠻橫不講理的氣息。
鏡子里他想掐自己時,也是這個味道,或者十年前他進入自己心境時也是這個味道。
這種時候或許不應該激怒他,盡管有點不知所措,她還是盡量抬起頭,認真的說“仙長,我錯了?!?。
青隱一頓,有些難以置信,抬起她的臉又是狠狠的親了一口。摟的很死在她耳邊磨牙“你錯了?”
錯了,錯了很多,但她不知從何說起。又被他親了,她想偏頭躲一躲,肩膀又被咬了一口。
青隱是真無奈,不咬恨的慌,咬完又心疼。雪白雪白的肩膀被他啃出了一個紅彤彤的牙印。
方才一吻,所有情緒混在一起,沖動躁動之下,她就剩一件漂亮的緊的小衣好好的穿著……
心狂跳不止,渾身血液沸騰。她害怕,他也害怕。幾百年來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但他是個男子,知道自己身體的變化,也知道此時此刻他想對她干什么。但就是怕她哭,怕的要命。
伏在她的肩頭喘息,清心咒念了幾遍。姬珀卻不知為何,忽然伸出手,抱了抱他的腰?!跋砷L,你變成這樣是不是因為我。”
一盆冷水澆下來,心臟也被狠狠的抽了一鞭子。他自她肩頭抬起臉,看著她的眼睛。果然她說的很認真,半點玩笑都沒有。
頓了頓,他小心翼翼道“沒有,不是。我生來就是如此,與你無關(guān)。”
“是么?”姬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拉過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仙長,你要說實話。說實話我就……”
這叫什么混賬?心里很郁悶,腦子卻再次轟的一聲,變成了灰?!罢f實話你就……?”
感受到他的毫無章法的心跳,姬珀笑了,撐起自己往他懷里送了送,貼著他的耳朵道“說了就許?!?p> 青隱狠狠咬了咬牙,他會告訴她,什么都告訴她,但……這算怎么回事?逼供?拷問?
她剛剛不還害怕么?怎么就這么招人恨。憤憤不平的他在她耳邊咬牙道“那你別后悔?!?p> 人是他,這個事仿佛也不是不可以。她做事也從來不后悔,但……一瞬間,姬珀還是抓緊了他的頭發(fā)。
眼睛濕濕的,她此生第一次掉了眼淚。青隱亦悶哼了一聲,眼見她掉了淚珠子,心疼的要命,可也恨的牙根癢癢。
她非要撩撥他,本來還能忍,可現(xiàn)在卻停不得了。
聽見有人敲門,應當是送東西的店家,但他現(xiàn)在什么都顧不上了,抬手在門口設(shè)了一道結(jié)界。
身上每一塊肉都痛,姬珀瞇起眼睛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了就摟住他的脖子?!跋伞砷L…你還沒說十年前你…你被白胡子老頭,你……”
算了,雖然很想問他被白胡子老頭帶走后都發(fā)生了什么?可現(xiàn)在她已無暇去想。
那時她的感覺沒有錯,他就是要同她拼命。
銀紅的紗帳影影綽綽,她的淚水流了又被吻掉,吻掉又會再流。
不知何時,太陽已經(jīng)偷偷落了山。她艱難的得到了空間喘息,伸手用力的推了推他“仙長,我錯了?!?p> 青隱聞言低笑著再次堵住了她的嘴“知道錯了就乖些……”
姬珀郁悶“可你答應告訴我……白胡子老頭…”
終于盡情放縱了自己,回過神來她已經(jīng)軟在了他的懷里。
青隱苦笑著吻了吻她的眼角,一個生下來就不知眼淚為何物的小混賬,哭了一下午。
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也想溫柔些??梢幌肽切┧ξ麣馑臅r候,他就有用不完的力氣折騰。
看窗外,天已經(jīng)黑了。幸而店家還沒睡,重新要了吃食與熱水。將胡亂脫到地上的外袍交給店家洗一洗,那衣服上的桃毛確實癢。
但想想她也蹭了一身,幾次覺得癢癢想抓都被他按住了手,不由又想笑,這是自作自受。
去與店家安置時,他把她裹在了被子里?,F(xiàn)在點了燈,剝出來一看,小混蛋從頭到腳都是紅的。
俯身一抱,想親一下,可是沒地方下口了……
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偌大的房間里只有角落點了幾盞燈,明暗正好。周身溫溫熱熱,發(fā)現(xiàn)青隱正抱著她泡在浴桶里。
浴桶很小,待的很別扭。她只能靠他很近。有心想離遠一點,可身上也沒什么力氣。
一動反而驚動了閉目養(yǎng)神的青隱。
察覺到她的意圖,青隱趕緊摟住她,在她頭頂好好的親了親?!肮?,我的錯,我混賬。”
耳聽她重重的出了口氣,頹然的往他肩頭一躺“你誆我,以后不同你說話了。”
青隱嘆了嘆,抬起她的臉認真的看著她“十年前我救了你,之后被那個白胡子老頭帶回到碧華峰上。嗯……因為消耗很大,我閉關(guān)了。”
姬珀沒什么表情,只是有點累,打了個哈欠繼續(xù)聽他說“閉關(guān)途中魔族入侵。我受到刺激走火入魔,殺了很多人,這是我的罪孽。并不怪你,與你無關(guān),是我自己,我自己不好……”
青隱說的很認真,一點也不像撒謊。姬珀看著他,忽然一笑“仙長,你是不是很喜歡我?!?p> 青隱一愣,喜歡么?明知故問。若不是是喜歡的要命,那他方才這一下午都在干什么?同她玩么?她是不是真以為在玩?混賬,真混賬。
顧不得心疼又在她紅紅的嘴唇上狠狠“啾”了一下“我不喜歡你。討厭,討厭死你了行么。”
姬珀笑嘻嘻躲了躲,這等狡猾的大人,她也討厭。她捉住他的手,挑眉道“仙長,你乖乖說實話,以后我還許你?!?p> 怒極反笑,青隱反制住她一雙爪子,把她按到了浴桶邊緣“你覺得方才不夠是么?”
無力抵抗,坦蕩認慫。姬珀笑瞇瞇的換了個路子,往他懷里一撲“仙長,我錯了。但你方才在說謊,十年前救我與魔族入侵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我想聽?!?p> 青隱摟住她默了默,姬珀在他懷里商量道“仙長,別的我都不在意,就想聽這個,你剛才答應我的。”
青隱一嘆“那你慢慢聽,關(guān)于我的,我全部都告訴你?!?p> 從何談起呢,有些人生來就不容于世。
嘆了口氣,他把她抱出了浴桶?,F(xiàn)在沒有她的衣裳,他只好將自己的中袍給她裹上。
她睜著眼睛看他,倒也不著急,由著他幫忙弄干了頭發(fā)。
再看他打理好自己,雖然方才已經(jīng)那樣親昵,但直到此時,她方有閑暇好好看一看他。
他有一頭墨黑的發(fā),比自己的黑,摸起來很滑。他長了一張仙風道骨的臉,蒼穹山上沒有比他還好看的人。
他用劍,有一副結(jié)實的臂膀,很寬闊的胸膛。胸下是結(jié)實的腹,一塊一塊的,摸起來硬的很。至于腹下……不提也罷。
咦?就是看著跟剛才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青隱凝神探來了一件衣服,身上一披,回頭見她坐在床上,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看上上下下來回的看,最后再把眼睛十分好奇的停留在一個讓他臉紅心熱的位置上。
咳了一咳,他不由挑了挑眉“公主殿下還滿意?”姬珀呲牙一笑,不搭他茬。除了他是他,哪里都滿意。
青隱只當她羞,幾個大步走到床邊又把她抱起來,盯著她有幾分嫌棄的眼睛,柔聲道“我們以后一直在一起,有的是時間看?!?p> 一直……那還挺煩人。姬珀默了默,想不好說什么時,酒菜剛好送來。
他抱她到桌上,與她桌前對坐,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雖然是對她,但有些事不借著酒勁,真難說出口。
姬珀看他喝酒,只好屈尊降貴的自己動手夾了片藕。很脆,他這回記得了讓人不要放油。
她只能吃清食,色香味俱全的雞鴨魚肉她聞著很好,也流口水,就是吃不得。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看著她忽然一笑,抬手給她也倒了杯酒。剛好饅頭吃的噎,她順勢一口燜,然后慢慢皺起了眉頭。
青隱一笑,心情陡然輕松了不少。開始與她說起了很多年前。
他想對她毫無保留,就要從很久之前的事開始說起,從他那位了不得的父親。
如何了不得,這天下之大,人界之外還有三域。一域一主,頭目也有三人。
一域為天,天界有神有靈也有仙,上下分三重,此為正道。
一域為冥,亦分黃泉,苦海,無道三重,此為鬼道。
最后一域為則為魔,魔有六別之分,是為邪道。
但自古有正亦有邪,萬物相生又相克,三域亦是彼此依存。
三域在塵世之外,各主一方,也各有一主。他的父親,就是那位魔域之主。
掌一域者,同時也掌一道,以及一域命數(shù)。存亡命脈皆系一人之上,此人若死,天下大亂。
因此,他的出生才會天理難容。
他的父親生來為魔域至尊,與另外兩尊相同,是天生天命,生來尊貴,生來就為主宰。
雙足不沾塵埃,視萬物于無物,自然也沒有七情六欲,所以他修清道。
人有人師,仙有仙師,魔亦有魔師。他自降世便與魔師修清道,而清道的要緊就是不能破戒。
他那般尊貴,那般自傲,他自然也想不到會有一日他會動情,也想不到這世上還有一物克他。
天域有三重,第一重為人仙,第二重為靈,第三重為神。
人修正道成仙,靈修正道為神。說起來,人間也算一重。人在此處歷練一場,再看是成鬼成神還是成魔。
那物正是天域天生的靈,除夕看見人間的火樹銀花,貪玩下界一游,就這樣遇到了他。
她帶一股純凈清澈的靈氣,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一見就引他悸動不能自持。當時他落荒而逃,回頭久久不忘,再見就擄回了魔域。
但魔師告訴他,這算劫。趕緊放走,絕對不能碰。但魔遇靈物是無法自持的。修為越高,越如此。對他來說這物的影響,更是堪稱毀滅。
他無法反抗天性,控制不住自己去接觸這種引人心悸到發(fā)狂的靈物。
一連三個月,他把她困在了魔域,肆無忌憚的索取,任由七情六欲發(fā)瘋,瘋狂的吸食她的靈氣。
對那靈來說,遇上他也是劫難。天上還未成神的靈,自身毫無防備。
離開天界庇護,她就是一道無法反抗的美食,他想怎么吃都行。只有到成年,她方才能控制自己的靈氣。
直到魔師看他對她越來越瘋狂,除了吸食還怕他破了清道最不該破的界,偷偷放走了她。
但為時已晚,靈可引魔躁動,七情六欲都在叫囂,他怎會把持的住。
靈物回到天界,不久后就生下了一個孩子。
清道者不可破戒,他本不老不死,但破戒命已損。破戒而生的惡果,那個孩子自出生便奪走了他的全部的氣運與命數(shù)。
另一頭那位靈,因她與魔有染,而被天理不容,走投無路,她把那個孩子送到了魔界。
他自覺得意難平,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出現(xiàn)在他面前誘惑了他。不緊派人捉拿流落人界的她,還百般折磨那個奪走了他一切的孩子。
他把他扔進蛇窟,看他深重劇毒痛苦不已,而痛快的拍手大笑。
他把他丟進獸籠,逼他與獸爭食,看著鮮血淋漓的他,能喝三壺美酒。
他恨他,這個孩子長大,他就會老去然后死去。他奪走了他的命數(shù)。任他百般折磨也始終留著一口氣。
自懵懂到認知,將近一百年,那個孩子活的漆黑無望,被一日一日花樣百出的折磨到木然。
直到最后他的父親發(fā)瘋要活活剝了他的皮吃了他,以此試圖補回自己的命數(shù)。那位磨師終有不忍,拼死把他放出了魔域。
一百歲對于天魔尚且在幼年,當他陡然離了魔域,茫然又驚恐的看著世間一切時,他遇到了他的師父。
出生克父,他應該如他父親說的那樣,天理難容,被雷活活劈死。但他師父慈悲,收留了他。
父親還是一域之主,不可能大張旗鼓在人界興風作浪,便叫他人間的從眾不惜代價捉拿他。
師父不僅護著他躲過了一波一波追兵,還給他吃了栗子糕,更教會了他說話。
而這樣一位好師父就是她的祖宗,鳳棲九百年前的那位不得志的國主。
“啪嗒”一聲,一顆葡萄從姬珀嘴里掉到了桌子上。青隱一笑,起身過去給她擦了擦嘴。
十二歲那一年,她的父親突然喜歡上了斗獸,雖然是她自愿,無干任何人,但她父親從頭看到尾,期間還在笑。直到這位老人家從天而降,一劍劈了斗獸場,否則她會死在里面。因為又一百只獸籠已經(jīng)入了場……
還有天魔,靈物,不喜歡自己的父親,祖宗……
青隱又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酒,順帶還給她盛了一碗蘿卜湯。小冤孽愛吃蘿卜湯,十年前他就發(fā)現(xiàn)了。
但她很克制,那時就懂得食不貪多。微微嘆了嘆,往事提起總是心涼,還是想她才暖和。
他當初為何當初一定要救下她,只因她與他截然相反的好命,同時也有一個不疼愛自己的父親。他羨慕她的命,希望她能好好長大。
只是不想,這混蛋長成了這個樣子,讓人又恨又愛。
她看起來有些吃驚,帶著微微酒意,他低頭在她額上親了親。
不料姬珀突然抬起頭,一把捧住他的臉,很用力的看著他。認真道“我一定會報答你的?!?p> “報答?”不知她怎么又想到了這些,青隱苦笑一聲,在她腦門上彈了一指“今時你我還要說這些么?”
姬珀抬頭看他,他一頓,俯身抱緊了她“你我已經(jīng)……算夫妻了。而且我待你那般壞,不要說這些,好不好?!?p> 姬珀默了默,一把抓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這東西喝著還挺帶勁兒,越喝越想喝。沒理他這句,她抓著他衣襟拽了拽“仙長,你再說些吧?!?p> “好?!币粔匾呀?jīng)空了,他又從桌下拎了一壇子。給她倒了一小杯,自己干脆用碗。
姬珀挑眉,給自己也拿了個碗……
清隱專注的看著她喝,偶爾喂她一兩筷子菜。
他發(fā)現(xiàn)跟壞的人呆在一起自己也會變壞。她不會喝酒,從她剛才喝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
可是很有趣,她開始貪杯了。
盡管她用他一樣大的碗,但也只是一口一口的嘬。嘬的時候眼睛也會瞇起來,大約是覺得辣,咽下去很久才會呼吸。
其實能這樣看她一輩子就好,什么他都不想要。他這個人一直都沒有什么大志向。
從前他就希望養(yǎng)好每一個他撿來的孩子,如今他只希望他與她能無人來擾。
想想又不由氣悶,當年出于不得已與妙姝逐流談及自身的部分時,二人只聽一點就忙不迭的安慰他。
她從坐到這里到現(xiàn)在,吃的好,喝的好,就是還一句都沒有安慰過他。報答那句不能算,狗屁混賬話聽的他心涼。
默默無語,抬頭一眼,發(fā)現(xiàn)這老人家又在看著她。喝掉碗里最后一口,姬珀打住了他又倒酒的手。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這東西喝起來是這樣的感覺,胸腔里熱熱的,有點上癮。
聽說這東西最早是藥,用來麻醉。如軍營里那些中了毒箭,需要刮骨的士卒,酒可以幫助他們減輕痛苦。
挑眉看了一眼清隱,她紆尊降貴的給他倒了滿滿一碗“多喝些?!?p> 清隱搖搖頭,他其實喝的夠多了。
姬珀看著他,慢悠悠的嘆了口氣?!跋砷L,如果說出來很難,我也不一定要聽?!边@些事他愿意說,她會認真聽。但哪怕什么都不知道,一如今日她也會保護他,
畢竟這世上,她在乎的就剩這一人。在乎?一念至此,姬珀瞇起眼睛,咂了咂嘴。
青隱眼見她的小動作,不由一頓,隨即苦笑了一聲。
他自認算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而眼下她就在他的對面,卻難猜她的心思。
是不是這小沒良心的聽厭了,又開始煩他了?“可是困了,我們?nèi)ゴ采险f?”
說完看見她挑眉,清隱一愣,都想替她罵自己無恥。怎么又提床?也挺可笑,活了幾百年他都沒有這樣怕過一個人,趕緊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姬珀又挑眉,他一愣,有些心熱道“其實要是那個意思也行.......春宵恨短”。
姬珀笑瞇瞇的捻起一顆葡萄朝他一丟“要說就說,不說出去睡?!?p> 清隱斬釘截鐵道“我說。”
想好了與她坦誠,他只是在想,接下來的事,他要怎么說才能繞過她。
他與他的父親本質(zhì)上還有不同,他的父親是魔域的魔剎之氣聚集而成,應天命而生。
而他還有一半母親天靈的元,純粹的元修煉后是神魂,一半則無法修煉永遠也只能是元。
一半靈元,一半魔剎。隨著他開始認知,兩者也開始在他體內(nèi)相克,母親的靈元支撐著他的神智,而父親的那一半罪孽又在摧毀著他。
清醒時他依靠的是母親的靈元,就連師父這樣的得到之人也無法察覺他體內(nèi)的魔剎之氣。
師父開始撿到他時,也只當他是一個根骨不錯,又無家可歸的孩子。
他從未離開過魔域,對自己又懵懂混沌說不清,兩人初相逢,也曾相安無事幾個月。
直到二人一次被追兵包圍,兩者相斗之時他見到血腥之氣,心中驚懼如同被困獸籠時一樣,茫然的他殺了所有東西,那時他老人家才發(fā)覺他的不妙。
好在他還年幼,師父尚且能用自身法力壓制住他,難得喚他清醒后,他卻只知道自責大哭。
師父無奈,不過修他這一道,不會放棄一個正在受苦的人。既然機緣相遇,他相信這是緣,還是決定留下他。
他心懷慈悲,幫他堅定心智,帶他開闊眼界,教他是非善惡。
慢慢他從懵懂恐懼,到對世界有了認知。有了心智,他也開始向往成為師父那樣的人。
但生了這樣一條孽障命,談這些都是奢望。
隨著他越長越大,很多時候他只是做了與幼年相關(guān)的噩夢,都會無法控制自己。哪怕是他最敬重的師父,也曾被他所傷。
魔剎之氣就這樣一次一次在他體內(nèi)占了上風,折磨著他的意志,也驅(qū)使他發(fā)狂。
百般痛苦之下,他曾求師父了結(jié)自己。但師父苦笑著說他做不到,即使做的到他也不會做。
他很崩潰,問他為何?他老人家卻說自己也曾百般痛苦,世界也曾一片黑暗,最后還是旁人指點,他才重獲新生。
他又講了他鑄劍的故事,并將洗華贈給了他。勉勵他也是告訴他,只要他心中還有光明,他絕不會放棄他。
師父說到做到,為了他條命煞費苦心。師徒二人云游了幾百年,除了無法拋開的故國,師父為他拋開了所有。
他創(chuàng)立一道,有一山門,還有三個徒弟。但他帶著他,始終無法停留一處,幾百年來就一直在逃。
為了避免他被他父親的爪牙逮到,也為避免相遇時的流血引他發(fā)狂。
直到后來又一次隨師父回鳳棲,國都城門處,師徒二人被他父親迎頭堵上。
他們跑了幾百年,父親也找了他幾百年,到底摸出了一些規(guī)律,師父他無法拋棄故國。
這一次他特意守在那里,等師徒二人自己撞到他的面前。他就是要帶走他,而他一見他,幼時所有的恐懼就蔓延在心頭,根本不敢反抗。
他也不屑于動手,用一雙血紅的眼睛看著他,讓他自己走過去。出于恐懼,也怕連累師父,他乖乖抬腿朝他走了過去。
他求師父別管他了,這個人是他爹,來帶他回家的。
可師父是個暴脾氣,抬腿就踹了他一腳,大罵他軟弱,白費他多年教導。
他的父親見此自然也怒,一個得道的人仙也自然不是一域主宰的對手。眼看師父敵不過他,生死關(guān)頭,他終于放下恐懼,與他的父親還了手。
他是他父親的惡果,他出生就奪走了他的氣運與命數(shù)。他越長越大,他的父親也越來越虛弱。那一戰(zhàn)他贏了他的父親,命道上也徹底的取代了他。
某種意義上,那一日他算成了年,他的父親走向了遲暮。
同時他體內(nèi)的魔剎徹底壓滅了靈元,可他與他的父親到底不同。他的父親可以掌控魔剎,而魔剎會掌控他。
他即將徹底失去自我的時候,師父看著他,也最后下定了決心。
師父告訴他不要怕,有一位無所不知的神靈曾告訴過他一個辦法,今日他就用這個辦法救他。
他把他帶回了曾經(jīng)說過的山門,就是如今的碧華峰,在哪里他見到了他的三個同門。
同時師父耗盡了九百年修為,在他胸口留下了一道鎮(zhèn)魔咒。又借助碧華峰的靈氣,并以生命為代價,喚醒了他體內(nèi)的靈元。
他這一條爛命,就這樣被他師父拯救,茍延殘喘到了如今。
神靈就是那一位神靈,十年一次到鳳棲,師父都會到玉岐與它長談。
想想那三百年,師父一面帶他云游,一面也曾拜訪無數(shù)名山,大約也在想此招之外的解決方法,但最后也只有那個方法。
師父他不曾食言,到死都沒有放棄他。
師父死后,他與同門修道的同時,也在替他守護他生前唯一放心不下的故國。
同時又開始收養(yǎng)天底下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趁著蒼穹一次十年收人的時候,把他們夾在在那一眾天之驕子中,最后任其大浪淘沙,留在他的身邊。
他如師父一般,不計回報的教導著他們,保護著他們。無論好壞,絕對不放棄一個。
哪管三十年前,他的父親瘋狂掙扎了幾百年,還是與世長辭。世道開始紛亂,他也無動于衷。
直到十年前,鳳棲皇宮,他一如父親當年,碰到了自己的克星。
一觸之下,封印了幾百年的魔剎之氣開始在他體內(nèi)叫囂,嚇得他落荒而逃。
三思再三思
這章還沒完,先發(fā)一部分哈。之前發(fā)出的章節(jié),漏掉了一部分,草稿太亂,我好好整理一下,抱歉哈。重新發(fā)出時,我會在新章節(jié)里告知……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