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地上的酒瓶,她輕輕拍了拍慕景弦支在沙發(fā)扶手上的胳膊。
“景弦?”
慕景弦的眼皮微微抬了抬,司錦姩呼了口氣。
還好,看來只是喝多了。
蹲下身將面前的酒瓶收到一邊,司錦姩蹲在地上仰著頭看慕景弦。
他喝多了的時候也很安靜,只是眉頭蹙得很緊。
她一直知道他心里裝著很多事,只是從沒想過睡著的他也是如此的焦慮。
指尖帶著些寒氣,她伸手輕輕摸著他的臉。
她怎么就沒想到呢?
兩個景弦有著一模一樣的名字,一模一樣的長相,怎么她就沒想到他們可能是一個人呢?
“姩姩?”
“嗯,我在。”
看著微抬著眼皮的慕景弦,司錦姩嘴角微微上翹:“怎么喝了這么多?”
言語間有著不經(jīng)意的嬌氣。
慕景弦輕笑了一聲,直起身,伸手將蹲在地上的她拉起。
卻因為她蹲麻了腳而壓在了他的身上。
“別動。”
怕將他壓疼了,司錦姩忙著往一邊兒讓,他卻湊在她耳邊低聲請求:“讓我抱抱你……”
她便停下挪動的身子,老老實實地任他把側(cè)臉貼在她的頸窩,帶著酒氣的鼻息輕輕掃在她的鎖骨,癢癢的。
“謝謝你?!?p> 好久之后,他才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么一句。
“怎么?”
“謝謝你回來。”
“這是我家,我不回來的話,該去哪里?”
將他的腦袋扶正,司錦姩盯著他看。
他的眼中有著繾綣的情意,也有著沒藏好的恐懼。
司錦姩忽然想起初次見面的時候,她躺在病床上,他問她:
“塞唯婭,我是不是太縱容你了,才讓你現(xiàn)在有了這樣忤逆我的膽量?!?p> 明明那么生氣,卻仍讓她覺得他在懇求她。
就像現(xiàn)在,他在喝醉之后,鮮有地露出了他的脆弱。
睜著一雙水藍色的漂亮眼睛,睫毛根部還沾著星星點點的淚珠。
帶著幾分委屈和討好的意思,看著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司錦姩。
“我怕你生氣了,又去找司睿。”
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點哽咽。
兩只手捏著他的臉扯了扯,司錦姩佯怒:“我去找那晦氣玩意兒干嘛?你傻嗎?”
“你之前都是,生我氣的時候就會去找他的?!?p> 可憐兮兮地抽著鼻子,語氣是說不出的委屈。
坐在他腿上的司錦姩身子一僵。
之前?
這她倒是沒想到,垂眸想了想,她又抬起眼簾看著他:“只在生你氣的時候去找他?”
慕景弦老老實實地點頭。
“那我都因為什么生你氣呢?”
“你想要我放了他。”
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瞟著司錦姩:“我不肯,我怕他害你?!?p> 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司錦姩微微偏頭看過去,只見耶夢加得朝著她輕輕搖了搖腦袋,然后徑直出了門。
“要上樓休息嗎?”
估計慕景弦也撐不了多久了,司錦姩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歪著頭問。
只見他垂著腦袋搖了搖:“姩姩,別跟司睿走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我在這里,我不走?!?p> 她不記得曾經(jīng)發(fā)生了什么,可是她見不得慕景弦這樣一幅低聲下氣的模樣。
即使在宴會里那樣被人羞辱,他都始終是那副驕傲的模樣。
可在她的面前,他的驕傲蕩然無存。
只剩下靠在她肩頭,帶著哭腔的一句句不要走。
“姩姩,我知道你想要孩子,我給不了你,我看著夜月阿姨離世,我不能讓你也……”
他壓著聲伏在她的肩頭低低哭泣,完全沒有感覺到,將他抱在懷里的人身體的一瞬僵硬。
“姩姩,我不是不愛你……”
像是怕她聽不見一樣,他伏在她肩上,一遍一遍重復(fù)。
司家不知道司夜月的死因,可是慕景弦是知道的。
司夜月是因為生育而死,而慕景弦眼看著她死卻毫無辦法。
他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如何后悔,他比誰都相信慕家的詛咒。
所以當年的司錦姩跟他說,想要和他有一個孩子的時候,他退縮了。
恰逢當時司睿出現(xiàn),三言兩語挑撥了他們因孩子而變得有些脆弱的感情。
司錦姩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慕景弦,更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其實他們已經(jīng)有了孩子,而她也并沒有因為生下他的孩子而撒手人寰。
他對那邊的事情一無所知,即使兩個慕景弦是一個人,又如何呢?
她不可能把他帶過去,畢竟那里已經(jīng)有一個慕景弦了。
更不可能把司嫻和司暮帶過來,說白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用她和她的景弦有兩個孩子來安慰……
司錦姩抿了抿唇。
還是算了,這話怎么聽怎么像往人心口上扎刀子……
終于哄睡了慕景弦,她才有了時間和耶夢加得對情報。
“司睿和司馬硯冰也是一個人?!?p> 答案果然如司錦姩所猜想,她微斂著眸,坐在樓梯上沒有作聲。
令人感到迷惑的事情太多了,她總覺得兩個世界有著莫名的聯(lián)系,可偏又找不到不太對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本以為從司家入手能查到什么,現(xiàn)下看來除了查到了司睿和司馬硯冰是一個人之外,就只剩下知道了司夜月的死因。
可這些事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不論那邊的世界是不是會崩塌,她都肯定要回去。
兩個景弦就算是一個人,但與她結(jié)婚生子的是那個世界的景弦。
而這個世界的景弦,與他在一起的人是有著塞唯婭這個名字的她自己。
這些她都能想明白。
但是這些日子一直被人所照顧,加上意外徹底坐實了司家族長的名號,在離開前,她也一定要先想辦法讓這個身體能夠使用異能。
哪怕只是最基礎(chǔ)的那幾個異能也好。
至于那之后,這個身體的魂魄回來,是否還能維持她和慕景弦的關(guān)系,又是否能夠讓司家和其他人家認可她,司錦姩自覺沒辦法想得那么全面。
耶夢加得說塞唯婭是她,她能接受。
如此弱小無能的她自己,她卻無法接受。
看她忽然站起身,耶夢加得抬起頭,眼里有幾分疑惑。
“去書房看看吧,說不定會有什么收獲?!?p> 整個家里除了書房之外,就只有一個被鎖住的像是儲藏室的房間沒有看過了。
房間上了鎖,司錦姩只得暫時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