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番乃是腹瀉引起的脫水,想來應(yīng)是吃了不干凈的吃食,并無大礙,只需服上幾服藥即可?!?p> 太醫(yī)收了手,到外間寫了方子交到阮澤手里,恭恭敬敬道出了自己的診斷。
阮澤聽了倒也放了放心,安排了人送太醫(yī)出去,回身進(jìn)了里間,
錦被里的小人遭了一病整個人蔫蔫巴巴沒精打采的,阮澤眉頭一皺,
“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如何在外頭吃壞了東西?
護(hù)送的侍衛(wèi)們回來都自行領(lǐng)了罰,同一食攤的食客們也都查了個遍,并無不妥之處,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春花叫他一瞧,瑟縮了一下,動了動嘴唇剛要說什么,就見被窩里的阮寶一瞪眼,登時也不敢出聲了。
這神色阮澤盡收眼底,轉(zhuǎn)回身來,
“莫不是你闖了什么禍端?”
阮寶當(dāng)下一激靈,干笑了兩聲,
“瞧哥哥說的,哪能呢?我可是最最乖巧的了。”
“最最乖巧?”
阮澤挑了眉,拉長聲調(diào),明顯的一個字都不信,伸出手來摸了把自家妹妹的腦袋,
“跟我還不說實(shí)話?”
阮寶聞言癟了嘴,也知道那碗罪魁禍?zhǔn)椎拿娑级嘶貋砹?,這事瞞不住,早晚都要被人發(fā)現(xiàn)端倪,知道她是吃了巴豆粉,還不如早點(diǎn)招了,一雙小手揪在一起,指頭都要擰成個花,
“哥...你知道的,我這...我這不是買了點(diǎn)巴豆粉嘛,就想...就想知道一下這藥到底有沒有那么好用...所以...”
阮寶磕磕絆絆的說著,也是留了個心眼,沒把謝臨扯出來,倒不是什么良心發(fā)現(xiàn),只是本來兩人就積怨頗深,這一下再牽扯上,又是好一陣子不得安寧。
但解釋吧,怕是只有傻子才會相信這些都是真的。
阮澤如何不了解他自己的妹妹,成日里胡思亂想是真的,可巴豆粉這等東西,她明知道不是個好玩意怎么會以身試藥?再一聯(lián)想那些個侍衛(wèi)招的同攤用飯后面還一起壞了肚子的謝臨,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這事只可能有兩種解釋,要么是妹妹放錯了碗誤食,要么是互相都揣了一樣的心思。
從結(jié)果上看,明顯是后者。
阮澤是個護(hù)短的,想明白了登時便不悅起來,
妹妹下藥固然不對,可她是公主,巴豆粉也不是什么吃壞人的玩意,至于謝臨,他做這等事就沒考慮過后果么?
之前打了宗親沒人懲治漲了心性,這次竟然謀害當(dāng)朝公主,是不把皇室放在眼里,還是如何?
“他如此下藥害你,你還護(hù)著他?”
自家哥哥沉了聲音,臉色晦暗不明,阮寶哪里還能不知道他是生了氣,這般沒有理由的偏袒她,感動在前,感動過后想起謝臨那虛脫的模樣多少也有點(diǎn)心虛,
“哥哥,我不是護(hù)著他...本來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你再一插手,叫別人知道了再說你不辨是非...”
本來也有不對的地方?這話真是他那無法無天的妹妹說的?
阮澤一愣,想起月前那一樁事,更是惱怒,妹妹為了護(hù)著那小子連名節(jié)都不要了,他不領(lǐng)情就算了,竟還下此毒手,豈有此理!
可若要阮澤罰謝臨,第一個過不去的怕就是自己妹妹這關(guān),要說那小子,還真是長了一張好臉。
“不是護(hù)著他?既不是護(hù)著他,便不用管這些,你且放心,哥哥斷不會叫人覺得不辨是非?!?p> 不辨是非?折騰人一定要明面上來么?再說以謝臨這等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尋他的錯處不是輕而易舉,全看人想不想管罷了。
阮澤輕笑了笑,只是這笑容看著便沒有溫度的緊,阮寶縮在被子里,捏著被子巴望著他,
“哥,你不用罰他了...”
“怎么?”
阮寶整個人再往里縮了縮,聲音低不可聞,
“他...他吃的比我多...”
現(xiàn)下么...八成已經(jīng)拉的起不來床了吧...
可不就是,平安膽子小,下藥也不敢下太多,再加上阮寶胃口小,也就扒拉了幾口,反觀謝臨可是吃的碗都快見了底,拉上一宿都是輕的。
這結(jié)果立見高下,大概也是扯平了...吧?
阮澤嘴角抽了抽,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不管怎么說,雖然你也下了手,但到底他這個動機(jī)...”
阮寶哼哼了兩聲,
“管他什么動機(jī),反正拉不死他,我又沒吃虧?!?p> “陛...”
外間一陣響動,太監(jiān)尖細(xì)的嗓子才吐了一個音就戛然而止,阮澤笑著掖了下被角,起身離開,阮寶見狀忙拉住了他,
“哥,你別跟爹爹說...”
阮澤只覺一陣好笑,
“好,我知道了?!?p> “還有,既然是我自身的原因,就放了跟那食攤有關(guān)的人吧?!?p> “你放心吧,既與他們無關(guān),自然應(yīng)該放了的?!?p> 妹妹這是也會為他人著想了?阮澤挑了挑眉梢,
“還是你覺得,哥哥真是那不辨是非的?”
“沒有沒有,哪能呢,哥哥最講道理了!”
阮寶喜笑顏開奉承道。
.........
月上柳梢,一小廝在廊下守著一鍋咕嘟咕嘟冒著泡的湯藥,約摸著時候差不多了,墊著濕布傾進(jìn)了一旁的碗里,
漆黑的藥汁整整倒了一大碗,小廝放到一邊的托盤里,滅了火忙往端了藥往屋里去。
門嘎吱一聲響,屏風(fēng)邊打瞌睡的小廝一激靈,把藥接了過去,
“少爺,止瀉藥來了!”
平安嚷了一句,轉(zhuǎn)身到了屏風(fēng)后頭。
謝臨整個人怏怏坐在恭桶上圍了床厚被,臉色蠟黃蠟黃,聽了止瀉這兩字眼皮狠狠一跳,接了碗仰頭一口灌了下去,咽完一甩碗,整張俊臉都皺成了苦瓜,
“他娘的!怎么這么苦???這也是人喝的東西?”
平安聽了轉(zhuǎn)頭看發(fā)財,
“發(fā)財!這藥怎么熬的這么苦?你是不是給熬壞了?”
發(fā)財:......不苦的那是藥嗎?
苦澀的味道從嘴里蔓延到喉間,苦的人舌根都發(fā)麻失去了知覺,謝臨又灌了杯茶水,好容易才把那股苦味壓下去,咬了牙再次狠狠記了阮寶一筆,
怪不得那什么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她阮寶不光是個禍害,她是個小人,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