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
這般稱呼可不是尋常人家的少爺可以用的,只有王侯嫡子才能使用。
麒麟閣,雖非王侯貴府,但卻是軍門首座,大齊柱石!即便比起那些勛爵貴戚,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作為麒麟閣嫡長子,西郊大營的未來繼承人。
元子昂,也確實當?shù)闷鹨痪洹笆雷拥钕隆钡姆Q呼!
現(xiàn)如今,江員外不言其他,直呼“世子殿下”,看來,他是打算連這層窗戶紙也不留給元子昂,直接戳破他的身份!
元子昂面色冰冷,嘴角微微顫抖,打量著四周的家丁護院,硬生生擠出來一絲笑容,向江員外說道:
“江員外真是好算計,在下甘拜下風,只是,有一件事在下不解,我們應該是素未謀面,你又為何知道在下的底細呢?”
說到這里,元子昂忽然腦中一動,試探性的問道:“莫非,江員外曾經(jīng)見過在下?”
江員外搖了搖頭,道:“算上今天白天那一面,我與世子殿下也不過第二次見面而已?!?p> “那你為何知曉我的身份?”元子昂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機緣巧合,恰好有貴人指點?!苯瓎T外淺笑一聲,笑意中似乎帶著幾分得意。
貴人?
難道說,在這山祁城內(nèi),有什么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人在暗中活動不成?
該不會,是靈神宗的人吧?!
若是他們的話,那自己可真算是自投羅網(wǎng)了!
不過,元子昂卻無意繼續(xù)想下去,因為,自己如今的處境,可不比直接面對靈神宗好到哪去!
數(shù)十名精壯的家丁,將自己團團圍住,身旁,還有一個幾乎與自己身手不相上下,已然撿回了寶劍的江云魏在虎視眈眈!
這一次,自己可真是一步錯,滿盤皆輸!
這時,元子昂下意識再望了一眼江府主院的位置。
現(xiàn)在自己身陷重圍,只怕洛長平他們那邊的境遇也不容樂觀!
這下,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江員外,在下的朋友是否也被設(shè)計了?”
終究是太過擔心,即便如此劍拔弩張的局面,元子昂還是迫切的問道。
江員外眨了眨眼,看著元子昂逐漸焦慮的神情,淡然一笑,卻不言不語。
看著江員外臉上的微笑,元子昂莫名感覺心頭一痛,強烈的緊張感縈繞心頭,甚至額頭上冷汗直流!
“江員外,今日叨擾貴府,全是在下一人之意,我那些朋友全是受了我的威脅,這才隨同一起前來,如果江員外要加罪的話,全在我一人之錯,還請員外放過我的朋友!”
元子昂語氣急切,聲嘶力竭,拱手躬身,低頭懇求道。
過去,他總是感覺江員外獻物媚上,對他的行為嗤之以鼻,甚至暗地里罵他“斷脊之犬”。
如今,為了朋友的安危,他也不顧其他,向他往日最為鄙夷之人低下了頭!
江員外眼角微顫,似乎對元子昂此刻對自己的態(tài)度有所意外,但他依舊面帶微笑,不言一語。
時間分秒而過,但對于元子昂來說,卻是度秒如年!
見江員外依舊不言不語,他著實心急如焚,眼中隱忍下的屈辱感,漸漸的也多了幾分兇狠之色!
看來,洛長平、梅花三衛(wèi)、史東云他們定然是兇多吉少!
既然無話可說,便也無情可講!
就此擒下江員外,逼江府讓步,換洛長平他們的平安!
在元子昂不知洛長平等人吉兇的情況下,這是他現(xiàn)在能想到的最為快捷的方法!
元子昂抬眸,環(huán)顧四周,卻見身旁十步外,江云魏手按寶劍,劍出半鞘,寒光耀耀,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自己,蓄勢待發(fā)!
除卻他,院落之中,數(shù)十名精壯護院面露兇色,仿佛各個躍躍欲試!
自己的處境,已然是落入重重包圍!
光是一個江云魏,與自己身手便在伯仲之間,更兼還有數(shù)十名兇狠的護院,元子昂心里清楚,自己的勝算可謂是微乎其微。
不過,危機關(guān)頭,元子昂也管不了這么多!
他只知道,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洛長平、梅花三衛(wèi)、史東云他們才會身陷險境,那么,自己就要對他們負責!
就算打不過,也要去打!
元子昂雙拳緊握,渾身肌肉繃緊,一雙眼睛如鋒利刀刃一般,直落在前方江員外的身上!
他與我大概二三十步的距離,如果自己能夠拼死躲過江云魏的劍,便有機會能夠靠近江員外!
盡管這個想法魯莽無比,但元子昂還是愿意賭一把!
下定決心,元子昂眼神突變,身體微微前傾,整個人氣勢迸發(fā),作勢便要縱身出擊!
“世子少歇!”
就在元子昂打算孤注一擲之時,江員外的聲音驟然響起,語氣中甚至透著一絲急切。
“江員外終于有話要與在下說了?”元子昂冷笑了一聲,說道。
自己可不覺得江員外是因為忌憚自己,畢竟被重兵團團包圍的,可是自己本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自己此刻的處境,絕對算得上是窮途絕境!
不過,既然他開了口,便是有情可講,有話可說。
江員外見元子昂語氣極其不友好,也不在意,面帶微笑的說道:“世子不愧是將門虎子,真是敢打敢闖,一身血性,令人欽佩?。 ?p> “少說廢話,快把我朋友還給我!否則的,魚死網(wǎng)破!”
早已心急如焚的元子昂自然聽不慣這些客套話,甚至于覺得江員外假惺惺的,令人作嘔!
可是,元子昂話音未落,還沒等江員外開口,從他的左側(cè),傳來了一個熟悉且蒼老的聲音:
“公子果真是性情中人,只是,這條命已然是得天所幸,為何不好好珍惜呢?”
聽到這個聲音,元子昂不由得雙眸突變,臉頰不覺開始抽搐,面色霎時慘白如雪,如同一柄利刃扎進了他的心臟之中!
這個聲音,自己認識!
院子兩側(cè)的游廊處,兩個身影漸漸走來,在火把的照耀下分外顯眼。
身影走近,卻見兩個人從兩側(cè)走出,一左一右站在了江員外的身旁。
左側(cè),麻衣蒼髯的老者,一手拄著木杖,目光幽暗,臉上的表情卻是分外慈祥。
右側(cè),虎裘長衫的中年人,身形魁梧異常,壯碩如牛,濃眉大眼,看上去著實氣勢非凡。
元子昂望著左右二人,面色慘白,全無血色,整個人都感覺手腳冰涼!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絕望的情緒!
即便是面對冷無葉之時,他也不曾如此!
右側(cè)的壯漢,自己不認識,可左側(cè)的麻衣老者,自己可是熟悉得很!
那可是險些奪走自己性命的人!
洛長平的師父,萬毒老人!
既然看見了他,那與他一同并駕齊驅(qū)走出的壯漢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定然是洛長平當時所說,與萬毒老人一同護佑江府的另一名修士!
巴搏虎!
元子昂緊咬牙關(guān),拼命地保持著鎮(zhèn)定,可是,無論如何,自己的身體仿佛不受控制,依舊在不停的戰(zhàn)栗顫抖!
他害怕的,并不是恐懼這兩名修士會傷害自己。
而是他明白,這兩名修士這般表情輕松的來到這里,那么,前去對付他們的洛長平等人的境遇,也就不言而喻了……
“世子,這就是我叫住你的原因……這個局面,你是無論如何也解不開的!”
江員外輕嘆一口氣,面色復雜地對下首的元子昂說道。
話語入耳,元子昂的臉上也看不出半分變化,此刻的他,已然失去了戰(zhàn)意,目光中充滿了黯然之色。
他知道,江員外叫住自己,是害怕自己被這兩名修士所傷,這就證明,他不會傷害自己。
至少今晚,自己能夠平安離開江府。
洛長平是萬毒老人的徒弟,雖然他們師徒關(guān)系看上去并不那么恭敬有禮,但萬毒老人決計也不會傷害自己寶貝徒弟的。
那么,他也定然平安無事。
可是,其他人呢?
梅花三衛(wèi)和史東云,面對他們四人,萬毒老人和巴搏虎可沒有任何手下留情的理由……
江員外雙眸一瞇,似乎頃刻看穿了元子昂眼中的黯然之意,隨即開口說道:“放心吧,世子,我已經(jīng)提前交代好了,你的那些朋友,全都安然無恙!”
此話一出,元子昂瞬間眼前一亮,仿佛原地復活,望著江員外急迫問道:“真的嗎,江員外,你沒有騙我吧?”
說罷,他又扭頭看向一旁的萬毒老人:“老先生,他所言非虛吧,你們真的沒有傷害他們嗎?!”
萬毒老人慈祥一笑,道:“我等非惡,況且老夫的倒霉徒弟還在里面,又怎么會下重手加害呢?”
“那他們現(xiàn)在是否平安?”元子昂又問道。
這次,他依舊問的是萬毒老人,并沒有問主事的江員外。
萬毒老人一捋胡子,從容說道:“放心,我們本就無意傷害他們,現(xiàn)在估計到了安全的地方……只是老朽略施小計,讓他們失去了知覺,大概明天中午就能醒過來了?!?p> 元子昂聽后,不由得松了口氣,自己最擔心的事情有了結(jié)果,心頭的大石頭也終于落了地。
雖然,元子昂并不知道萬毒老人口中的“安全地方”指的是哪里,但在這種情況下,萬毒老人沒有理由會騙自己。
既然如此,自己此刻也沒有必要繼續(xù)與江府交惡。
元子昂摁下心頭方才涌上來的怒氣,向著江員外拱手有禮道:
“江員外,剛才小可無禮,沖撞員外,萬望見諒!既然員外無意為難在下的朋友,還請員外網(wǎng)開一面,讓在下將人帶走,以免叨擾江府安寧?!?p> 江員外表情凝重,完全不似身處絕對優(yōu)勢的人,聽著元子昂的話,他微微皺眉,半晌過后,才開口說道:
“世子今日大鬧我江府,此刻想走,難道沒什么想說的嗎?”
元子昂見狀,似乎明白了江員外的意思,毫不遲疑道:
“今夜之事,是在下一人的過錯,致使朋友受困受難,實在愧疚!請江員外放心,今夜過后,我的那些朋友不會再叨擾江府了!”
“聽世子的意思,莫非是要放棄了?”
江員外意味深長的一笑,眼神銳利的問道。
此話一出,元子昂目光微變,口吻也愈發(fā)強硬,道:“江員外,在下只說我的那些朋友不會來,可不會說我不會來!”
“哈哈哈!”
元子昂的回答,令江員外不禁淺笑三聲,笑聲不斷回蕩在院落之中。
“世子,莫非你以為憑著‘麒麟世子’的身份,就真的可以在我們江府橫行無忌了嗎?”
元子昂搖了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
“此事不關(guān)麒麟閣,全是在下一人之意!江員外,你身為大齊子民,卻讒諂阿諛,攀附靈神宗,全無血性骨氣!雙目死灰,不見靈神宗蹂躪蒼生、荼毒萬民,你高居富宅,不見西陲數(shù)十萬百姓流離失所、哀嚎遍野!在下為將門之后,更是大齊子民,雖說盜取功法是件不光彩之事,但在下問心無愧!”
罵聲連連,鏗鏘的語氣夾雜著怒色,顯得格外洪亮有力!
江云魏眉頭緊鎖,面有窘色,目光飄忽,就連握劍之手也不由得松開了分毫。
周圍的護院們面面相覷,也不敢作聲。
萬毒老人和巴搏虎面無改色,仿佛與自己無關(guān)。
江員外首當其沖,只感面色一紅,嘴角微微抽搐,口氣復雜地說了一句:
“好好好……世子果然是少年英雄,令人欽佩?。 ?p> 元子昂冷笑一聲,道:“若是在下的話能夠罵醒你,那在下今夜也不算是無功而返!”
江員外撇嘴一笑,輕輕搖了搖頭,閉嘴不語。
“孩子,你的少年脾氣,我們很是欣賞,但現(xiàn)在聊這個顯然不合時宜,趕緊帶你朋友離開吧,”這句話,是一直閉口不言的巴搏虎說的。
他聲線低沉洪亮,語氣卻格外溫柔,與他壯碩的身材形成強烈反差。
萬毒老人也笑著說道:“是啊,公子,這夜色沉沉,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說罷,他目光一變,走到江員外身后,輕輕的拍了他一下。
江員外面色一驚,干咳了一聲,便對元子昂正色道:“世子,亦如我剛才所說,今日之事我不會計較。”
說到這里,他伸出手,指向大門的方向,道:“請吧,世子,門外已經(jīng)安排好了!”
還未等元子昂有所回應,他一甩袖子,向著四周的護院高喊一聲:“來人,送世子出府!”
話音未落,他隨即轉(zhuǎn)身,帶著萬毒老人和巴搏虎,回身走進了身后的書房之中。
望著那漸漸關(guān)上的木門,以及那無半點燭火的書房,元子昂眨了眨眼,心中百感交集。
取得功法,成為修士,匡扶正道,天下大同!
這是自己的夢想!
可是如今,自己的夢想離自己這么近,卻觸不可及,今夜過后,則是更加的遙遠。
雖說,洛長平等人平安無事,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可是,一想到這里,元子昂不禁眼露愁色,下意識輕嘆一聲。
江云魏一直沒走,見元子昂這么神態(tài),心頭微動,若有所思。
“世子殿下,我等為你領(lǐng)路!”護院們得江員外的命令,手舉火把匯聚而來,拱手送客。
江云魏側(cè)目看去,伸手擋下眾人,道:“你們?nèi)グ桑襾硭褪雷映龈?。?p> 見二公子發(fā)話,眾護院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向江云魏拱手行禮,隨后便四散而去。
見眾人退去,江云魏抬步走到元子昂身前,寶劍負于身后,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有勞江二公子!”元子昂心情不爽,強顏歡笑般拱手說道。
一路上,雖然元子昂緊跟在江云魏的身后,可雙目無神,面無表情,心中卻是在不斷反思今夜之事。
自己意氣風發(fā)而來,如今,卻要因為他人的手下留情而狼狽離開……
今夜,自己可真是輸?shù)靡慌赏康兀?p> 就在元子昂沉思不語之時,江云魏的聲音從身旁響起:“原本以為,麒麟閣世子只是一個喜歡眠花宿柳的浪蕩二世祖,沒想到,卻著實身手不凡,英武非常!”
江云魏的話,打斷了元子昂的思緒,同時令他汗顏不止。
喜歡眠花宿柳的浪蕩二世祖?
看來自己經(jīng)常出入明月坊之事,不僅在京城,就連這山祁城也傳遍了……
元子昂尷尬一笑,回應道:“我也沒想到,江二公子的劍術(shù)如此高超,原本便聽人說過,今日一見,確實所言非虛!”
“江湖劍術(shù),不足掛齒!倒是世子一身武藝,想必是出自西郊大營,可真是剛勁有力、迅猛奔雷,如果我們繼續(xù)打下去的話,恐怕,我是半分便宜都占不到?。 ?p> 江云魏謙虛一笑,但所說的話,確實是心里話。
不過,聽到江云魏如此夸贊的元子昂,卻無論如何都開心不出來,反而苦笑一聲,道:“可是今天晚上,我還不是失敗了……”
說到這里,忽然發(fā)覺自己的話對江云魏有所不妥,連忙說道:
“我一時失神,口不擇言,還請江二公子見諒。”
江云魏笑著擺了擺手,道:“不必在意,因為我早就知道,今夜你根本就贏不了!”
聽到這里,元子昂眉頭一皺,忽然想起,江員外方才所說,自己今日的計劃是因為一個“貴人”指點,所以才敗露出來。
“敢問江二公子,那名指點你們的‘貴人’究竟是何人?”元子昂語氣誠懇的問道。
他必須得確定,這位“貴人”不是靈神宗中人,否則的話,自己的處境將會比自己所想象的更糟糕!
江云魏瞥了他一眼,神秘一笑,道:“不用著急,估計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在門外等你了……而且,你的朋友們,也在他那里?!?p> “嗯?!”
江云魏的話,令元子昂始料未及,不覺停下了腳步,滿臉難以置信的看著江云魏。
可此刻,二人已然走到了大門處。
看著元子昂驚愕的模樣,江云魏不禁咧嘴一樂,不多說一言,大手一揮,示意守在大門前的門子推開了大門。
隨著“吱呀”的聲音,紅木大門被推開,元子昂順勢望去,江府之外,竟是整齊劃一的人群!
數(shù)十名訓練有素的甲士,分成兩列,金盔金甲,荷戟執(zhí)戈,整個隊伍整齊肅穆,氣勢逼人,這龐大的壓迫感,即便在深夜,也足以令人膽戰(zhàn)心驚!
在隊伍中央,簇擁著一架華貴的馬車,金木為架,絲綢裝裹,車頭更由三顆白玉點綴,兩匹青鬃流星馬在前,膘肥體壯!
更加引人注目的,便是車頂一座那青銅虎像,栩栩如生,威武霸氣!
這般奢侈華貴的馬車,這般高調(diào)的排場,即便是長在京城的元子昂,也是從未見過的!
就在元子昂望著甲士和馬車出神之時,江云魏轉(zhuǎn)身入府,示意門子關(guān)上大門。
還沒等元子昂反應過來,一個長衫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笑臉盈盈走來,向著元子昂躬身行禮道:
“下官山祁城縣令高柔,拜見世子殿下!”
官場上的人?!
元子昂視之一驚,又轉(zhuǎn)頭看向那架馬車,眼中隱隱有不安之色。
雖然不是靈神宗中人,讓元子昂略感心安,但即便是官場上的人,自己也不可放松。
因為,在大齊朝堂,麒麟閣還有一個最大的敵人。
當朝太保,王東榮!
如果是王東榮的人泄露了自己的計劃,那么自己的處境同樣危險!
因為,王東榮是靈神宗的走狗!
更何況,洛長平等人,此刻正落在了他的手中。
真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高縣令,你怎么會知道我在這里?”元子昂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高柔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元子昂的問題,身子一側(cè),向馬車的方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世子殿下,請上馬車?!备呷峁Ь吹恼f道。
元子昂眉毛一挑,心中升起些許不滿,道:“我若是不上呢?”
雖說要顧及洛長平等人,但若是不牽扯修士,只是官場上的人,自己倒是可以表現(xiàn)的從容一些。
即便是王東榮,也不敢對麒麟閣下死手,最多不過是利益交換。
自己此刻表現(xiàn)得越從容,恐怕洛長平等人反而更安全!
不過,讓元子昂有些出乎預料的是,這位縣太爺高柔一聽,竟然面有窘色,似乎有些為難道:“這,可能不太合適吧……”
看著他這幅為難的模樣,又望了望那兩列龍精虎猛的金甲士兵,元子昂一抿嘴,心中暗道:
看來,這位縣令也是受上命指使而來,若是自己不去,反而會陷他于危境……
反正我此刻平安無恙,馬車上的人若是真想害我,借刀殺人不成,恐怕也斷然不會再有動作……至少今天晚上不會。
既然如此,我又有何懼哉!
而且,洛長平等人落在此人手中,尚且安危不明,這一趟,自己是一定要走的!
想到這里,元子昂目光愈發(fā)堅定,拍了拍高柔的肩膀,徑直向馬車走去。
金甲士兵也不加阻攔,兩個乖巧的小廝不知從何處跑來,一個放置梯子,一個撩開門簾,服侍元子昂進了馬車。
馬車內(nèi),擺設(shè)依舊奢侈異常,松木車廂,虎皮地毯,各色珠寶名器數(shù)不勝數(shù),一個青玉香爐,里面點燃著珍稀名貴的嵬蘿香,其價值可比黃金!
軟座上,一個男子正斜躺著,他面容俊朗,看上去不到三十歲,一身白色錦袍,雙手佩戴了七八個昂貴的寶石戒指,著實貴氣逼人,不過,眉宇之間的慵懶之色,倒讓他整個人像是個玩世不恭的紈绔子弟。
自元子昂步入馬車,他不言不語,一雙眼睛卻在不停上下打量著。
似乎是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適,元子昂率先開口,拱手道:“這位大人,不知怎么稱呼?”
這本是一句尋常的問候話,可錦衣男子卻似乎有些不滿,他眉頭微皺,道:“你,不認識我是誰?”
男子的問題,讓元子昂愣住了,飛速在自己的腦海搜索此人的面孔,卻發(fā)現(xiàn)一無所獲。
“大人,我們應該是初見。在下年歲尚輕,見識輕薄,不識大人身份,還請見諒。”
看來此人應該是邊春郡當?shù)氐暮缽?,平日里作威作福慣了,巴不得所有人都要給自己一點面子。
不過,現(xiàn)在這般情況,自己倒不如做小伏低,以免節(jié)外生枝。
況且,若是此人就是江員外口中的“貴人”,那么此人定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雖然他看上去囂張跋扈,但凡他是正常有腦子的人,斷然不會去招惹麒麟閣這樣的軍方巨無霸!
雖然元子昂盤算的很好,但事情,往往總是出人意料的。
此人聽著元子昂的話,臉色越發(fā)的難看,驟然起身,竟然照著元子昂的后腦勺猛猛打了一巴掌!
這一下,不僅打疼了元子昂,更是打蒙了他……
這人,什么毛???!
“不是,你怎么打人……”
元子昂抬頭望去,怒氣發(fā)問,可還沒等他說完話,又是一巴掌打下來,馬車內(nèi)空間狹小,元子昂根本躲無可躲!
“打的就是你,你這個沒禮貌的臭小子!”錦衣男子邊打邊罵,看起來并不解氣。
平白無故挨了兩下打,任誰也會發(fā)火,更何況是血氣方剛的元子昂,又何況這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還剛剛在江府吃了大虧!
他狠一咬牙,渾身勁力乍起,正要發(fā)作,卻見到眼前一物飛過,正落在他面前。
“看看這個東西,你說我是誰?!”錦衣男子怒氣不息,厲聲說道。
他低頭看去,卻見到是一塊棕色的虎符,上面刻著八個大字:定軍四方,雄兵威行!
一見此物,元子昂眼中的怒色頓時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驚愕之色!
“這是……虎威侯的兵符!怎么會在你這兒?!”元子昂手捧兵符,難以置信的問道。
虎威侯,是自己母親宋懷英的父親,也就是自己外公宋千里的封號。
當年在麒麟將軍元華風出世前,他就是大齊軍隊的擎天一柱,威名震四方,是當年齊國皇室最大的依仗,為姜氏皇族的存續(xù)立下汗馬功勞,是一位再造乾坤的名將!
而這塊虎符,就是他當年調(diào)兵遣將的令牌,也是虎威侯身份的象征!
這種寶物,即便是親外孫的元子昂也從來只是聽說,未曾見過,今日,竟然在這個人的手上見到了!
難道,此人的身份……
“你,你究竟是何人?”元子昂指著錦衣男子,語氣急迫的問道。
錦衣男子似乎被元子昂的問題氣笑了,指著他手中的虎符說道:“這虎符,天底下只有一塊,你說我是何人?”
說罷,他走上前去,一把拿過元子昂手中的虎符,目光銳利的說道:
“聽好了,我是你舅舅,宋懷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