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在御書房坐鎮(zhèn),無人通報,自然對宮門口發(fā)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當石猛前來求見時,他心中一喜,只當他已把南宮門的事搞定了。誰知進來的卻是兩個人,除了石猛,還有云湛。
云清擰眉怒斥:“誰讓你把他也帶來了!”
石猛笑了笑:“瑞王殿下要見殿下,末將不敢不從?!?p> 云湛閑閑站在一旁,唇邊帶著一絲笑意,衣袖上雖沾著鮮血,卻一點不顯狼狽。
云清何等聰明,看著兩人神情,心中一涼,猜測這二人怕是勾結(jié)在一起了。
他面上不顯,手指卻暗暗握住了腰間的配劍。
這個動作沒有逃過云湛的眼睛,他扯了扯嘴角:“皇兄,門外都是禁軍中的弓箭好手,怕是你的劍還沒出鞘,就被打成篩子了?;市譃槿俗顬轱L雅,這樣死可不好看。”
“云、湛!”云清咬著牙,沖天的怒氣幾乎要將他淹沒,他終于明白,這都是云湛的圈套。
他先是向自己透露圣上對太子的懷疑,勾起自己奪嫡的欲望,接著勾結(jié)石猛,攛掇自己趁機向父皇逼宮,然后聯(lián)合群臣搞臭自己的名聲,最后里應外合接管宮廷控制權(quán)。
一步一步,算得好狠,算得好準,竟一點后路都不給自己留。
此刻罪魁禍首帶著笑意,悠閑地問:“皇兄有何吩咐?”
云清眼眶欲裂:“我竟看錯了你!我們都看錯了你!”
云湛聳聳肩:“皇兄都沒正眼瞧過我,一時看錯也正常?!?p> 云湛越是云淡風輕,云清就越是跳腳:“你到底是什么時候存了這狼子野心!欺君罔上,大逆不道,其心當誅!就該把你千刀萬剮!”
石猛聽不下去了:“殿下這是在罵自己嗎?瑞王殿下是來救駕的,你才是謀逆逼宮的那個。哦對了,還有太子?!?p> “還有你!石猛!你這個兩面三刀的墻頭草!我平日帶你不薄,竟敢和他沆瀣一氣,暗算于我!”
云清嘴上罵罵咧咧,腦子卻飛速運轉(zhuǎn)。云湛搞定了石猛,但禁軍這么多人,不可能全都聽命于他,他掌管禁軍這么多年,不乏熟識,只要眼前蒙混過去,他還有翻盤的機會。
石猛是個粗人,說話不夠文雅,反應卻不慢,反駁道:“圣上平日待你不薄,你怎么也背后捅人刀子呢?”
云清還要再罵,云湛上前一步,道:“皇兄,別費口舌了,體面些吧。外面禁軍的兄弟們累了一天了,就別勞煩他們了,你自己束手就擒吧,還是說,你想勞煩顧將軍親自來綁你?”
”呸,顧劍那個毛頭小子算什么東西,也配……”
他罵了一半,瞥見云湛胸有成竹的表情,心中電光火石一轉(zhuǎn),大驚道:“難道是顧臨風?不,不可能……”
云湛一笑:“你很快就能見到他了,不過他要先去向圣上復命?!闭f罷轉(zhuǎn)身離開了。
走到院中,已是夜半時分,空中明月皎皎,如往常一般寧靜,仿佛并不知道地上所發(fā)生的一切血雨腥風。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折子,點燃了一束煙火,升空,炸裂,消失在夜空中。
“你這慶祝方式挺別致的哈?!笔桶欀嫉?。
云湛心中并無欣喜,只覺得平靜,布置了這么久,奔波了這么久,今晚她應該能睡個好覺了。
“梁王已經(jīng)押走了,其他人怎么處置?”
云湛的聲音十分冷靜,安排道:“太子、梁王一黨,全部下詔獄。其他官員不要為難,讓他們和劉大人他們待在一起,好生安撫。所有宮門把守嚴實,不準任何人進出,一只鳥也不能飛出去。還有,讓顧侯分幾個人出來看押梁王,他在禁軍中熟人多。”
石猛見他神色,也嚴肅起來,認認真真應是。
“走吧,去見陛下。”云湛道。
皇帝寢宮從來沒有這樣冰冷過,云豐也從來沒有這樣衰弱過。
云湛低頭看著龍榻上顏色灰敗的老頭,還穿著上朝的華麗朝服,更顯得身體枯瘦。
“叫太醫(yī)來?!?p> 燈一盞盞地點亮,爐火一個個地生起,參湯補藥一口口地灌下去,云豐終于恢復了神志。
“父皇,兒臣救駕來遲,讓您受苦了。八哥已經(jīng)拿下,您放心休息吧?!?p> 云豐的眼神有些呆滯,似乎好一會兒才認出眼前的人,有些不確定:“云湛?”
“父皇,是我?!?p> 云豐瞧了瞧他,又合上雙眼,語氣十分疲憊:“同樣的話我今天已經(jīng)聽了一次,然后他就和他哥哥一樣,向朕逼宮。你想要什么?”
云湛臉上辨不清表情,他平靜地說:“兒臣不想要什么,只想要父皇好好休息,龍體康健?!?p> 云豐不信。
他是天子,世人皆對他有所求。他已經(jīng)習慣了別人對他討好、奉承甚至算計,只為了從他這兒得到金錢、權(quán)力。
可是云湛什么也不要,他不相信。要么就是云湛隱藏太深,要么就是自己已經(jīng)衰弱到不能再給予他什么。
“你是怎么做到的?”
云清手握禁軍兵權(quán),把持整個宮廷,重臣皆關(guān)在牢籠,而云湛在朝中連個官職都沒有,朝臣都對他嗤之以鼻,云豐想過會有人救駕于危難,但沒想到會是云湛。
“僥幸而已,石統(tǒng)領(lǐng)對陛下忠心耿耿,不肯聽命于八哥,有他協(xié)助,兒臣才得以入宮?!痹魄逭Z氣淡淡。
“云漓呢?我要見他?!痹曝S忽然想起自己的另一個兒子,那個面對危險擋在他前面的兒子。還好,他還有云漓。
“五哥受了些驚嚇和皮肉之苦,我讓他先去休息了,等會兒自會來向父皇請安。如果父皇想即刻見他,我著人去宣。不過……”
云湛頓了一頓:“還有一個人在門口等著召見,父皇要不要先見一見他?!?p> “誰?”
云湛一字一頓:“威遠侯,顧臨風?!?p> 云豐雙眼驀然睜大,是他!這個為他固守北疆的大功臣,這個令他忌憚不已的手握重兵的大將軍!
怪不得云湛能翻轉(zhuǎn)局面,怪不得云清也不是他的對手,原來是勾結(jié)了顧臨風!
可他是什么時候勾結(jié)上的,什么時候進的京,他這個皇帝竟一無所知!虧他還在瑞王府安插了眼線,竟然如此無能。
怪不得云湛對自己無所求,因為這個天下已經(jīng)被他握在了手中!
“你還說你無所求,哈哈哈哈,云湛,你比你的好哥哥們都狠,也比他們都能干!”云豐笑著,聲音凄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