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好日子。
宴席過后,許多人乘興而來,帶興而歸。
秦家家主秦南,今天的主角卻一臉陰沉的坐在書桌后,面前的熱茶涼透也未被他端起喝掉一口。
“老房,你說今天那些人是為何來我秦家?
果真是為我賀壽嗎?
我不信?!?p> 書桌旁,胖管家秦房靜默而立,他思索半刻,欠身道:
“老爺,那些人雖然風塵仆仆,可畢竟是攜禮登門,如果說不是為了替老爺賀壽,我想不出什么理由他們不遠萬里而來。”
秦南皺著眉頭,他晚宴過后送走親客就來到了書房,直至此刻。
他一直想不通,那些高高在上的一個個人物,原來對他不屑一顧、當初求都求不來的家伙,今天究竟是怎么了,緣何一個個都接踵而至。
“老房,最近咱們?yōu)硡^(qū)有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秦房跟隨秦南已有多年,他不知為何,今日那些人前來賀壽是好事,為何獨獨老爺這般思慮良多。
他想了想,回道:
“除了老爺您大壽,最近也沒發(fā)生什么事啊?!?p> 秦南仍舊心存疑惑:
“那就怪了,事有反常,必有妖?!?p> ……
胡燦和二胖天沒黑就趕回了胡家村,然后各自回家。
除了吃了一頓好的,還得了三個金幣。
不知為何,其余六人都得了五個金幣,唯獨他們倆少兩個。
為此,二胖一路上不知罵了多久。
可胳膊擰不過大腿,秦家勢大,說一不二,他們兩個窮苦少年又能如何。
回到家,父親已經(jīng)打魚回來了。
看到院里滿桶滿桶的漁獲,胡燦知道,今天父親大豐收了。
“回來了小燦子,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瞧你父親臉上的笑,打回家就沒斷過,可把他樂壞了?!?p> 剛進院,母親唐蘭就看到了他,心中松了口氣后開心的打趣道。
胡燦也很開心,他從懷里掏出那三個金幣,伸手遞出:
“母親,這是今天秦家給的報酬?!?p> “……沒事就好,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收著吧,以后若是喜歡哪家姑娘,就給人家買點喜歡的?!?p> 唐蘭并沒有接,反而安慰他。
說好給五枚金幣,如今拿出的卻只有三枚,自己兒子怎樣當母親的肯定是非常了解,斷不可能欺瞞的,所以她說:
沒事就好。
“對,小燦,你今年十五了吧,是該準備準備了。”
胡燦父親胡德那粗獷的聲音也傳來,他聽了耳根有些發(fā)燙。
“父親母親,你們說什么呢?我還沒考慮那些,我還小,還要陪在二老身邊侍奉孝順你們,而且……而且我還沒有喜歡的姑娘,說這些未免也太遠了些吧。”
“你小子可知道你老子我當年在你這么大的時候在做什么嗎?
啊哈哈……”
說完,胡德看向他母親唐蘭,大聲的壞笑道。
“你啊……”
唐蘭伸出一根手指點著他,臉頰微紅道。
胡燦那兒還不知道他父親的意思,趕忙撇撇嘴,將地方留給二老,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極其簡樸,沒有什么家具。
他將腳上的布鞋脫下,輕輕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然后放在一旁角落,轉而穿上了一雙木拖鞋。
這是他父親親手做的,方便清洗,也方便清理魚。
他將三枚金幣放在自己用茅草鋪就的床榻中,仔細用茅草掩藏好,這才走出去幫父親清理漁獲。
“不知怎么回事,今天江里魚特別多特別好打,我照例放了小的,只取大的,還有這么多魚,根本就打不過來?!?p> 剛一出去,胡燦就聽見父親在對母親說著什么。
他來到一桶魚前,伸手拎出一條起碼六七斤的大魚,一邊拿起菜刀剔鱗一邊問道:
“父親,你的意思是說江里很奇怪?”
“對,我感覺江里特不平靜,以我多年在江上的經(jīng)驗來看,應該是魚群遷徙,對,大量的魚群遷徙?!?p> 胡燦很詫異,他疑惑道:
“什么意思?魚群還要遷徙的嗎?”
胡德自信道:
“當然了,你看這幾個桶里,都是不同的魚。
我在江上一網(wǎng)下去打上來的全是同一類魚,幾乎沒有異類。
而第二網(wǎng)下去,打上來的魚與第一網(wǎng)的又不同,可也全都一樣沒有其余品種。
這說明魚群是一波接一波的。
只有魚群遷徙才能解釋?!?p> 胡燦點點頭,若有所思。
他忽然想起今天在秦府所見,他問道:
“對了父親,我怎么從沒聽你講過妖獸?還有那些騎在大鳥身上的人?”
”怎么,今天你見到了?“
胡燦點點頭。
”那些啊,我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你要知道,那些東西、那些人離我們這種人很遠很遠,不是我們能夠觸碰的就行了?!?p> 胡燦眉頭微皺,他不忿道:
”我們這種人?我們這種人是什么人?“
胡德轉頭看著他,一臉嚴肅,像是要生氣的前奏。
胡燦也看著自己的父親。
以往在父母親面前,他都是很乖很聽話很懂事的,只是今天胡燦被現(xiàn)實沖擊的有些迷糊,他不想這樣活著卻不了解,而且父親的話也令他不舒服。
所以他第一次用忤逆般的口吻加重語氣道:
”父親?!?p> 唐蘭被眼前這一幕驚到了,她出聲道:
”小燦,不許這樣跟你父親說話。“
胡燦并沒有接母親的話,他只是看著自己的父親,眼中全是求知的渴望。
胡德看著眼前全然兩個人的自己兒子,他深吸了一口氣,剛想點頭說些什么,這時,院門突兀走進一個人。
一個女人。
這女人雙眼狹長臉帶魅惑,瓊鼻高挺,火紅的小嘴天然艷麗,一頭色彩斑斕的頭發(fā)奪人眼球,整個人身體凹凸有致,讓人眼前驚艷。
三人看向她的目光有些疑惑。
胡德卻是咽下喉中的話,起身上前兩步擋在母子二人身前,連手上的水漬都來不及擦掉,他聲音平靜緩緩問道:
”天色已晚,閣下這般不請自來,是何緣故?“
聽著這種父親從未說過的話語,胡燦只覺得自己這么多年白活了。
他似乎不認識身前這個山一樣的男人了,他還是自己的父親嗎?
在他的印象中,父親可絕不會說出這種話。
眼前的一幕刷新了他以往的所有認知,他似乎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傻了,一直被蒙在鼓里。
只有胡德自己知道,他只是強裝鎮(zhèn)定。
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一切只是表象,他不能在母子二人面前怯懦,更不能在這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女人面前示弱。
然而,只聽那個妖嬈嫵媚的女人淡淡開口道:
”你,別裝了。
至于你,我可以告訴你想要知道的。
想聽嗎?“
前面那句話自然是對胡德說的,后面那句的對象則顯然是胡燦。
“你…你是誰?我們村里可沒有你這樣的女人?!?p> 被揭穿后,胡德驚恐的張開雙手護住身后的母子二人,聲音顫抖的問道。
“我這樣的女人!我這樣的女人怎么了?
你今天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哼~”
妖嬈女人一雙嫵媚的眼睛憤怒的看著胡德,掛在臉上的魅惑眨眼消失不見。
她在村中轉悠了大半天,總算找到了那個可以讓腰間之物亮起毫光的人,不曾想,剛打照面就被如此言語輕辱,她不免有些溫怒。
“你…你…你想干什么?!?p> 胡德有些怕了。他從未與這種人打過交道。
況且,看樣子,這女人還是個狠人。
“赫赫~”
女人姣手掩嘴,仰頭發(fā)出瘆人的笑:
“我想干什么,你覺得我想干什么。
區(qū)區(qū)凡人,爾敢言語不敬。
凡間民眾言辱國君,該當何罪?
我想,你不是不清楚吧。
那么,與我之罪……”
聽罷,胡德臉色慘白。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大人物把臉面看的極為重要,可也只是聽說。
今當下自己驟然面對,他一下便失了心神。
如若只身,大不了一死。
可身后的弱妻稚子,他,難以割舍。
即使對眼下突如其來的莫名禍端感到一頭霧水。
禍從何來啊。
見身前胡德不發(fā)一語,身后唐蘭也沒了主心骨。
她本就慈弱,初次面對這般境況,她也未免有些怔住。
幾十年的普通生活,初次面對乍看之下就不是尋常人的妖嬈女人,且在其言語恐嚇下,一時之間兩人皆無所適從。
只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胡燦在此刻安靜的黑夜中向前一步,來到父親身前,擲地有聲道:
“你,夠了?!?p> 女人目光霎時落在他身上。
她眼光帶著玩笑與戲謔,正視后又歪歪頭,上下打量著胡燦,一副調皮少女狀。
胡燦不知自己為什么會有如此大的勇氣在父母親都沒有主見的情況下站出來發(fā)聲,他只是按捺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憤怒與…燥熱。
他控住不住自己,只是遵循自己的內(nèi)心。
如果放在昨天,他覺得,他肯定他邁不出這一步。
但恰好是今天。
是否冥冥之中,那根早已橫在頭上的線被撥動了。
他回身沖雙親露出個安心的笑,雙手在身前虛空按了按,以示雙親放心。
然后他轉身再次看向那個妖嬈的、擁有滿頭色彩斑斕長發(fā)的女人,開口道:
“我知道你很厲害,不像我們這種普通人。
或許真如你所說的,我們這種凡人。
呵呵…”
他莫名自嘲一笑。
稍穩(wěn)心神后,他雙眼驟然變得炙熱,臉上也泛出自豪之色。
他用堅定的目光再次看向那個女人,看向她的眼睛,不平不緩道:
“我知道,你們可以飛天,也可以遁地,你們無所不能。甚至還要更厲害?!?p> “可是,你們是你們,我們是我們,就像龍江與天河,他們永遠也不會相交,更不會起沖突。
我知道,我父親有些話說的不對,可難道這樣你就要處罰他,甚至殺死他嗎?
我不明白為什么人命在你們眼中就如此不堪、如此低微。
或許是我不了解你們的世界,也或許我們不是你們。
但,同樣是人,我就想問問你,若是你家突然闖進一個奇怪的陌生人,一個不請自來的陌生人,你,應當如何?
處在我們的境況,你是否應該害怕,是否回胡思遐想,是否會不犯沖?”
女人不發(fā)一語,只是靜靜的看著胡燦,臉上的玩笑和戲謔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笑,無聲的、開懷的笑。
良久,她才停下,一手插在腰上,一手拍拍肚子,似乎,有些‘樂極生悲’的痛。
“嗯~,是個有趣的小子。”
胡燦在一腔熱血后感到有些迷茫:
“這是個正常人嗎?一直傻笑什么意思?”
這時女人恢復正色:
“不得不說,你很有趣。
或許吧,正如你所說,是我有錯在先,在這里我向三位說聲‘對不起’。
而是否,我應該向你們?nèi)祟愐粯酉缺3种t卑和禮儀在院前敲敲門,獲得你們允許后再進來,我可以遵守。
但,我要糾正你的是,
我,從來沒有說過要殺你父親,或是將你父親怎樣,我只是……
哦,差點忘了,可能今天我太開心了,咯咯咯…
我,堂堂狐尊,為何要向你解釋?”
女人豪色漸起,隨之大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颯然而出,狂風驟現(xiàn)。
風從何來,胡燦不知,他和雙親皆被迎面之風吹的有些踉蹌。
三人護在一起,艱難保持著站立。
而那些裝滿魚的水桶則慘了,東搖西擺的,急欲傾覆,好些仍舊活蹦亂跳的大魚在風勢下一條一條的‘越獄’而出,掉在濺滿水漬的地上,在風聲中發(fā)出低沉的‘啪啪’聲。
風停之時,女人已經(jīng)在院門外。
正如她所說,她可以遵從。
在胡燦三人穩(wěn)住身形看向她時,她伸出小手在院門上敲了敲,而后便期待的看向三人。
院門材質平俗,在女人敲下的瞬間,木門發(fā)出低啞的‘咚咚’聲。
胡燦此時正處在被剛才突發(fā)狂風作亂的憤怒檔口,他見狀絲毫未有思考,聲音冷冰冰道:
“我們家不歡迎你,麻煩你走遠點?!?p> 此話簡明扼要,一點也不留情面,當然,雙方也并沒有什么情面可談。
可妖嬈女人并沒有生氣,她也并沒有邁動腳步轉身便走。
她只是看著胡燦,臉上泛著玩味與…回味,嘴中不知低聲與誰,只是喃喃道:
“嚯嚯嚯~,果然如此。”
語罷,她退后兩步,不知言語真假道: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討人嫌了。
不過,提醒你一句,
你們這里要變天了,不想死……
不,
不想出事的話,趁早滾蛋。
還有你,可憐的漁夫,趁還活著,另尋他計吧,別再打魚了,小心有一天被魚吃了。“
‘咯咯咯~’
妖嬈女人忽而嬌笑,然后轉身,白皙的小手伸過頭頂,魅惑人心的聲音隨之傳來:
“拜拜了小子,咱們還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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