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啟明星在天空中若隱若現,世界慢慢地從黑暗中蘇醒過來,帶著夢的朦朧。司棋、司琴早早收拾好了行囊,喂了馬匹,套好了馬車,趁著大家都還沉醉在美夢里不愿醒來的時候出城,免去排隊的麻煩。
然而,沒有料到有一個人比她們還要早。
一出客棧,一個瘦弱的身影就擋在了馬車前,正是昨天在街頭賣身籌錢的孫秀禾。
司棋微微蹙眉,“你這是干什么?”
孫秀禾撲通一聲跪在馬車前,“秀禾收了小姐的錢,今后就是小姐的人,還望求小姐收留?!?p> “小姐說了,錢是送你的便是送你的,還望莫要糾纏?!?p> 說完,司棋示意司琴將孫秀禾拉到一旁,駕車向城門方向離去。
可孫秀禾偏偏是一根筋兒的人,她在街頭五千錢賣身,這位小姐花了錢,那她就是小姐的人,此生為小姐鞍前馬后。如果小姐不收她,她只能將五千錢退回,可如果將錢退回,家里的弟弟妹妹們就沒了活路,所以她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跟著小姐,伺機報答。
于是,司棋駕著馬車在前面走,孫秀禾在馬車后默默地追趕,好幾次孫秀禾都累得喘不上氣兒了,但她就是咬著牙,死活不肯放棄,哪怕現在只能隱約望見前面馬車的影子,她還是不斷地追趕著。
出城正式進入管道后,一馬平川只需按著路地方向前行,不用擔心迷路后,司棋終于放心地將趕車地任務交給了一直躍躍欲試的司琴。
司棋在進入車廂前,特地往后看了一眼,隱約還能看見有一個人在艱難地追趕馬車。
“小姐,人還在后邊跟著?!?p> “太執(zhí)著了?!?p> “可另一方面,也說明這個人有良心,知恩圖報。”
“罷了。”劉司思放下手中的書卷,對外喊道,“司琴停車?!?p> “小姐,怎么了?”
突然被喊停,司琴有點不明所以,難道說是自己駕車太快,顛著小姐了?
“等等后邊的人?!?p> “后邊的人?”
這時候司琴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車后邊有個姑娘一晃一晃地跑過來,看那模樣已經跟很久了,仿佛隨時都會倒下。按理說司琴的武功不弱,不至于一路來身后跟個人都沒發(fā)現,可她太興奮了,光顧著欣賞道路兩邊的風景以及體驗駕車奔騰的樂趣,以至于其他都忽略了。
太難以相信了,這么柔弱的小姑娘竟然從城內客棧追她們一直追到了這里。
孫秀禾眼看自己就要徹底跟丟了,心中正在懊惱,沒想到前邊的車居然停下來,然后竟原路折了回來,直到她身前才停下。她簡直不敢相信,要不是因為長時間趕路,腳下燎泡傳來的疼痛提醒她是真的,她一定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劉司思本來是想單純的幫幫這個可憐的女孩兒,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執(zhí)著。透過窗子,劉司思看到小女孩兒現在渾身灰撲撲的,不知道是摔了多少個跟頭才一路勉強跟得上馬車??伤难劬s很亮,堅定倔強,一看就是認準了,就一條道走到黑的主兒。于是吩咐司棋,將小姑娘帶上馬車,才繼續(xù)前行。
一上馬車,孫秀禾立馬跪了下去,小小的車廂因中央跪了個人,顯得更加擁擠。
“坐在旁邊吧?!?p> 劉司思低著頭,在整理什么。
孫秀禾堅持不起身,耐不住司棋是個習武之人,生生將她架起來摁到了旁邊的坐塌上。
孫秀禾的父親就是酒館一個小小的賬房,領著微薄的薪資,養(yǎng)活著一大家子人,也就勉強糊口,這輩子拉東西的驢車她是做過的,但坐帶轎廂的馬車還是頭一回。坐下后心里毛燥燥的,手腳都不知道望哪里放,眼睛更不敢亂飄。
只見一只白凈如玉的手,將一條溫濕的毛巾遞到了她的眼前。
“先擦把臉?!?p> 順著聲音看去,她發(fā)現這只手的主人,就是昨天贈錢給她的小姐,頓時又要跪下去,可惜被司棋死死地摁著。
只聽那位小姐淡淡地詢問,“你為何一定要跟著我?”
“小姐,是您花了五千錢買了奴婢?!?p> “我說了,那是贈,不是買!你是自由人。”
“小姐贈錢是小姐心善,看我可憐??尚〗憔攘宋覀円患胰耍也荒苄陌怖淼玫亟邮?,否則就是忘恩負義。奴婢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還望小姐不要趕我走,給我一個報答的機會。”
孫秀禾說這些話的時候,全然沒有了剛才一進來時的局促,眼神中充滿了堅定。
此去京城,前程難測。如果身份暴露或遇到劫難,她和司棋等人都武功不弱,大不了一跑了之。可眼前這個小女孩兒只是個普通人,說實話她真不愿收下。
“我們要去京城,那里是權貴的世界,一不留心命恐怕就留在了那里。你不怕嗎?”
“秀禾不怕。若是小姐昨日沒有花五千錢買下我,恐怕我也逃脫不了被投入花樓抵債或餓死的命運,左右都是死,又有什么好怕的?”
劉司思在小姑娘的臉上看到了不屈與抗爭。昨天在街頭高價出售自己,怕也是不想坐以待斃,思索良久后對命運做的最后抗擊吧,幸運的是她賭贏了遇到了自己。
相遇便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