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藥——家世
“別,一屋子藥味,難聞,我可受不了?!甭彖鸪鲩T,李慎跟上。
“你不用跟著。”
“你若半路溜走,張姑娘可饒不了我。”
“浥塵,你可是洛都雙公子,堂堂七尺男兒怕一個弱女子?!?p> “等你什么時候不怕鵝將軍和她手里的銀針,你再說別人。”
百草堂,洛玨打了個寒戰(zhàn),可看看披風(fēng),已經(jīng)濕了,便忍著,走到火爐旁,烤烤手。張更注意到她,“逢君,你注意自己的身子,回去加件衣服?!?p> “不必,你這里有炭盆?!?p> “那你也要回去,這里沒有小妹的換洗衣物?!?p> “好,我回去拿?!彼闷鹋L(fēng)搭在胳膊上走了出去。
百草堂庭院中,大片藥圃中種了藥材,一排排藥架上,曬著整個的或是切好的藥材。
李慎和她遇上,他用托盤端著一碗藥,向她點頭,“洛姑娘?!?p> 她還禮?!肮樱@可是給家兄的藥?我送去吧?!?p> 李慎將托盤交到她手上,“伯卿他不愛喝藥,洛姑娘你做好準(zhǔn)備?!?p> 洛玨端著藥婉來到后院,一張石桌邊,洛瑾蹲著,背對她,正逗弄鵝將軍,他聽得有腳步聲,“浥塵,拿走,不喝?!?p> “兄長?!?p> 洛瑾一愣,起來轉(zhuǎn)身,“是你呀,我喝?!彼テ鹚幫胍粴鈨汗嗔讼氯?,把空碗放在石桌上,忍不住握拳掩口,“咳咳!”
“可是燙?”
“沒事,太苦了。”
洛玨將手中托盤放下,把披風(fēng)擺在石凳上,接著從袖中拿出一只荷包,自荷包里拿出一顆酸梅,酸梅放在手心,伸向他。
他捻起,拋到口中,“喲!真酸!”
“喝了苦藥,吃點酸梅,剛剛好?!?p> “逢君,你和小妹還真不一樣,她一天到晚恨不得膩歪在甜食里?!?p> “多謝?!?p> “啥?哦,我救的是她,不用你謝?!?p> “兄長不救她,我也會落水。”
洛瑾右手拿著合攏的折扇敲右肩,向她走近幾步,“妹妹,既然要謝,口說無憑,來點實際?!?p> 洛玨不退,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嘴角一絲微笑,“兄長什么都不缺吧?!?p> “缺,缺點你……”
洛玨眼睛一動。
“叫聲哥來聽?!甭彖荒槧N爛。
洛玨嘴角微笑消失,伸手拿了披風(fēng),轉(zhuǎn)身離開,“洛公子雖是習(xí)武之人,但這風(fēng)寒不能小覷,又又熬完藥不容易,你還是及時喝的好。”
洛玨離開后,李慎緩步走到他身邊,“伯卿,洛姑娘畢竟是你義妹。你,注意分寸?!?p> “她?我……你……真冤死我了!”洛瑾指指洛玨離開的方向,又指指自己,語氣無奈。
蕙芷園,蘭臺,松夫子、楓亭、林晚三人一處商議。“竹之,蘭之,李小妹落水一事,是否意外?”
林晚道:“已經(jīng)查過,毫無頭緒?!?p> “這是你們二人的失職。”
二人低頭不敢出聲?!澳呛罄m(xù)如何處理?”
楓亭道:“這李小妹目前仍在昏迷,按慣例應(yīng)該通知家人,可她的家人是……”
“唉……你們兩個,是我的入室弟子,自幼長在身邊,可遇事還是沒個主意,到底是太年輕。李小妹既入明山院,就是明山學(xué)子而已。就算是我松凌雪的徒弟,你們倆個還有你們的師姐,當(dāng)初在明山院也是如此。可明白?”
二人答:“弟子明白?!?p> “可……”林晚道:“現(xiàn)在真相如何,只能等李小妹醒來。但若真的有隱情,還是嚴(yán)重的隱情……”
“國有國法,院有院紀(jì)。和兩年前那件事情一樣,在明山院職責(zé)之內(nèi),按照院紀(jì)處理。超出職責(zé),移交刑部?!?p> 楓亭道:“兩年前那件事,不涉私情。如今的事情,若是顧念情,怕是會罔顧理法,后果不堪設(shè)想?!?p> “于情,學(xué)子落水昏迷,師長應(yīng)告知其家人;于理,落水隱情,明山院應(yīng)查清楚,給所有學(xué)子一個交代。”
李小妹昏迷三日,洛玨每日從瓊?cè)A閣出來,都到百草堂一邊照看李小妹,一邊做自己的事情,或是看書,或是處理事務(wù)。
張更勸她,“逢君,這里有我,你不必如此辛苦。”
洛玨答道:“求學(xué)期間,不能回家。家人不在身邊,舍友之間理應(yīng)相互照應(yīng)?!?p> 張更勸了幾次,洛玨不為所動,便隨她了。
洛玨的心里卻是另外一番思量,小妹落水之前遇見什么事情了?一個富有靈氣的人怎么成這樣?真的是公孫韻?是因為我嗎?還有,楓、林二位先生的言語之中,透露出她的身份不一般。不知,她是否和舒恬一般,不久,就會離開這里……過了三日,入夜,洛玨撐不住,歪在李小妹床榻邊睡著了。
李小妹醒來,她偏頭看,“逢君?!?p> 她聲音沙啞,音量很小,洛玨依舊聽見,立刻轉(zhuǎn)醒,“小妹,你醒了?!彼媪艘豢跉?,“你終于醒了?!?p> 李小妹想坐起,卻覺得兩眼冒金星,看來是餓了,她心中這樣思量?!胺昃?,我餓了?!?p> “知道餓,就沒傻,我去叫又又給你煮藥膳。”
李小妹喝完藥膳,“這粥還是有藥味?!?p> 張更道:“知足吧你!看著逢君的面子上,我才給你煮藥膳。你這三天沒吃東西,直接喝藥傷身,還是吃藥膳好?!?p> “逍遙醫(yī),你這藥膳是好,可能不能做甜的,我這嚼蠟燭一樣?!?p> “逢君,你瞧。她這厲害得,哪里像是病了的人?虧你還衣不解帶照顧了三天,自己差點病了。”
李小妹在自己身上摸索,“誒,我的糖呢?”
洛玨從袖中拿出一個荷包,“原來的在水里泡壞了,給你裝了新的?!?p> 李小妹接過,“還是你懂我?!彼蜷_荷包,拿了幾粒,一顆一顆拋到空中,再用嘴接住,慢慢吃著。
第四日,林晚來看李小妹,在門外聽得說話聲。
“逢君,你讓我下地走走。”
“小妹,別胡鬧,聽又又的,臥床休養(yǎng)?!?p> “再不讓我接接地氣,我要全身麻木啦!”
李小妹的叫喊讓林晚忍俊不禁,她掀了簾子進去。洛玨施禮,李小妹自己坐了起來。
林晚一番問候,接著便道:“小妹,本來昨日你醒了,就該來問你。但考慮你還需休養(yǎng),今日才來問。你落水之前的事情,可還記得?”
“記得呀!我在半畝方塘旁邊打水漂,不小心掉進去了?!?p> 林晚聽著這像是胡話,接著道:“小妹,你再回憶。又又診斷說,你落水之前,情緒激動,是遇見什么事情了?”
李小妹曲著腿,頭隔著被子靠在膝蓋上,“我那天本來是要到這百草堂吃螃蟹,想帶逢君一起來??伤诃?cè)A閣,遲遲不來,我著急了,打水漂幾次不稱意,就更著急了?!?p> 洛玨聽得這話,不知該笑還是生氣。
林晚又多問了幾句,李小妹依舊是這番言語。
晚間,李小妹又迎來洛玨的一番詢問。
“小妹,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公孫韻?”
“為什么這么覺得?”
“我和她……有些……有些矛盾。聽說,你落水的頭一天,因我和她大吵了一頓。你不必怕,你是因為我受了這番苦楚,我會為你討回公道?!?p> 李小妹見她一臉認(rèn)真,玩心大起,“怎么討?”
“這里是明山院,林先生一定會為你做主?!?p> “若不行呢?”
“那我……”
“你要怎么樣?”李小妹心里打著小九九,“我又沒有什么事情。息事寧人,日后好相見?!?p> “你是忌憚她的身份?”
李小妹心中無奈,“你想哪兒去了?”
洛玨聲音清冷:“洛家先祖出身劍客,是太宣王的左膀右臂。太宣王建國,以洛家姓氏作為國號,授予洛家一品軍侯的爵位。洛家先祖作為開國功臣,畫像陳列凌霄閣。雖說洛家后代秉承劍客俠風(fēng),逐漸淡出朝堂,劍鳴山莊一派江湖武館的作風(fēng)。但這爵位也是世代承襲,無人敢輕視洛家。即使公孫家是御史大夫,也不敢正面和洛家沖撞。即使日后真有什么,公子和我兄長是洛都雙公子,敬王府和劍鳴山莊也是世交。”
李小妹看她許久,“逢君,在我眼中,你即使不是洛家義女,也能以一己之長入明山院。堂堂學(xué)子楷模,也要以家世壓人?”
洛玨眼中落寞,這家世于我,何嘗不是禁錮。但若不得已,用上一次也可。她緩緩道,“我不希望身邊人為我連累?!?p> “那你若真這樣做了,不怕連累洛家?那是你的家人?!?p> 洛玨聽到“家人”二字,突然如夢初醒,自己還是過于沖動了,但卻不知為何如此沖動。許久她才道:“小妹,你不必多心。你受了委屈,我理應(yīng)為你討回公道,即使不靠家世,我也能做到。一次忍了,難道次次都忍?”
李小妹“噗嗤”一聲,“逢君,我逗你玩的呢!與你無關(guān),你就不要糾結(jié)了?!?p> 洛玨的眼中滿是不信。
第五日,李小妹能下地,她在庭院中,一會兒在藥圃中穿梭,一會兒在藥架之間左瞧右看。
過了些時候,她的背后傳來聲音,“姑娘。”
她轉(zhuǎn)身,“長寧,你來了。但你來晚了,我都好了。”
長寧,一位少女,與林晚一樣的年紀(jì),正是桃李年華。
“是夫人的意思,有逍遙醫(yī)在,姑娘一定無事。而且,太早來人,給姑娘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