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儒
太子府正門,兩輛馬車一前一后的停了下來。
后面的灰袍中年文士從馬車上下來,看著前面的豪華馬車,面色露出一絲不屑。
“我當(dāng)是誰的座駕,竟然如此奢華,原來是子澄兄。”
從豪華座駕上下來一位身穿黑色長袍的中年文人,一臉和氣,抱拳施禮。
“我當(dāng)是誰在后面吃灰,原來是希直兄,抱歉,抱歉?!?p> 黑袍文士嘴上說的客氣,卻是露出一絲譏諷之意。
“希直兄這大晚上的不在家看書,這行色匆匆的,可是有何事情?!?p> 灰袍文士面露不悅。
“老夫有事,與汝何干!”
黑袍文士哈哈一笑,說道:“我當(dāng)希直兄有事,要不為何這么急匆匆在后面追趕?!?p> 灰袍文士哼了一聲,揮袖向前走去。
黑袍文士跟了上來,問道:“希直兄可是有事要找太孫,在下身為太子府屬官,其實(shí)跟在下說也是一樣的。”
灰袍文士瞪著眼睛,說道:“怎么,老夫找太孫有事,難道還要先稟報(bào)你探花郎不成?!?p> 黑佬文士笑笑,說道:“那到不必,希直兄怎么說也是堂堂的翰林院侍讀學(xué)士,朝廷的正五品大員,希直兄不要誤會?!?p> 灰袍文士聽了這話,更是氣的對他理也不理,大步向前走去。
這灰袍文士名叫方孝孺,字希直。方孝孺自幼聰明好學(xué)、機(jī)警敏捷,長大后拜大儒宋濂為師,現(xiàn)在雖然官階不高,但卻為讀書同輩人所推崇,身在國子監(jiān)教書二十年來桃李滿天下,京師之中達(dá)官貴人子弟幾乎都是他的學(xué)生。
黑袍文人名叫黃湜,字子澄,明洪武十七年,黃子澄考中鄉(xiāng)試第二名,第二年參加會試、殿試,考中進(jìn)士第一名。
當(dāng)太祖問他的年齡,他說是三十四歲,再問他是哪年出生的,他一時緊張答不上來。于是,太祖把他從第一名換成第三名,就這樣,狀元變成了探花。
文人相輕,兩人互相看不對眼,方孝孺時常用探花郎來稱呼黃子澄,其實(shí)是在譏諷。
黃子澄自從進(jìn)了太子府,官運(yùn)亨通,現(xiàn)在已是太子府詹士,從三品的高官,方孝孺對他更是看不順眼。
兩人被侍從帶到桃花林前,侍從剛要進(jìn)去稟報(bào),這時,正好聽見了鄭寅的這首桃花庵。
二人四目相對,心意相通,竟不等侍從稟報(bào),就大步向前走去,闖進(jìn)了正廳。
齊聲大呼:“好詩,真是好詩!”
朱允炆被這詩鎮(zhèn)的當(dāng)場呆住,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趕緊起身施禮。
“兩位先生安好?!?p> 徐輝祖也急忙起身施禮,說道:“見過兩位先生?!?p> 黃子澄和方孝孺這才把目光轉(zhuǎn)移到朱允炆身上,施禮說道:“見過太孫,徐將軍?!?p> 方孝孺愛才心切,只說了一句就又把目光轉(zhuǎn)移到鄭寅身上,回味剛才這首好詩,這么多年難得見到有人作詩如此精彩。
詩詞一道到了明朝初年尤為低落,與其說詩詞的沒落,不如先說下唐宋詩詞為什么會輝煌。
唐詩宋詞之所以能成為唐詩宋詞,與當(dāng)時的時代、文化、政策牢不可分。
詩詞是高考、公考的考試方式。西漢時,“登高能作賦”,便可為大夫。唐朝干脆以詩賦取士。
詩詞是娛樂、藝術(shù)的載體,詩詞可以和音樂結(jié)合,可以唱出來,在最開始的時候,它們本來就是唱的。
也可以和繪畫結(jié)合,畫的畫,不題首詩,總覺得少了點(diǎn)什么,詩詞,還可以印到碗上,可以截一兩句做成對聯(lián)掛在柱子上,吟一兩句詩,逼格徒升很多。
明朝初年,戰(zhàn)事方了,百廢待興,各級地方和朝廷都迫切需要大量知識人才。
因此,太祖格外重視對人才的網(wǎng)羅,但作為一個出身寒微的帝王,太祖又希望能對臣子擁有足夠的駕馭和約束能力。
所以在選拔官員的科舉考試中,他采取固定統(tǒng)一格律,行文以《四書》、《五經(jīng)》為題,不允許考生有自己的思想。
答題也只是代古人立言,試圖通過推行這種考試方法,將天下知識分子的思想集于一統(tǒng),從而讓自己的江山能夠永固。
因此八股文在明初方始出現(xiàn),詩詞一道已無人問津。
黃子澄看鄭寅年紀(jì)不大,對他能做出如此驚世駭俗的傳世好詩抱有懷疑態(tài)度,開口問道:“這詩是你所作?”
鄭寅被一眾目光看的心里發(fā)毛,但還是點(diǎn)頭承認(rèn)。
“當(dāng)然,難道先生還在別處聽過此詩么?”
黃子澄笑笑,轉(zhuǎn)身向朱允炆小聲問道:“這是何人?”
朱允炆回道:“他是允恭今天帶來了,詩詞一道就是小道,上不能治國,下不能利民,就是附庸風(fēng)雅,先生不用介懷?!?p> 方孝孺聽了這話立即吹胡子瞪眼,喝道:“太孫怎會有如此想法,從唐宋到我大明,古詩詞好像越來越貧乏無味,好詩詞都被寫盡了,這么多年哪里還有人能寫出如此的好詩,就是連老夫都自嘆不如?!?p> 朱允炆趕緊上前賠禮,說道:“先生無需生氣,本宮也就隨意一說,畢竟現(xiàn)在都以八股取士,要知道,本宮也是愛詩之人?!?p> 鄭寅跨出一步,向著這位大儒拱手施禮,說道:“謝先生抬愛,太孫殿下所言極是,詩詞一道本就是小道,無非是娛人愚己,閑時取樂,當(dāng)不得先生如此夸贊,小子年歲尚輕,以后還要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
黃子澄瞇眼撫須,一臉笑容,開口說道:“好好好......年紀(jì)輕輕,不驕不躁,好!如此大才,不能蒙塵,老夫黃子澄,你可愿拜在老夫門下么?”
方孝孺一臉不悅,怒道:“如此人才,憑你探花郎也配。要說這當(dāng)世教學(xué),誰人能比得了老夫?!?p> 黃子澄臉色微變,說道:“今天老夫還就要收他為徒,你能怎樣?”
方孝孺冷哼一聲,道:“無恥老賊,修要在老夫面前賣弄,你一個從三品的詹士管得了太子府,卻管不到老夫的國子監(jiān),這學(xué)生你搶不走?!?p> “他現(xiàn)在身在太子府,就歸老夫管?!?p> “天下人才都?xì)w我國子監(jiān)!”
“老匹夫,你能奈我何!”
“老賊,休要猖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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