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北郊一幢豪華別墅內(nèi)。
林嘯云背著雙手安靜地站在大廳的落地玻璃窗前,高大挺拔的背影看上去根本不像快六十的樣子。
“爸,他現(xiàn)在己經(jīng)是一匹狼了,公司上下大部分員工都對他唯命是從,這萬一...”說話的人是他的親生兒子林昊。
二十三四歲的樣子,身材中等,儼然并沒有繼承他的優(yōu)勢,長相也只能算得上是五官端正,不過一雙眼睛里卻透露出狡猾。
“狼?就算他是頭豹子也逃不出我的掌控,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犯了我的忌諱就得承擔(dān)后果”林嘯云的聲音冰冷刺骨。
不遠處畢恭畢敬站著的管家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片刻之間便又恢復(fù)平靜。
“爸您說他是真不打算結(jié)婚還是不想娶您內(nèi)訂的人?這萬一他要是哪天跟外面的女人生個一兒半女的...”林昊一臉焦慮。
“放心,女人只是他泄欲的工具,他是個無心的人,我老林家的財產(chǎn)也落不到外人手里”林嘯云緩緩轉(zhuǎn)身,臉上浮出一抹冷笑。
“那可未必,他對家里那個女人可是十分在意,反正我看著不像是逢場做戲,萬一...”林昊一臉妒意。
“好了,你那點兒心思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在外面怎么折騰我不管,他身邊的女人你別碰,否則別怪老子保不了你”他大眼一瞪將林昊的話打斷。
“爸,我才是您親生兒子,他不過是咱家養(yǎng)的一條狗,反正也用不著了,不如...”林昊目露寒光。
“夠了,就算老子扶你上去你鎮(zhèn)得住嗎?自己幾斤幾兩心里沒點數(shù)?一天到晚就知道琢磨褲襠里那點事兒”林嘯云沖他一通怒吼。
“知,知道了爸,我改,我改”林昊唯唯諾諾站到一邊。
“好了,短時間內(nèi)他出不了家門,別怪老子不給你機會”林嘯云的語氣緩和了一些。
“知道了,謝謝爸,我去了”林昊一臉興奮離開。
“老胡,我剛才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目送林昊的背影離開后他沖管家招了招手。
“大哥,他己經(jīng)三十歲了,您確實不該再動手...”管家欲言又止。
“他剛才的態(tài)度你也看見了,說人家文靜倒貼?還說什么終身不娶?反了他了”林嘯云顯然余怒未消。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鐵石心腸也能理解,這不正是您要的結(jié)果嗎”管家再次眉頭緊鎖。
“好了,晚點你去個電話問問情況”林嘯云起身往樓上的方向走去。
“唉...”管家看著他背影消失的地方深深嘆了口氣,而此時的林梟正一臉痛苦趴在汽車后坐上,整片后背血肉模糊。
“大哥,您還行嗎?真的不用去醫(yī)院嗎?”小龍依舊一臉擔(dān)憂。
“你,你開快點就行了”他用力皺著眉頭。
“下手也真夠狠的,您為什么要受著?憑什么?”小龍咬牙切齒怒吼。
“回去,回去直接上樓,什么也別提”他的聲音帶著沉重的喘息。
“還用提嗎?您后背都被血染透了”小龍的聲音帶著哭腔。
“那直接開到地下車庫,你去,去把藥箱拿出來,順,順便拿件黑襯衫”他的聲音似是從牙縫中擠出一般。
電話鈴聲響起。
他吃力地伸手掏出手機。
“醒了?我有事可能晚上才回去,一會兒讓人給你送飯,千萬別自己動手了啊”他的聲音依舊溫柔,另一只手卻用力抓著座椅的邊緣,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食材你不都準備好了嗎?我己經(jīng)炒差不多了,你不回來吃剩下的菜就先不炒了,晚上不許喝酒啊”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
“應(yīng)酬哪有不喝酒的?”他嘴角微微上揚。
“不行,反正就是不許不許不許喝,不然我把大門反鎖,你別想回家...”
“好,不喝不喝,一會兒小龍回去拿點東西,你不用管,他自己會找”他快速將她的話打斷。
“嗯,早點回來,不許偷偷去找女人,否則...”
“好好好,不找不找”他再次將她的話打斷并將電話掛斷,豆大的汗珠順的臉頰往下流,表情很痛苦,但他的眼睛里卻泛著光。
汽車飛速行駛。
小龍眼角流下晶瑩的淚水。
“應(yīng)酬?”獨自在家的夏沫陷入沉思,她心里明白只有進入他的圈子才能有機會進入公司甚至接近林嘯云,她也明白只有讓他以為自己喜歡上他了才有借口繼續(xù)賴在他身邊。
可她就是做不到去“欺騙”他。
況且她心里明白做戲是要付出代價的,萬一他借故親熱怎么辦?排斥或拒絕都會引起他的懷疑,逢場作戲?她實在做不到為了完成任務(wù)犧牲“色相”,可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
于公對不起大家的信任。
于私她真的很想回到顧霆曄的身邊去。
“嫂子,大哥讓我來拿點東西”小龍的出現(xiàn)打斷了她的思緒,他的稱呼差點沒讓她將嘴里的飯噴出來。
“嗯,吃飯了嗎?飯菜都是熱的”她不作解釋。
“吃過了”小龍一溜煙便消失在樓梯口。
“這么急?拿什么?”她疑惑的撓了撓頭然后特意挑了個能看見樓梯口的位置坐下,片刻之后小龍匆匆忙忙跑下樓,懷里抱著一個黑色包裹。
“走了嫂子”他招呼一聲便匆匆推門而出。
“神神叨叨的”她搖了搖頭后繼續(xù)吃飯。
“不對,包裹是長方型的,應(yīng)該是個小箱子,干嘛不大大方方拿著?”她停下夾菜的動作。
“什么箱子這么小?藥箱?藥...”她抓起手機追了出去,但小龍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她快速撥出林梟手機。
“你是不是露出什么破綻了?啊...”林梟抓著手機痛苦的叫出聲。
“大哥,您就別管她了,還是上醫(yī)院吧”小龍看著眼前與血肉貼在一起的白襯衫顫聲建議。
“剪,剪掉,酒精消毒將藍色瓶子里的藥粉撒上去,快...”他咬著牙吩咐,有些沙啞的聲音帶著粗重的喘息,頭發(fā)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
小龍顫抖著雙手照做,但因為一路上趴著不動的原因有些地方的血漬已經(jīng)凝固,稍一撕扯就會連皮帶肉,他實在下不了手。
“林大哥,林梟,林梟...”手機里傳來她帶著哭腔的聲音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抓著電話的時候已經(jīng)接通。
“夏沫,怎么了?我們在排練節(jié)目,晚上見”他痛苦的將電話掛斷。
“狗屁不通,混蛋”手機里傳來嘟嘟的聲音,她站在花園里氣憤的跺著腳。
“冷靜冷靜冷靜,小龍剛離開不久,他們一定在附近”她快速向別墅外面奔去。
“酒店?附近沒有,車里,對,只能在車里”出了大門口四下張望并沒有車輛的痕跡,想起電話里的聲音她心急如焚。
“我走了,現(xiàn)在立刻馬上,反正也是不相干的人”她快速發(fā)出一條消息后氣呼呼的跑回屋。
“十分鐘,十分鐘不出現(xiàn)本小姐換人,老林家又不只你一個兒子,說不定林昊比你好對付”為了做得逼真她將柜子里的衣服往床上扔。
“大哥,大哥”急促的腳步聲和小龍的呼喚聲傳來,她心里莫名的欣喜。
“夏沫,夏沫...”他的聲音帶著沉重的喘息,她驚詫的轉(zhuǎn)身時被他緊緊擁住。
“林,林大哥,你怎么了林大哥?”她看著渾身被鮮血染紅的他驚慌失惜。
“沒事,沒...”
“大哥后背受傷了,這是藥箱”隨后而來的小龍將他的話打斷,她一聲不響將他扶到床上趴下,看見那一條條血紅的傷口時她的心緊緊糾了起來。
“藥箱放下,打盆熱水來”片刻之后她平靜的沖小龍吩咐,淚水卻忍不住奪眶而出。
“哎”小龍將藥箱放在床上打開后轉(zhuǎn)身離開。
“忍著點,疼就咬住被子”她柔聲叮囑后隔著襯衫給他擦酒精。
他用力抓著被子。
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往下流。
確定與皮膚粘住的地方都溫透后她用剪子小心翼翼將襯衫剪開,血肉模糊的傷口完全呈現(xiàn)后她哭了。
“沒事,不痛了”他柔聲細語安慰。
事實上他真的覺得沒那么痛了,取而代之的是從心底升起的濃濃愛意。
“忍著點”她邊用酒精替他擦試傷口邊低頭輕輕的吹,一條,兩條,三條...。
她輕輕的清理后小心翼翼撒上止血藥粉,準備好熱水的小龍靜靜的待在一旁,他知道此時此刻只有她才是最好的止疼藥。
血終于止住了,她將沙布放在溫水中浸泡過后擰干然后沾上酒精為他擦洗傷口周圍的血漬。
“誰這么殘忍?你都經(jīng)歷了什么?”當遍布后背那些陳舊的傷痕一一呈現(xiàn)后她忍不住在心里低吼,溫?zé)岬臏I滴卻灼痛了他的心。
“夏沫,我不要你的憐憫,不要你的同情,我只想要你相信我可以保護你”他痛苦的在心里吶喊。
他不想讓她看見如此狼狽不堪的自己,可她帶著哭腔的聲音讓他心如刀絞,看見她說離開的那一瞬間他仿佛覺得自己的世界天塌地陷,而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余生如果沒有她一定會生不如死。
長期生活在地獄的人原本一直生活下去也無妨,但感受過天堂的溫暖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身子躬起來,我給你纏紗布”她柔聲細語叮囑并小心翼翼一圈一圈用紗布將他的傷口輕輕纏起來。
“晚上你就睡在這里,我一會兒給你做好吃的”她拉過被子輕輕將他的身體蓋住。
“不用下廚,小龍去酒店打包,點些你自己愛吃的,去后廚親自盯著,這些天你就住在這里吧”他明顯恢復(fù)了精神。
“好的大哥,我再去買一點酒精和消炎止痛的藥物”小龍答應(yīng)一聲后轉(zhuǎn)身。
“買一只鮮雞讓他們燉湯,別放蔥姜花椒大料什么的”她沖小龍笑了笑。
“得嘞”小龍應(yīng)聲離去后她安靜的收拾房間。
關(guān)于他的傷是怎么回事她沒開口問,因為她明白在這座城市能對他施“鞭刑”的人只有一個。
而且從他幾乎無一處完好皮膚的舊傷痕上不難想象出他過去的人生都是怎么度過的。
金錢,權(quán)力,地位...。
她無法想象他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擁有現(xiàn)在的一切?
“夏沫,你一定被我的身體嚇壞了吧?這應(yīng)該是你見過最丑陋的場景吧?”她的沉默讓他感到絕望。
他緊緊的閉上眼睛。
腦海中卻忍不住浮現(xiàn)出顧霆曄的身影。
無可挑剔的五官,完美的身材,顯赫的家世,干凈的背景,從始至終只有她的心和身體。
“你真的是一個幸運兒??!”他嘴角浮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眼角卻不由自主流下淚水。
“林大哥,好些了嗎?疼你就說話,不要強撐著”她小心翼翼在他身邊坐下。
“沒事”他緩緩睜開眼睛對她微微一笑。
“我走開一會兒,你不要動”她看了一眼他被汗水浸透了的頭發(fā)和眼角的淚水后起身離開。
片刻之后打了一盆熱水過來。
“很難受吧?一會兒就好了”她用熱毛巾輕輕替他擦拭,頭,臉,脖子,胳膊,手指...。
他靜靜的享受她給予的溫暖和關(guān)懷,這是他從小到大無數(shù)次在夢里期盼的場景,尤其是受傷和生病的時候。
可一切都只是夢...。
現(xiàn)實是他無數(shù)次因練功受傷甚至骨折時都是自己含著淚咬著牙挺過來的。
如今這一切都實現(xiàn)了。
“原來您對我如此殘忍是為了將最美好的留給我”他第一次對命運生出感恩之心。
默默看著她如瓷娃娃般美好的容顏。
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早上林昊的來電。
去公司鬧,收買小龍,從中挑唆,煽風(fēng)點火;要求被拒絕后他顯然惱羞成怒。
他了解林昊,若不是對夏沫抱有誓在必得的心思他絕不會公然與自己作對,他更加知道林昊一旦盯上一個女子意味著什么。
他絕對不能再讓她落單。
他必須在她身邊貼身保護。
不是親自盯著做的飯菜絕對不能讓她吃。
“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絕不允許,哪怕魚死網(wǎng)破”他默默對著她發(fā)誓。
“林大哥,你要不要讓媚兒過來?我沒有關(guān)系的,大家愛怎么想怎么想”她滿眼心疼,這個時候最需要愛人陪伴她是知道的。
“媚兒,媚兒她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我是多余的”他滿眼憂傷。
“怎,怎么會?你怎么會是多余的呢?一定會有更美好的人來愛你”她一顆心緊緊的糾了起來。
“會有嗎?”他呆呆的看著她,眼里有淚光閃爍。
“會,她正在來的路上,你值得擁有更美好的一切”她沖他甜甜一笑,鼻子一酸流下眼淚。
“夏沫是這世上最美好的人”他伸手輕輕替她擦去淚水。
“好了,不用拍馬屁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就當頂房租和生活費了”她破涕而笑,露出兩排炫白的小貝齒。
“這點私心都讓你發(fā)現(xiàn)了?我只有你了”他一臉認真。
“知道了,我不會拋下你的,保證將你養(yǎng)得白白胖胖”她笑著安慰。
敲門聲響起。
她笑著起身。
“大哥,我過去時遠遠看見刀疤和強子了”小龍顯然對夏沫毫無防備。
“飯菜盯著做的?”他同樣毫不避諱。
“嗯,我下樓吃去,晚上就住樓下”他放下飯菜后準備離開。
“等等,幫他換上睡衣”她說完后快步離開。
“一會兒告訴刀疤和強子去賭場盯著,讓剛子和阿超這幾天負責(zé)盯住歌廳,酒店有吳良就行,公司那我會安排,你一定要盯好每天的食物,晚上驚醒些”他快速叮囑。
“大哥,干脆往警局打個電話得了,他那點兒事哪件拿出來不夠判個十年八年的”小龍滿臉怨氣。
“不行,他還不能出事,案子一旦追查下去...”
“行了嗎?湯涼了就沒法喝了”夏沫的敲門聲將兩個人的談話打斷。
“好了嫂子”小龍將門打開后沖她咧嘴一笑。
“事不過三,他己經(jīng)叫了兩次了,再瞎叫我打爆他的頭”她一臉認真盛了一碗湯遞給他。
“胳膊一動后背就疼”他避開她的話題。
“明白,耍賴嘛,我也經(jīng)常這么做的”她輕輕在他身邊坐下,臉上洋溢著幸福甜蜜的笑。
他享受著被她一口一口喂食的幸福。
可她臉上的甜蜜笑容卻深深的刺痛著他。
他知道她在想念著那個讓人嫉妒的幸運兒。
而此時的顧霆曄正含淚將他和汪小涵逛街吃飯看電影的照片發(fā)到社交網(wǎng)站上。
“沫沫,我想你,好想好想,你看見這些照片來找我好嗎?”他伸手輕撫手機屏幕上她如花的笑顏。
“沬沫,回來見見我吧,求你,哪怕吵架也好”他用力捂著胸口,奈何無法減輕絲毫痛苦。
“辦場酒會吧,以為我慶祝生日為借口,就后天”汪小涵出現(xiàn)在他身后,他的淚水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