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夏沬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往樓下走去,她從未見過男人醉酒的樣子,所以不肯定他會不會記得昨晚發(fā)生的事。
房間已經(jīng)打掃干凈,餐桌上放著豐盛的早餐但卻不見他的身影,她暗自松了一口氣。
“早,昨晚給你添麻煩了”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驚詫的回頭。
“你到底是怎么將我弄上樓的?”他撓著頭向樓下走來,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那個,你自己上去的”她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似乎想從他的表情里確定些什么。
“自己上去的?”他一臉無法置信。
“我順手扶了一下,扶了一下”她沖他笑了笑后轉(zhuǎn)身向餐桌的方向走去。
“你扶我上的床?”他跟在身后追問。
“沒有沒有,你自己上去的”她剛落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水...”他在她身邊坐下并抬起頭。
“水也是你自己喝的,你進(jìn)入房間后我就走了”她快速將他的話打斷。
“原來是做夢...”他撓了撓頭后拿起筷子低頭吃飯。
“做夢?這家伙夢見什么了?對,媚兒,他拿我當(dāng)媚兒了,所以肯定夢見的也是她”想到這里她如釋重負(fù)松了口氣。
“一會兒我去公司,晚上有約會,你自己可以嗎?”將她一舉一動都看在眼里。
他忍不住想逗她。
“可以啊,當(dāng)然可以”她沖他笑了笑后繼續(xù)享用早餐。
“不行啊,大家都以為我是因為他才離開顧霆曄的,才兩天他就出去約會我豈不是太丟人了?不行,本小姐完成任務(wù)前你絕對不能有別的女人,不然我的臉往哪兒擱?”她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幻,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那個,我晩上怕黑,所以...”她可憐巴巴的抬頭。
“開燈嘛,不用給我省電”他一臉認(rèn)真。
“這根木頭”她忍不住在心里咒罵。
“你不能去約會,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以為我被你甩了,林大哥,您就先忍一忍嘛”為了達(dá)到目的她也只能厚著臉皮再次撒嬌。
“忍?怎么忍?思念的滋味很難熬的”他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不管,反正是你害我被拋棄的,你得對我負(fù)責(zé),總之我就是不許你去約會,你不許找別的女人”見他油鹽不進(jìn),她氣呼呼將碗筷往桌上一放沖他撒起潑來。
“我害的?也對,也對,那我晩上不去了”他一臉不情愿但心里卻樂開了花。
“白天也不許去,否則我也讓你被媚兒拋棄”她一臉倔強。
“媚兒?你...”他一臉吃驚的樣子。
“哦,你昨晚自己說的,就在那兒,那兒說的”她指了指酒柜的方向然后繼續(xù)低頭吃飯。
他在她低頭的瞬間露出笑臉。
明知她是在演戲但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公司事兒很多嗎?你一個人管那么多事一定會累吧?”片刻之后她一臉關(guān)切的抬頭。
“還好,干爹都安排好了”他平靜的看了她一眼后繼續(xù)吃飯。
“干爹?”她一臉驚詫。
“哦,我是孤兒,從小就被干爹收養(yǎng)了”他沖她笑了笑。
“這樣啊,林董還有別的孩子嗎?小時候有人陪你玩兒嗎?”她依舊一臉關(guān)切。
“有,林昊比我小很多,但他一直在國外生活,最近幾年剛回來”他有問必答。
“那你小時候豈不是很孤單?”她下意識往他碗里夾了一些食物。
“不孤單,我有很多女朋友”他沖她咧嘴一笑。
“沒正經(jīng)”她瞪了他一眼后不再說話。
“沒正經(jīng)?”他在心里重復(fù)著她的話,記憶一下被拉回不堪回首的過往。
八歲前他和一群孩子生活在一所破舊的孤兒院,每天過著食不果腹的生活。
后來孤兒院被強行拆遷,而開發(fā)商就是現(xiàn)在的林嘯云,院長和別的孩子們都離開了,只有他被留了下來。
林嘯云不但好吃好喝供著他而且還將他收為義子,很長一段時間他不明白為什么?事實上他不明白的還很多。
比如為什么林嘯云從來沒對他笑過,比如為什么同齡的孩子都上學(xué)而他卻被送往少林寺。
“別心疼他,只要死不了就行”直到現(xiàn)在他也無法忘掉追出去想和林嘯云告別時聽見他和寺里師傅說的話。
他更加無法忘掉那段地獄般的日子。
十六歲時林嘯云再次出現(xiàn)在他面前,那是時隔八年后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見面。
“終于長大了,好,好”這是見面后林嘯云拍著他的肩膀說的第一句話。
回到家的當(dāng)晚吃過晚飯后林嘯云就讓他回房休息,他自作多情的以為那是他的關(guān)心。
可不知道為什么回到房間后他覺得渾身燥熱難耐,一個妖艷的女人推門而入,只一會兒功夫便脫得一絲不掛。
他驚得目瞪口呆,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變成失去理智的畜牲,他永遠(yuǎn)無法忘記精疲力盡趴在床上時從門外傳來的聲音。
“怎么樣?處男的滋味兒銷魂吧”聽見那個聲音后他流下眼淚,那是見到夏沫以前他最后一次流淚。
“嘗過女人的滋味才算長大”這是第二天林嘯云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謝干爹厚愛”從那一刻起他便戴上了面具。
“林大哥”夏沫的聲音將他從痛苦中喚醒。
“我去公司了”他起身快速走到客廳抓起衣服和車鑰匙逃離。
“早點回來,我們一起做好吃的”甜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的淚水奔涌而出。
“怎么辦?戴了這么多年的面具被你扯下來了,一定是血肉模糊面目可憎吧?”稍微冷靜下來后他駕車絕塵而去。
“從他剛才的表情上看他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痛苦記憶?是什么呢?缺失的親情?孤獨的童年?”夏沫盯著遠(yuǎn)去的汽車陷入沉思。
“孤兒?養(yǎng)子?林昊?如果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并沒有那么好...”她在心里打起了主意。
“肖大哥,幫我調(diào)一下林昊的資料,就是林嘯云養(yǎng)在國外的親生兒子”她拔通了肖雄的電話。
“林昊?你是說他在國外生活過?”肖雄的聲音充滿了驚喜。
“有什么問題嗎?”她一臉期待。
“被查封的私礦負(fù)責(zé)人抓到了,但他也只是顆棋子,唯一的線索就是這些年私礦經(jīng)營所得都轉(zhuǎn)入一個名叫艾瑞克的帳戶里”肖雄的聲音恢復(fù)平靜。
“艾瑞克?會不會是林昊的英文名?”她大膽猜測。
“有可能,我托人找了兩個幫手,他們會負(fù)責(zé)秘密調(diào)查林氏,你不要太著急,保護(hù)好自己”肖雄一臉關(guān)切。
“真的嗎肖大哥?我知道了,再見”她一臉驚喜將電話掛斷。
“幫手?”她哼著小曲跑向餐廳,打開手機(jī)選了一首喜歡的音樂然后邊收拾桌子邊隨著音樂節(jié)奏搖了起來。
“是什么讓你這么開心?剛才是在和他通話嗎?那小子有什么魅力?”林梟目不轉(zhuǎn)睛盯著視頻。
他并沒有走遠(yuǎn),而是將車開到附近的商場門口,然后躺在車?yán)锿ㄟ^監(jiān)控“窺視”她。
剛才出門時她說一起做好吃的。
他準(zhǔn)備耗到中午然后買些食材回去。
“原來你們之間擁有這么多回憶?原來你們認(rèn)識了這么久?”他從網(wǎng)上搜索著關(guān)于兩個人的過去。
他想從中找出一絲絲兩個人可能并沒有那么相愛的線索,可越找越失望,他用執(zhí)著和愛為她打造了一個關(guān)于愛情的“美夢”。
而這個美夢他想都不敢想。
親情,友情,愛情,他一樣都沒有享受過,他什么都沒有。
他是上帝的棄兒。
他是錯誤的存在。
他早就認(rèn)清了現(xiàn)實也甘于面對現(xiàn)實,可最近他麻木的心變得越來越“不安份”。
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擁有些什么?
又或者至少應(yīng)該留下些什么?
再次抬頭看見那個正在打掃衛(wèi)生的身影時他感覺自己的心里開出花來。
潔白如雪。
芳香撲鼻。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屏幕后皺了皺眉頭。
“怎么了小昊?”他的聲音無比的親切但表情卻是一臉的厭惡。
“大哥您可以啊,怎么樣?那妞的滋味兒不一樣吧?”電話里傳來林昊猥瑣的聲音。
“謠言...”他的眉頭越皺越深。
“謠言?這是玩兒膩了,晚上給我留門兒啊,最好往飯菜里下點料,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對方的聲音帶著輕微的喘息。
“林昊,你要女人自己去找,別打她的主意”他的聲音冰冷刺骨。
“大哥,一個女人而已,大不了一起玩兒嘛”電話里的聲音越來越急促。
“混蛋”他在心里咒罵了一聲后掛斷電話調(diào)轉(zhuǎn)車頭。
“夏沫,誰也別想碰你,誰也別想”他的眼里發(fā)出狼一樣陰寒的光芒。
林昊對付女人的手段他沒親眼見過,但之前住在一起時從地下車庫傳出來的哭喊聲和慘叫聲他是聽到過的。
他隨身帶著迷藥他是知道的。
他身邊那幾個保鏢平日里都替他做些什么他也是知道的。
只是那時候他的心是麻木的,他漠視一切。
而且他自己也玩女人,只不過都是你情我愿甚至上趕子貼上來的。
但林昊不一樣。
他專用下三爛的手段到處尋找獵物。
“老子倒要看看誰敢拿命來動她”想到林昊剛才的話他像一頭發(fā)怒的獅子一樣咬牙切齒。
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他決對不可能容忍她受一絲絲的傷害。
歡快的音樂和她忙碌的身影瞬間便讓他煩燥不安的心安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溫暖和滿滿的幸福感。
“林大哥,你怎么回來了?我都還沒做飯呢”她像只歡快的小鳥一樣迎向他,手里還拿著擦桌子的毛巾。
“你說得對,我得對你負(fù)責(zé),所以從今天開始我要做你的男人”他上前一步緊緊擁她入懷。
“男,男人?不用不用”她慌亂的伸手推他。
但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里有毛巾后又縮了回來。
“假裝,我是說假裝,你不是我的菜”他一臉調(diào)侃,目光落在她泛著紅暈的臉頰時一顆心不由自主砰砰亂跳。
“假,假裝是不用抱的”她利用手肘掙脫他的懷抱后轉(zhuǎn)身向沙發(fā)的方向跑去。
“演戲演全套,不然會穿幫的,首先稱呼就得改”他笑著跟了過去。
“不用不用,有外人我再改”她彎腰擦著茶幾。
“夏沫啊夏沫,就你這樣還當(dāng)臥底?人家電影里的臥底都是上趕子去討好的,就你這樣還美人計呢?”她氣餒的在心里滴咕。
“隨你隨你,我去做飯”他將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所以不忍再難為她。
“先打掃衛(wèi)生,拖布我都準(zhǔn)備好了,你拖地去”她頭也不回的吩咐。
“好...”他微微一怔拿起她己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拖布按照她的吩咐做事。
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眼睛里卻又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水。
“你確定是在拖地嗎?我怎么感覺你在練毛筆字?呵...”她在他身后輕笑出聲。
“是,是嗎?”他怔在原地。
“給我吧你,比他還笨”她笑著去奪他手里的拖布。
“不用,你在一旁指揮就好”他看了看她雪白纖細(xì)的手后笑了笑。
“好吧,本小姐今兒就免費給你當(dāng)老師,回去,從頭來過”她雙手環(huán)胸一臉得意。
“從頭來過?”他微微一怔,低頭彎腰時嘴角微微上揚,眼里泛著光。
“快一些,用點力”見他怔頭怔腦的她笑著提醒。
“好...”他加大力度快速揮動著手中的拖布,一顆心卻沒來由的又開始砰砰亂跳起來。
“哎呀太快了太快了,你輕一點輕一點嘛”她無奈的伸手捂住眼睛。
“夏沫,你這哪兒是指揮干活?你分明是在要命”他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強行壓制著心里的那團(tuán)火繼續(xù),手上的速度卻不自覺的隨著心跳的節(jié)奏加快。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這家伙簡直是”見他不但不聽指揮反而變本加厲她嘟著嘴坐到沙發(fā)上生悶氣。
“她怎么不說話了?難道是看出了我的心事?林梟啊林梟,你果然是個牲口”她突然的沉默將他心中的火瞬間澆滅。
可他不敢回頭。
他怕看見她厭惡的目光。
“聽不見我說話也不知道回頭問,那就是不需要我了?本小姐還懶得管呢”她索性往沙發(fā)一躺閉上眼睛。
一個像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不敢回頭,一個像期待有人哄的孩子一樣賭著氣,不同的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而她卻不知不覺中將他當(dāng)成了另一個人而不自知。
她生氣他會哄。
她無理取鬧他會讓。
她掉眼淚他會手足無措。
她被他寵成一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而眼前的林梟像極了他最初的樣子,暗戀,自卑,渴望,不敢靠近又害怕失去...。
“原來是虛驚一場,呵...”忐忑不安的回頭發(fā)現(xiàn)她竟然在沙發(fā)上沉沉睡去他忍不住輕笑出聲,順手拿過邊上的小毯子小心翼翼給她蓋上后他躡手躡腳向廚房走去。
“臥底?呵,這個傻丫頭”他笑著搖了搖頭。
手機(jī)鈴聲突然響起。
他下意識捂住聲音然后快速接通。
“大哥,小林總剛才來公司了,而且還莫名其妙發(fā)了一通脾氣”小龍氣憤的聲音傳來,他用力咬了咬牙。
“走了?”他壓低聲音問。
“走了,走的時候塞給我一張卡,還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這些年跟著您辛苦了”小龍的聲音帶著笑意。
“是辛苦,趕緊拿著卡消費去,以后他想聽什么盡管告訴他”他嘴角浮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得嘞,謝大哥賞”小龍打趣的聲音傳來,他快速將電話掛斷。
“跟我玩兒,你還嫩了點兒”他眼里浮出一抹寒光,目光落在不遠(yuǎn)處那個嬌小玲瓏的身影上時瞬間恢復(fù)了溫柔。
蒸飯,摘菜...。
他在廚房里忙活開來。
一切都準(zhǔn)備齊全后還不見她醒來,他躡手躡腳走到客廳然后小心翼翼在她對面的沙發(fā)躺下。
“夏沫,如果這一切不是在演戲該有多好?如果這就是我們的人生該有多好”他呆呆的看著她在心里默默低語。
“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余生換你愛我一天,不,一刻也好”睡夢中的她安靜得像個初生的嬰兒,他卻不知不覺又濕了眼眶,目光落到她粉嫩的雙唇時他又忍不住浮出貪念。
“林梟,你不能太貪心,不能太貪心”他慌亂的將目光移開,一顆心卻不受控制的又開始砰砰亂跳。
昨晚他原本只是想斷了她因為心疼他,害怕傷害他而選擇離開的念頭。
可親吻她的感覺太美好。
美好到足以讓他徹夜回味。
他知道她心有所屬,知道自己和她不是同一條路上的人,他拼命的壓抑著自己的渴望。
可越壓抑越瘋狂滋長。
他發(fā)了瘋的想要擁有。
“林梟,你果然是畜牲”他又一次在心里咒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