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錦都黑市（中）
妙華辭別這位少主后，逃也似地走遠，生怕再多待一會兒，這位少主又會整出些別的，她隱約間似是聽到了身后傳來一聲輕笑，心中閃過一抹無奈。
姑且這樣罷，是敵是友，尚未可知。她心道。
據(jù)纓緋所說，這黑市雖建的亂，但大抵可分為四層——
最外層主要是些珍稀的靈藥、靈獸、寶器之類的交易；
中層則主要是競拍之場所，可以直接以“佹閣”一家蔽之，此間寶物較之外層自是更加稀世珍貴；
最里層則是有著一些深藏不露的高人，多是于此間避世或躲避仇家，中有人通些古老的秘術(shù)；
此外，還有下層，位于中層之下，主要是經(jīng)營些聲色皮相生意，據(jù)說囊括了諸多容顏姣好的族類……供人玩樂……
百聞自是不如一見，可惜月令這物什有價無市，每次只開放幾塊，還需要一些特定手段獲得，而尋一位月令持有者與之交易，大海撈針不說，談妥也頗有難度。
纓緋費了九牛二五之力，才在這么短的時日弄到一塊，又提前探查了這里，已完成了妙華交代之事。
妙華想到牽著紅鬃驢滿眼擔憂的纓緋，心里重了重，若不是今夜之亂，她并不會走這一趟，但也正好，一同處理了。
沿街走來，可見諸多店鋪的牌匾皆是歪歪斜斜，幡旗隨風卷。
整個街市雜亂布局，妙華有些慶幸自己方向感不算差，按照纓緋指的路，不多時便尋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之一，“幕齋”。
厚厚的牌匾穩(wěn)穩(wěn)豎立在門旁，如打好的樁子，但湊近細看，可瞧見這牌匾是浮空的。其上是龍飛鳳舞的“幕齋”兩個大字，泛著熒光。
黑檀木門是敞開的，里間有些昏黑，自門外瞧什么都看不清。妙華抬腳步入其間，雖并未碰到門，但卻聽見門發(fā)出嘎吱的聲響。
墻上掛有昏黃的燈盞，經(jīng)過一條不太長的廊道，盡頭轉(zhuǎn)角是浮空的梯子，每踏上一階，下一階方會顯現(xiàn)，踏于其上，有種虛空感，仿似什么都未曾憑借，便能于空中立著，這是一種妙華未曾體會過的奇異的感覺。
只是，走到后面，會漸漸有些吃力，妙華雖未修內(nèi)力，但多少能感覺到自己的精力在不斷地……流失……
妙華輕抿薄唇，不知多久終是走到了二樓，踏離最后一階梯子時，浮空感消散，回重感險些令妙華雙腿有些發(fā)軟，扶著墻沿才不至于踉蹌。
“誰啊?！币磺宕嗟纳倌曷曌岳镩g傳來，言罷似是嘟囔抱怨句了什么，“要什么，自己找。”
妙華聞言細看了幾眼這間屋子，眾多高架柜臺林立，各處被雜物堆得滿滿當當，走入其間，腳下一個不注意，就能將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什踩到或踢到。
每件物什上都附有名稱、功用和賣價的紙條，錢柜上更是貼有“錢貨兩訖，概不負責”的字幅。
妙華微嘆了口氣，垂眸尋了一處落腳，索性不再動作。
“在下想借寐蘧鏡一用，還請閣下行個方便?！泵钊A開門見山道。
里間翻騰東西的聲音陡然靜了下來，幾息后里間傳來東西“哐當”落地的聲音，衣料窸窣作響，里間的人走了出來，伸了個懶腰，語氣驚愕且夾著不善：“你是怎么知道寐蘧鏡在我這兒的？”
此話一出，妙華頓覺得這人挺直爽的，竟毫不繞彎地承認了。
她在嶧山時，曾遇見過一位垂釣的老叟，那老叟將釣上來的魚兒大半都放生，她覺得有些不解，便問那老叟緣由，那老叟講的話大多有些玄妙，她自覺領(lǐng)悟不來，只覺受教不少……
“老伯，我又不懂了，常言道前因后果，因在前果在后，前世早于今生，不應前世因今生果？您卻說前世今生因果相成，不存先后，只是循環(huán)？”
老叟笑笑，收起垂桿，頭上斗笠的竹篾經(jīng)過風吹雨打，由淡黃染成土褐色，“丫頭啊，世有兩極，陰陽并序，因果冥冥，常以時序顯露，可因果的‘前后’若只以時序來記，豈不是以果推因？又怎知其本源？”
他長吁一嘆，又道：“聽說寐蘧鏡能窺人之前世今生后世，你若有機會看看，或許懂得比我這老頭子要多得多了。”
“寐蘧鏡……”妙華默念了一遍，能窺人前世今生后世，那不是能看父上母上后世過得如何……或許還可以看看錦都以后……她微有些按捺不住的心動，“老伯，那這寐蘧鏡哪兒能找到啊？”
老叟披上斗篷，提起筐子，面露沉思，臨走才道：“嗯……‘幕齋’。”
……
妙華還未接話，那人便又有些惱火地自顧道：“這事應沒人知道才對……”
他忽又氣勢洶洶對上妙華，疑神疑鬼得出結(jié)論道：“你……不是人？”
“……在下是……人?！泵钊A微哽了一下才說，轉(zhuǎn)念一想，莫非告知自己此事的老叟并非凡人。
“哦，那你怎么知道的?！?p> “在下若說是聽……一世外高人說的，你信不？”
那人又默了，過了幾息道：“你拿什么換的消息？”
“……一個梨子。”妙華細想了想，自己當時好像只是順手將新種出的梨子遞給了老伯嘗鮮，此外倒真沒別的了。
“梨子？”
“嗯。”妙華從納物錦囊中取出一個遞給那人，“喏，就是這個。”
那人接過梨子，看了又看，陡然有些氣憤道：“你耍我？”
“沒有，你不是有寐蘧鏡嘛，什么能瞞得過它，一看不就知道了。”
“你懂什么……”那人似是砸了下嘴，正色道，“你以為這能隨便看，很耗精力的……”
“閣下就說如何才肯相借吧?！泵钊A看糾纏得差不多了，言歸正傳道。
“我為什么一定要借你。”那人總算繞了回來，硬氣道。
“閣下要是不借的話，在下就只能將這個消息廣而告之了，屆時難以估量的求借之人，閣下總有出借的時候不是？”
“你威脅我！”
“嗯哼，是的呢。”妙華一副無賴做派。
……
“代價是十年陽壽，你想好了？”那人沒好氣道，但話語里也夾著一絲遲疑。
“只能看一個啊……”妙華認真思忖了一下，甚是遺憾道，“可惜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來兩個行不？”
那人聞言微有些咯噔，后一瞬差點就暴走了，這人活膩了，能不能換個地方，比如去地府討價還價?。∷刹幌胩娴馗杖?！
“嘖，你就一凡人之軀，還是個沒道骨的，窺看天物寐蘧鏡本就是有違天道，就算將你剩下的陽壽全抵上，也！不！夠！”
“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