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道對女性何其殘酷,每一個敢于抗爭的女孩兒都值得敬佩。
“好,有膽識,那就留下吧。”
孫秀禾雙手死死拉扯著劉司思先前遞過來的毛巾,努力抑制著因激動快要流下的眼淚,再次跪下。
“謝小姐,請小姐賜名。”
買來的丫鬟、奴才,從律法的層面來說就是主人的私產(chǎn),主人要重新賜予名字。如果主人沒有賜下新的名字,則代表對丫鬟/奴才的不滿意、不信任。雖然劉司思很不想如此,但為了小姑娘能夠安心,還是不得不按照世俗的方式行事。
“你原名叫什么?”
“孫秀禾?!?p> 禾與河同音,劉司思想又起了曾經(jīng)那個溫柔的女人,那個會把她抱在懷里哄,給她溫暖的女人,她記憶中唯一的母親——清河夫人。自她浴火飛升已經(jīng)整整十年了,不知道她有沒有也進入另一個世界,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我看你的眼里透著執(zhí)著,身上有股尋常女子沒有的英氣,以后便叫秀英吧?!?p> “謝小姐,以后再沒有孫秀禾,只有秀英?!?p> “不必如此,我不會阻止你和家里人來往的。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想離開,我也不會反對?!?p> 人人生而平等,可什么時候才能做到真正的平等呢?
“秀英此生,生是小姐的人,絕不會離開?!?p> 劉司思見秀英談吐頗有條理,于是問道,“我看你應(yīng)該識字?”
“奴婢父親,生前是一家酒樓的賬房,所以跟著父親學(xué)了幾年記賬?!?p> “很好。在我劉家,女子也能撐起天,將來定不會埋沒了你。”
秀英隱約覺得自己的命運從這一刻起,發(fā)生了轉(zhuǎn)變,而小姐就是那個改變她命運的人。從此她不用再為吃飽穿暖而發(fā)愁了,也許還能有一番作為,與男兒們一較高下。
馬車繼續(xù)前行,五天后的黃昏,她們一行人終于趕在城門即將關(guān)門的前一刻進了城。
無論在哪個時代,京城都是整個國家最繁榮的城市,政治、經(jīng)濟的中心。尤其是封建時代,更是天子腳下,街上走過十個人,其中二個就是當官的,還有四個是官眷。水深得很,但想比其他地方來說,治安也是最嚴謹?shù)摹?p> 戌時三刻宵禁,街上除巡邏的金吾衛(wèi)及打更的更夫外,其余人等不準外出行走,直到寅時三刻開禁,方可外出。否則,一旦被金吾衛(wèi)發(fā)現(xiàn),要笞打二十下以儆效尤。當然,法理不外乎人情,如果家里有婚喪吉兇以及疾病買藥請醫(yī)的私事,通過街使的同意后可以外出行走,但不能出城。
劉司思等人基本上是踩著關(guān)城門的點進城的,距離宵禁時間不足一個時辰,當務(wù)之急便是找個客棧安頓下來。
京城的客棧不缺人住,尤其是黃昏時分,更是爆滿,連走了三家客棧,才總算聽到掌柜的說還有房。
之前在新樂城的時候,為了大家能休息好,所以一個人一個房間,而到了京城劉司思便要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商家小姐,司棋、司琴等人自然不能再一人一個房間,需要有人時刻陪在劉司思身邊。因此,司棋這次只開了兩間挨著的上房。年齡最小,武功最高的司琴陪著劉司思,司棋則和秀英睡在隔壁。
一時間,司琴、秀英忙著搬運四人的行李,司棋吩咐則吩咐小二,“麻煩小二將我們的馬車安置到后院,拿些好草料來喂馬?!?p> 雖然她們一行人,不走夜路,到了晚上就找客棧歇息,但總有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時候,不得已睡在野外。加上從太行山到新樂城的那幾天,可把司琴等人累壞了,幾乎是一沾床就睡著了,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相比司棋、司琴,劉司思是唯一出過谷的人,可她出谷也僅限于清風(fēng)莊與安城劉家,也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學(xué)習(xí)、訓(xùn)練方式而已,對外界了解并不多。
這些年安氏統(tǒng)治日愈穩(wěn)固,她們這些前朝遺民,更多的是隱匿,改頭換面在少數(shù)地區(qū)活動,在京城活動有限,能提供給她的信息更少。要想在京城弄出一番動靜來,她需要做的還有很多。
吃過早飯,劉司思將司琴、秀英二人喊道跟前,給她們分配了一個艱巨的任務(wù)——“花錢”。
一天之內(nèi)將二十兩銀子花完,可以去酒樓,茶肆,也可以去賭場,去哪兒花都行,但要在保障安全的同時盡可能將京城的形勢打聽清楚。
盡管一路上,秀英已經(jīng)知道劉司思是個大商戶家的小姐,但看到劉司思將二十兩銀子交給她,還是萬分震驚,這輩子她都沒見過這么多錢。不,準確的說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銀子,在這之前她接觸過的只有銅錢。
司琴則一臉興奮,可以好好玩玩了。
二人道,“奴婢,一定完成任務(wù)?!?p> 無論是司琴還是秀英都沒見過什么大場面,劉司思多少有些不放心,對司琴叮囑道,“秀英沉穩(wěn),心里有主意,在外面你要多聽她的,不可莽撞?!?p> “是小姐?!?p> 又對秀英囑咐道,“司琴武藝高強,對危險警惕性強,在安全方面你要聽她的,兩個人都給我平平安安,全須全尾兒的回來?!?p> “秀英明白?!?p> 二人離開客棧后,劉司思則吩咐司棋更換了男裝,兩人悄悄離開了客棧,來到一家名為清風(fēng)樓的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