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那板子柔中帶硬,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做成的,打在臉上聲音不大,卻十分的疼,她咬著唇緊緊閉眼,疾風(fēng)驟雨的抽了十幾個耳光,疼的兩耳轟鳴,腮幫子發(fā)麻,嘴里腥甜。
三十個耳光打到一半,孫姑姑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先是給徐良娣行了禮,再不疾不徐道:“良娣,這婢子犯了什么錯?太子仁慈可憐婢子們,即便是犯錯了,慶寧殿賞罰宮婢太監(jiān),都要有明目?!?p> 徐良娣睨了她眼,懶聲道:“姑姑今日怎么有空到我這了?往日里可是求都求不來的?!?p> 春枝也到了外面,幾步跨進(jìn)來,劈手奪了內(nèi)侍手中的板子,一聲不吭的拉著棠梨站了起來,再一看棠梨唇邊都是血,嬌花似的臉蛋被打的跟爛雞蛋似的。
徐芙見此一拍紅漆方桌,怒道:“放肆!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們幾個下賤婢子,闖進(jìn)來是想作死么?”
春枝不吭聲,抽了帕子給棠梨擦臉。
孫姑姑微微一笑道:“原是不知道婢子竟是個下賤的,太子殿下六個月時候承蒙前皇后看中,做了殿下的乳母,自此跟隨殿下十幾年,良娣這話是說皇后娘娘目光不妥嗎?婢子既是下賤的,那太子殿下又該為何?”
徐芙面色一變,嬌艷的面容顫了一絲冷笑:“你拿話壓我?皇后娘娘只有一個,就是我的姨母,你少來跟我說這些,太子他…哼,他反正不喜歡我,我做什么,說什么,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徐良娣強(qiáng)詞奪理,孫姑姑不跟她爭辯,拿眼冷睇掌罰的小內(nèi)侍,那小內(nèi)侍臉上一怵,訥訥的不動了。
“良娣看來精神爽利,婢子們先告退了?!?p> 孫姑姑來就是為了帶走棠梨,司衣庫的女官為太子新制了春衣,她過去了不過個把時辰,徐良娣就將寢殿的宮女給叫了出去,還打成這樣,不過是個良娣,仗著皇后是她的姨母,囂張如此,全無一個高雅仕女該有的涵養(yǎng)禮儀,跟市井里的潑婦有什么區(qū)別?
棠梨被帶出菡萏宮,今天天氣不錯,日頭亮亮的,有淺淺的風(fēng)吹來,這風(fēng)一吹,就跟針?biāo)频拿苊芡樕显?,疼的她縮著肩膀直把臉往領(lǐng)子里埋。
孫姑姑沉著臉走在前面,春枝忿忿道:“什么東西,半點修養(yǎng)都沒有,就她,還想做太子妃,做她的清秋大夢,怪不得太子不喜歡她,換我,我也不喜歡她,整日里潑婦一樣,殿下不去見她,就跑來這里跟殿下鬧?!?p> 孫姑姑停住腳,瞪了春枝眼:“閉上你的嘴!少說兩句!主子是你能妄議的?”
春枝撅了撅嘴,沒再吭聲,攙著棠梨過了夾道,進(jìn)了慶寧偏殿左門,寶來對插著手候在內(nèi)殿外面,孫姑姑看到寶來,朝內(nèi)殿里瞧了眼,小聲道:“殿下回來了?”
寶來歪了頭看到春枝攙扶的棠梨,呦了聲:“這是怎么了?被打成這樣?”
春枝嘟嘴道:“還不是因為守夜的事,良娣生氣了?!?p> 寶來訕訕了兩聲,主子的事,真不好說,雖說是個良娣,但也是夫妻,他拿手往后面揮:“既傷著了,回去歇著幾天,就別做事了。”
孫姑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人被打的冤枉,又是她手底下的人,這口氣怎么的也不下去,就算是咽下去了,也咽的嗓子眼疼。
棠梨回到屋子躺下,沒一會冬梅也過來了,湊上去看她臉上的傷,細(xì)抽了口氣:“她可真狠,打成這樣,是想叫你毀了臉。”
棠梨臉上敷了藥,躺著沒動,這會倒也不是很疼了,呆呆望著青布帳子,心里想到籠玉說的話,出了浣衣局跟了主子,有個好主子那就是燒了高香了,吃香喝辣,跟了差的主子,挨打受罵都是常事,都要忍著,太子殿下是個好主子,宮女內(nèi)侍的事幾乎不管,慶寧殿沒有那么多限制規(guī)矩,可良娣招惹不起,她什么都沒做,就守了兩天夜,被打成了這樣。
太子要真是臨幸了哪個宮女,徐良娣不得將人給殺了?
棠梨戰(zhàn)栗了下,拉了拉被子閉上眼腦中胡思亂想了一陣睡著了。
這一覺睡的并不安穩(wěn),臉上總是疼,稍微一動就疼,棠梨迷迷糊糊半睡半醒著,到了下半晌冬梅輕輕拉開她的被子:“起來吃點東西?!?p> 她睜開眼,看到桌子上的荷葉油燈,照的滿室暈暈的,往外面看了眼,天都黑了,自己竟睡了這么久,冬梅見她睜開眼,轉(zhuǎn)身端了肉粥,棠梨看她要喂自己,忙坐起身道:“我自己來,我的手好好的呢。”
冬梅瞧她模樣可憐,嘆了聲道:“真是造孽,下手這么狠。”春夏冬三宮女中,冬梅年紀(jì)最大,說話也最穩(wěn)妥。
棠梨沒接她的話,低下頭慢慢吃了肉粥,秋水這時進(jìn)來道:“殿下要見你呢,棠梨,穿好衣服去內(nèi)殿?!?p> 棠梨微微驚訝,略微想到,太子知道了這件事,要如何處置呢?大概不會為了一個宮女去懲罰自己的良娣,但也想不出太子喊她過去做什么,穿好夾襖,將頭發(fā)梳整齊了跟著秋水進(jìn)了內(nèi)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