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渡康城
少女正好奇的打量著躺在蒲團上的霍瑾言。
看著少女鮮活的模樣，霍瑾言思緒飄回從前，破舊的碎布隨風(fēng)飄揚，那個倔強的姑娘穿越戰(zhàn)場，舉起了她心愛郎君的戰(zhàn)刀，一刀一刀揮向敵人，淡青色的襦裙沾滿了鮮血，她強撐著將郎君背回村里，卻死在了心愛的郎君面前。
這個世界，多得是愛而不得的苦命人。
枝葉郁郁蔥蔥，陽光盡情地照射在古樹頭頂，肆意地穿過樹枝、穿過葉子，刻在艷麗的紅布上，這里到處散發(fā)著生機，瑾言從蒲團上爬起，圍著古樹轉(zhuǎn)了好幾圈，拍拍它的肚子調(diào)侃道：“老朋友，是你把我?guī)磉@里的嗎？”
“你怎么可以隨意亂拍神樹的樹干！”少女有些惱怒的聲音響起。
霍瑾言轉(zhuǎn)頭，穿著淡青色襦裙的少女挎著籃子站在她面前，靈動的雙眼帶著些怒氣：“喂喂喂，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呀！怎么可以隨意亂拍神樹的樹干！”
瑾言嘴角一抽，默默退開。
阿七：“我叫季秋辭，家中排行老七，你是誰？”
瑾言：“瑾言?！?p> 阿七：“我們要對神樹保持敬畏，知道嗎？”
瑾言：“......”
阿七：“罷了罷了，相逢即是緣分，我就叫你阿言吧，阿言，你家在哪里？我以前怎么從未見過你，你家距離這里近嗎？近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回去，明日再約著一起過來！”
瑾言搖搖頭，樹枝在地上劃了幾筆：“沒有住的地方?！?p> 阿七一愣，似乎腦補了些什么，把吃食收好放回籃子里小心翼翼道：“我的家就在城內(nèi)，距離這里很近要不你跟我回家吧？從小我身邊只有一堆男孩子，丫鬟們又太無趣，你來正好，可以陪我玩。”不等瑾言反應(yīng)，她越說越興奮：“來嘛來嘛～我家有很大的，有很多空房間可以給你住，好不好嘛～你就來吧！”還未等她反應(yīng)，阿七就徑直拉著她往回走，她帶著瑾言穿過樹林，繞著城墻來到西門。
城門上掛著木制牌匾：康城。
在西門外把守的士兵并不多，只有寥寥數(shù)十個，他們齊齊對著阿七行禮：“小娘子好！”
瑾言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陣仗嚇了一跳，她不動聲色地阿七身后挪了幾步。
阿七揪著在最前端的膚色黝黑的士兵的耳朵：“小黑！低調(diào)！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要低調(diào)！”
小黑：“小娘子小娘子，您先放開，小黑知道錯了。”
阿七鼓起腮幫子：“整天就知道說自己錯了，還不改，也沒個正形。你是不是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出城了？嗯？”
小黑歪著頭，痛得淚水直流，他著急的甩手：“小娘子！小娘子！您先松開！求您了先松開！小黑真的知道錯了！您就饒了小黑這一回吧！”
阿七松開擰著小黑的耳朵的手在他的衣服上抹了抹，杏眼上下打量著：“還有，你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要偷穿士兵們的鎧甲？”
小黑憨憨一笑：“嘿嘿，好看嗎？帥不帥？”
阿七作勢又要擰他耳朵：“人士兵們穿這個是為了保家衛(wèi)國，他們?nèi)杖招列量嗫嗟恼緧?。你倒好，肩不能扛手不能動的，你來干什么？你是不是又調(diào)皮，又去搶別人的衣服了？而且這次還搶到了士兵們身上？是不是我最近對你太好了，看我不教訓(xùn)教訓(xùn)你！”
小黑慌忙跑到其他士兵身后，伸出一個腦袋小心翼翼解釋道：“小娘子，小娘子，小黑沒有，真沒有，這是將軍給小黑的。將軍說小黑整天在城門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他看著礙眼，還說我要么就直接站崗，要么就別再城門亂逛?？墒抢蠣斦f了，就算跟不上小姐也一定要在城門等您，所以我就去營里領(lǐng)了衣服，來城門站崗等您，您相信我，這一次小黑是真的沒有搶?！蓖晔录绨蚺雠龈舯谡局氖勘?。
士兵憨憨一笑：“對對對，將軍吩咐俺了，俺帶他去領(lǐng)的衣服。”
阿七用懷疑的眼神打量著兩人，良久才從腰間扯下一個布袋掂量了一下，丟給站崗的士兵：“下班了和兄弟們一起去吃點好的吧～”
士兵接過布袋，喜悅之色浮現(xiàn)臉頰，點頭哈腰道：“謝謝，小娘子?！?p> 阿七睥了一眼躲在他身后的小黑，拉著發(fā)呆的瑾言入城。
康城的街道很是熱鬧，各式各樣的攤主在攤前吆喝著，其內(nèi)大多數(shù)都是樓閣式建筑，她跟著阿七穿過熱鬧的街道拐向另一個街區(qū)。
幾人在一座人字拱和一斗三升組合的結(jié)構(gòu)建筑前停下，小黑率先上前拉來小門，阿七拉著瑾言躡手躡腳地往院子里挪動。
“咳咳……！”來自中年男子的咳嗽聲在他們身后響起。
“阿七～”低沉有力的男聲喊著身邊的阿七，三人齊回頭。
一位衣著寬衫大袖褒衣博帶就著山羊胡須的中年男子正微笑的看著他們，小黑腿一軟跪倒在地，顫顫巍巍道：“朗……朗主?！?p> 阿七側(cè)身擋在小黑面前，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搖來搖去，小嘴甜甜地喊著：“阿爹～”
朗主用手戳戳阿七對腦袋寵溺地看著她：“阿辭是不是又偷跑出去玩了～”
阿七撅嘴：“阿爹～我哪有～阿辭明明是去祈禱了！我還在神樹下認(rèn)識了一位新朋友?！?p> 她指了指瑾言，雙手合十哀求道：“阿爹～阿爹～她就是阿七新認(rèn)識的朋友，阿七想留她在家里住。”
城主嘆息一聲，嚴(yán)肅道：“得暮辭同意了才行?！?p> “謝謝阿爹！我這就去找阿娘！我就知道阿爹對阿七最好了！mua～”她激動地往城主臉上親了一口，拉著瑾言蹦蹦跳跳地往院子里跑去。
阿七拉著她走到內(nèi)院，一個梳著丫鬟髻的少女再兩人面前行禮：“小娘子。”
阿七興奮地看著來人：“彩兒姐姐，阿娘呢？”
彩兒：“夫人在廂房?！?p> 阿七：“阿娘今起心情如何？”
彩兒：“夫人今日心情甚好，還去后院賞花了。”
阿七瞬間綻放笑容：“那就好，那就好～彩兒姐姐快去忙吧，我自己去找阿娘就好了～”
彩兒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退下，全程沒看瑾言一眼。
阿七拉著瑾言走到內(nèi)院最大的廂房內(nèi)，廂房門前同樣站著兩個穿著淡粉色襦裙的少女，她對著兩人使了個眼色，兩人打開房門。
瑾言就這么被她拽了進去，廂房用的都是上好的黃花梨家具，墻壁四周涂著三彩壁畫，華麗之極，一個上儉下豐，裙長曳地，梳著蔽髻的慕辭，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端正地坐在蓮花紋床前。
她含笑看著急匆匆跑進來的阿七招招手，手環(huán)相碰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阿七眨巴眨巴杏色眼，調(diào)皮地看向慕辭：“阿娘～阿娘～這是我新認(rèn)識的朋友。”
說完跑到慕辭面前，提起襦裙一屁股坐在地上，枕著慕辭的腿撒嬌：“阿娘～阿娘～阿言剛來康城，還沒有地方落腳，女孩子家在外一個人不安全，可不可以讓她在我們這住一段時間。好阿娘～好阿娘～我真的很喜歡阿言～阿爹也同意了～你就答應(yīng)阿七吧～”
慕辭溫柔地摸摸阿七的秀發(fā)，寵溺地刮刮阿七的鼻梁：“好好好，依你，依你～”
暮辭含笑看向瑾言：“小兒頑劣，小娘子莫怪，既然阿辭想讓娘子留下，那娘子便安心住下便是?！闭f完看了一眼一旁伺候的侍女，
瑾言點頭。
侍女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小娘子，請隨我來?！?p> 待兩人離開廂房，慕辭斜睨了她一眼，翹起修長的手指輕輕戳戳她的腦袋：“今日又偷偷又跑去哪里玩了？你看看你，穿的都是些什么，整天也沒個正形，看以后哪家郎君敢娶你?！?p> 阿七撅嘴：“阿娘～你怎么都和阿爹一樣，你是不是又忘了，我已經(jīng)和阿茶訂親了?！?p> 慕辭捏捏她的小臉：“是是是，女孩子家家整天把訂親放在嘴邊，也不知道害臊?！?p> 阿七在慕辭身旁扭來扭去：“阿娘～”
慕辭:“別扭來扭去的，快與和阿娘說說，你帶回來的那個小娘是怎么回事？”
阿七：“阿言是我在神樹那認(rèn)識的，我長那么大，身邊除了六個哥哥就是些柔柔弱弱的小娘子，一點都不好玩。可阿言不一樣，她雖然不會說話有時候又很木訥，但卻是我長那么大，遇到的小娘子中最有趣的一個。她還會爬樹！她爬樹的功夫我還厲害呢！”
慕辭刮刮她的鼻梁：“怎么？爬個樹還驕傲上了？你才多大，怎么就確定那小娘子是個好人？”
阿七：“阿七就是知道！阿言一個弱女子，又不會武功她能做什么壞事？阿七真的很喜歡阿言，阿娘也一起喜歡阿言好不好嘛～再說了，家里還有六個哥哥在，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欺負(fù)明遠(yuǎn)大將軍的妹妹？”
慕辭抵擋不住阿七的撒嬌：“好了別搖了，手臂都快讓你搖斷了～阿娘其實也不是討厭人白小娘子。
阿娘剛仔細(xì)看了，小娘子長得白白凈凈，看起來柔柔弱弱地倒也不像是個壞人。
只不過這人心啊，都是包著血肉的，隔著身體誰也不知道里面是紅是黑，不要輕易相信外人才是?！?p> 阿七：“知道了，知道了，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p> 慕辭捏捏她的小耳朵：“阿娘乏了，自己去玩吧。”
“那阿娘好好休息，阿七告退。”提起襦裙往瑾言所在方向跑去。
這邊，侍女到帶著瑾言七拐八拐走到偏院最南邊的客房前，恭敬道：“小娘子，客房已經(jīng)到了，小娘子在此好好休息，有事便喚一聲，外頭有守夜的婢子?！备Ａ烁Ｉ碜訌阶噪x開。
瑾言點頭，仔細(xì)打量著偏院，這里比內(nèi)院小了不少，但勝在有個蓮花池，池子不大，里面卻開滿了紫色睡蓮。肥碩或紅或白或黃或黑的錦鯉在水里游來游去，時不時往水面吐幾個泡泡，她靠在岸邊看了好一會兒，終是轉(zhuǎn)身盯著客房，朱柱素壁，雙扇版門的門扇上涂朱，并飾以金鋪金釘，門柱兩側(cè)及門楣上方雕刻紋飾；窗是直欞窗，窗框四周和四個角部都雕刻著瑣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