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酒席
賽馬結(jié)束,早春的寒意又在日頭漸漸西落之后顯出來了。眾人散盡,薩納也被自己的賽爾坦帶回了官舍之中。
“跪下!”
賽爾坦狠狠的瞪了一眼跟著進來的薩納,壓著聲音,充滿怒氣的呵道。
薩納眼眶通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只面上的神情還是不服氣。
賽爾坦“騰”的一聲從座椅上站起來,指尖用力點了點跪在地上的薩納,:“就你這德性,也配叫公主?看看你丟的人!”
房門緊閉,賽爾坦嫌丟人盡量壓著聲音吼道,可哪怕是這樣,屋外守著的侍衛(wèi)還是聽到了一聲清脆的茶瓷破裂的聲音。
“你現(xiàn)在是沒人要了嗎?天下男人那么多,人家對你根本就無意,你難道看不出來?”賽爾坦咬牙切齒的對著薩納憤憤道。
“天下人雖多,可女兒就只鐘情武安候一人。”薩納抬起頭,方才通紅的眼眶早已有淚珠奪眶而出,她盯著賽爾坦,回犟了一句。
“胡鬧!”賽爾坦再次被氣的坐到了椅子上。
他這個女兒是被他養(yǎng)的驕縱了些,可是.......賽爾坦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兒,這般作踐自己,只為一個男人,還真是著實讓他有些頭疼。
成風此刻也回到了官舍之中。他端起桌上的椒柏酒重重的飲了一口。隨即便倒在了床榻之上。他閉上眼,身前就是先前賽場中攬著薩納公主的情形。
“呼---”他重重的出了口氣,一把拉過被子罩在了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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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將軍,侯爺找您。”剛躺下沒一會兒,房門就被人敲了起來。
成風一把掀開被子,三兩下便穿好了靴子,起身走了出去。
門口站著的隨從是一名軍中小將,成風開門見他,點了點頭。
二人正欲離開,走廊對面“咯吱”一聲房門開了,一襲紅衣、光艷逼人的女子垂著眉眼從房門中走了出來。成風不經(jīng)意的往前看了一眼,二人正好四目相對。
女子原本明艷張揚的雙眸,此刻眼睫處還濕濕嗒嗒,眼尾泛紅,很明顯,是剛哭過的。
成風遙望了兩眼對面的女子,垂下眼瞼,雙手抱拳道:“公主。”
薩納站在門口斂了斂方才的頹廢,周身頓時又起了一股盛氣凌人的氣勢。她咄咄逼人的刮了一眼走廊對面向她行禮的男子,神色陰晴不定的打量著對方良久,才慢悠悠的從鼻腔里“嗯”了一聲。
成風帶著身后的小將向外走去。
蕭寒和陸瑤此刻正在靖州城的醉風樓中,醉風樓的老板早都將酒樓里最好的飯菜齊齊整整的擺了滿滿一大桌,陸瑤看著滿桌的佳肴,不覺輕皺了皺眉頭。
“侯爺!”成風進了雅間,低著頭,有些局促不安。
蕭寒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成風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就去開門。門一開,他整個人便像個木頭樁子似的立在了原地。
直到蕭寒喊了一聲成風,他才緩緩回過神,成風身下漏出了一抹紅裙。
“公主。”成風有些意外的喊了一聲。身后眾人自然都已知曉來人是薩納公主。
蕭寒坐在桌前不茍言笑道:“都進來?!?p> 成風側(cè)身閃到一邊,薩納雙手背在身后,趾高氣揚的從門里緩緩走入。
蕭寒看了一眼門口的成風,見他一副忐忑不安、無精打采的模樣,心里暗暗的搖了搖頭。
成風的心思,他在兩年前就看出來了。
那時,薩納一心一意的想要嫁給自己,他簡直躲都躲不掉,那個驕縱的小公主就像個狗皮膏藥一樣,不管他走到哪里都陰魂不散的跟著。他又不能對她用粗,彼時,慶武帝格外看重瓦格部,希望用賽爾坦來牽制柔然。他那時候還真擔心慶武帝會將這個小公主許配給他,雖然他有十足十的把握可以拒絕,但感覺不管怎樣,都是平添一樁麻煩。
后來,賽爾坦來查探他的心意,他便明明白白的告訴了對方,自己并無此意。后來,因為這件事,薩納還大鬧了一次,一個人跑進關城山里,急的賽爾坦派出許多人手都沒有將人找到,只好來求助他。
他本也無意管這種事,大慶想嫁給他的女子太多了,尋死覓活的當然也不在少數(shù)??傻K于賽爾坦的身份,他還是派了成風出去。
后來接連兩年,只要薩納公主一入上北之地,成風就是她的貼身護衛(wèi)。
成風對薩納的上心,蕭寒一開始只當是職責使然,后來好幾次,他才發(fā)現(xiàn)成風并不是全無私情??伤麉s從來都是刻意壓制,與其說是不好意思,倒不如說是成風知道自己身份還配不上薩納公主。
所以,這兩年,他才有意鍛煉成風,讓他隨時隨地跟在自己身邊,讓他上陣殺敵。
成風也是個天生的將相胚子,只要給個平臺,他就能讓你看到他最耀眼的一面。
幾場生死殊斗下來,成風已經(jīng)從當初小小的校尉,成了一名勇冠三軍的將軍了。雖說簪纓世家的身份背景與他無法相提并論,可成風這是實打?qū)嵉陌资制鸺遥瑳r且成風年紀也才剛二十出頭,如此看來倒是英雄出少年了。
慶武帝對成風也格外看重,一年前的今天犒賞他的軍隊時,對他手下的幾位將軍都進行了單獨賞賜,那次還賞了成風一套府邸和大量的金銀器物呢。
成風身居正三品武官,一時之間,也成了許多高門大戶之家備選良婿冊上之人。
薩納公主徑自走到了桌前,倒了一杯酒,眼睛瞥了一眼右側(cè)的陸瑤,舉杯朝著蕭寒的方向說道:“本公主此次前來,是有一事相求武安候。”
蕭寒迎著對方挑釁的眼神,目光冷淡的看著對方,陰陰一笑道:“公主此番做派,倒不像是有求于人的樣子?!?p> 薩納面露三分窘迫,可她向來便是如此強勢,此刻更是一動不動的站在桌前端著酒杯,等著蕭寒的一句話。
卻發(fā)現(xiàn)眼前的人神色不虞,無動于衷的看著她,絲毫沒有要回禮的意思。
她忽然又覺得確實是自己理虧在前,而且現(xiàn)在求的這樁事也是為了她自己。思及此,她便軟了半分,將手里的酒一飲而盡:“先前的事,是本公主魯莽,現(xiàn)在本公主自罰三杯。”
成風額上滲出絲絲薄汗,這么尷尬的場面,這個女人倒是在這兒自顧自的喝酒,他掃了一眼面前,估計除了薩納公主本人之外,其他的人都尷尬的不得了。
三杯酒下肚,薩納的臉上泛起了絲絲紅暈。她將酒杯重重的擱在了桌上,徑自拉了一張凳子坐下。
“侯爺,你......你不娶我沒關系,可....可我今日丟人是丟大了。嗚嗚嗚嗚嗚........”
話音一起,眾人都驚呆了,這草原上聲名赫赫的薩納公主就這點酒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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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風故作鎮(zhèn)定的坐在薩納公主的旁邊,蕭寒則用肘撐著桌子,一只右手將眼睛捂的嚴嚴實實,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陸瑤則是忙的不可開交,薩納一會兒打翻了碗碟,一會又掛在她的身上。
本來,同為女子,她也知道薩納今日的心思所在,又知道她此刻的心結(jié)所在,可被她這么幾番折騰下來,陸瑤終于消耗盡了所有的耐心,對著身后的紫鵑嚴厲吩咐道:“派人將公主送回去?!?p> 紫鵑忙去外邊安頓了馬車,接著進來準備攙扶薩納。
只見薩納忽然將頭一轉(zhuǎn),對著側(cè)面的成風說道:“小哥哥,我們草原女子不拘小節(jié),這點事兒,你也不必掛在心上。”
成風被她拉拽著,看了她一眼,心想,你們草原女子心也真是大。
接著,薩納又攀上了成風的另一只胳膊,將他人整個都掰正了,面對自己:“我知道....我知道你們大慶民風嚴謹......嗝......可是我是草原女子,男女授受不親在我們這兒不存在的。隨便拉,隨便抱?!?p> 薩納越說越離譜,說道最后,她直接就掛在了成風身上,成風并未飲酒,可此刻,他也幾乎快要醉過去了。
蕭寒擺了擺手,一臉嫌棄:“送走。”
成風忙推開了薩納,紫鵑扶著人跌跌撞撞的下了樓。
“你看著送回去?!笔捄洳欢∮謱χ娠L說了一句。成風忙跑去樓下。
今日這頓晚宴,真是一言難盡,蕭寒抬手揉了揉眉心,看著一桌子快要放涼的飯菜,又瞥了眼陸瑤扁扁的小腹,攛掇了下陸瑤的胳膊,笑道:“現(xiàn)在只剩我們兩個了,為夫帶你吃點不一樣的。怎么樣?”
陸瑤抬眼,什么怎么樣?她現(xiàn)在都不知道她在哪兒,她要干什么?
正茫然著,肚子又轱轆了一聲。她抬頭,眼睛像個小兔子一般無辜問道:“遠不遠?”她真的好餓,要是遠的話,她還不如讓小二把這些飯菜重新熱一下吃。
蕭寒看著她嘟囔著臉,不自覺的笑了起來。想著她平日看起來一副傲嬌能干的模樣,那副凌厲的做派一點也不遜色他這個武安候,現(xiàn)在竟然也像一個軟萌萌的兔子一樣,只想要一口能填飽肚子的蘿卜。
“不遠,很快就到了?!笔捄鹆松?,笑著答道,朝門外走去。
很快,陸瑤便后悔起來了。她感覺她都快把靖州城走完了,怎么還沒到。她看了一眼身側(cè)的男人,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完了完了,今夜又不知會有什么莫名的驚嚇等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