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這么做恐怕不妥?！背了计?，周通阻止道。
“有何不妥？”
“之前是丞相令這些世家富賈出糧賑災(zāi)，他們已奉命行事，如今變本加厲讓他們直接清倉，恐怕會引發(fā)暴亂??！”
“呵，你以為他們之前真的賑災(zāi)了么？”冷哼一聲，馬吉道，深邃的目光不僅帶著洞悉世事的睿智，還閃爍著看透人心的犀利，“雖有人冒充官兵搶糧，但終究不敢明目張膽，你一日三次巡城，自放糧至今不過四日，其掩人耳目之下，量也搶不了多少，如果他們真的賑了，就不會餓死那么多人！本官還不知道他們，一毛不拔，視財如命！名為賑災(zāi)，實際不過是做做樣子，哪里會真的拿出多少糧食來？！”
說罷，不知是因氣憤難抒還是傷痛至極，馬吉一拳砸向身旁的木門，只聽門板一陣哀鳴，和城下的哭嚎聲融為一體，驚心動魄。
“鳳凰可是一國之后的象征，諸位佳麗可要慎重下筆，萬不可作踐了這題目?！壁w風(fēng)道，這話貌似說得無心，實際卻是有意提示。
敏銳如他，怎會看不出其中的隱情，何況這些初出閨閣的少女本就不擅長掩飾，那份迷惑不解早就寫在臉上昭然若揭了。
果不其然，聞言臺下佳麗皆目露了然之色，豁然開朗的同時對趙風(fēng)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
不過這感激中也難免摻雜了一些看未來夫君的羞澀，但傳遞到趙風(fēng)身上就變成了一抹尷尬，好像一棵白菜故意把自己洗干凈了等著豬來拱一樣。
思及此，趙風(fēng)惡心得抖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小雨攙扶著琉璃走到案前。
雖然她知道小姐壓根不用自己扶，平時被老爺打板子一個鯉魚打挺就站起來了，那龍騰虎躍的體魄豈是幾個巴掌就能拍沒了的。
之所以這么做也是出于替主子著想的緣故，為了借此恰如其分的一扶體現(xiàn)出小姐身為大家閨秀的幾分嬌弱柔美來。
可見小雨雖然遲鈍，心思還是頗為靈巧的。
而馬琉璃，此時心心念念的，全是自己的后槽牙，自然沒有覺察到小雨這一扶的另有深意。
不過，她倒也沒有像平時一樣出手阻攔，只是任由她扶著，失魂落魄地走到桌案前。
此局比試為書畫，是三場比試中最后的一場，也是決定勝負(fù)的一場。
因這書畫的性質(zhì)所限，太后刻意下令為眾佳麗一人擺放一張備好文房四寶的桌案。
馮柳話音一落，眾佳麗便坐到自己的書案前開始作畫了，而這邊的馬琉璃卻有些身不由己。
她瞪著因臉上的腫脹被擠成一條縫兒的眼睛，看文房四寶都吃力，何況用了。
一旁的小雨見了，忙一件不落地把落筆前的準(zhǔn)備工作替馬琉璃做好，這才把筆遞到主子手中。
可即使如此，握住那根近在咫尺的筆，馬琉璃也費(fèi)了很大的力氣。
她搖晃著因腫脹而異常沉重的腦袋，用力啟開被擠成一條縫的眼睛，用冒著金星的目光去尋找毛筆的位置，半晌，才將毛筆準(zhǔn)確握住。
還沒開始，馬琉璃便因視野狹窄，一個顧暇不及，手中的筆在白紙上劃出一條長長的線來，而且這條線很直，直得像根柱子，十分影響后續(xù)作畫。
馬琉璃有點兒鬧心，有點兒不耐煩，索性也不費(fèi)勁巴拉地找位置了，直接在能看到的地方，也就是那根柱子的頂上，畫了兩個圓圈，一大一小，緊挨在一起，又手起筆落，在那兩個圓圈下面畫了兩根樹杈，最后在這個“不知何物”的四周畫了幾條向四周發(fā)散的短線，然后如獲大釋地將筆往一邊兒一扔，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打起盹兒來。
“時間到，交稿——”馮柳的聲音于大殿之中響起，加上四壁的回音，聽上去異常響亮，硬是將半截身子入了夢境的琉璃拽了回來。
支著腦袋的胳膊一斜，臉“嘭”地一聲砸在了桌面上，之前腫脹的地方在方才的小憩之后已有些麻木，但經(jīng)這力道十足的一撞，所有的痛感又死灰復(fù)燃，琉璃一聲悶哼，差點淚奔。
而臺階之上，趙風(fēng)已將收上來的書稿一一閱罷，他于眾多書稿中挑出兩副掛在畫架上，見狀，臺下佳麗不約而同地望向架子上的那兩幅畫。
一張畫的是翱翔九天的鳳凰，惟妙惟肖，呼之欲出；另一張上卻是幾根雜亂無章的線條，像一根柱子上掛了兩個蛋，又像一棵樹上結(jié)了兩個泥猴桃……總之慘不忍睹，完全不知所云。
“馬琉璃，能告訴朕，你畫的是什么嗎？”轉(zhuǎn)身望向臺下一臉腫脹的琉璃，趙風(fēng)帶著幾分調(diào)侃的口氣，緩緩開口。
畫架上只掛優(yōu)秀的作品，而之所以只選出兩幅，且有一幅還是殘次品，一是趙風(fēng)不想因選出的佳麗過多后宮不穩(wěn)，二是因為心中已經(jīng)內(nèi)定好了皇妃人選。
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在皇上這里，欲加之榮也不患無詞。而已被內(nèi)定下來的準(zhǔn)皇妃，馬琉璃，卻對這其中的內(nèi)幕渾然不覺。
見皇上問他，只當(dāng)是他見自己的作品太過不堪，一時好奇，便如實道:
“這是母雞上樹?！?p> “噗……”聞言，眾佳麗再次笑噴，看琉璃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粉墨登場的跳梁小丑——
這位千金，你確定你今天是來選妃的，不是來丟人的嗎？
“朕出的題目是鳳凰，你為何畫了一只母雞？”忍住罵人的沖動，趙風(fēng)強(qiáng)做淡定，沉思片刻，擺出一副驚艷的樣子，昧著良心開口，“莫非，這就是傳說中長得很像雞的，千古神鳳？”
聞言，李秀差點當(dāng)場飆臟話：
睜眼說瞎話有點底線行么？您是皇上，就可以不要臉了是么？不說別人，就說您說的這句話，您自己信么？
見場上的眾人看向自己那像看二傻子的目光，某皇面上威嚴(yán)，心里卻叫苦不迭：
真不知道這場選妃大典到底是考驗誰，為了符合那個二傻……呸，那個丞相千金的審美，他都把別人和自己的智商都按在地上摩擦了啊，真不知道這家伙是真蠢，還是在故意找事兒！
“皇上，您這是什么眼神啊？”聞言，琉璃表情夸張地撇了撇嘴，“這分明就是一只普通的雞嘛！”
聞言，趙風(fēng)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差點暴斃：
你丫的還能再狗咬呂洞賓點兒嗎？！
“俗言有云，‘飛上枝頭變鳳凰，’所以這必須要是一只普通的雞，”琉璃就是要反駁這個看上去沒什么脾氣的皇上，不惹他生氣，她怎么可能一帆風(fēng)順地落選呢，“要不這枝頭它不是白飛了么？飛上了枝頭，它就是鳳凰了。所以，臣女畫的是鳳凰?！?p> “哦？”聽罷，趙風(fēng)緩緩開口，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了一個字。
雖然反駁了自己，但這解釋聽上去卻也算有理有據(jù)。
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要讓她“有理有據(jù)”，所以，寫過程中橫生出的亂七八糟的枝節(jié)，他可以不在乎。
想到這里，他不無狡黠地瞇起雙眸。
那雙丹鳳眼本就生得極美，被他這么有意無意地一瞇，多了一層慵懶迷離，像隱在薄霧后的世外珍奇，令人心馳神往。
臺下的眾少女早已春心蕩漾，情思繾綣，之前只是慕名而來，沒想到此人不僅君臨天下，還是個玉樹臨風(fēng)的翩翩公子，可謂才貌雙全，天之驕子。
能成為他的妃子的人，定是積了八輩的德，行了九世的善，福祿無上。
眾佳麗想著，目光中不禁染上了八分狂熱，看向趙風(fēng)的眼光像在看誤入塵緣的神袛。
琉璃可不像這些人這么花癡，她好歹也是走出過閨閣、見過大世面的人，在她的印象里，那個錦衣公子就比這個皇上好看好幾倍。
（趙風(fēng):你是說朕長殘了嗎？?。?
素炒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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