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坐在窗邊飲酒直到夜半,不知是困倦還是酒醉,竟恍恍惚惚做起夢來。
夢中一個男人滿身浴血,染紅了衣袍,唇角勾起,笑著對她說:“我本來只是個閑散王爺,倒了八輩子霉遇見你,竟然也卷入奪嫡之中?!闭f完就直挺挺倒了下去。
沈言驚叫著扶起他,血腥味一下子塞滿她的鼻腔,再也聞不到那好聞的帶著露珠的青草氣息。她拼命喊他的名字,懷里的人卻再也沒有醒。
沈言猛地驚醒。
水盈盈正給沈言蓋上外袍,見她滿頭大汗地醒來,柔聲問道:“姐姐可是做噩夢了?”
沈言顧不得理她,扒住窗檐向外看去。
對面的米店早已打烊,只留一盞昏暗的孤燈,在夜里搖曳。門口的價牌沒有變過,沈言微微松了一口氣。
她拿起茶壺直接往嘴里倒,想壓壓驚,涼了的茶水嗆得她咳嗽連連。
水盈盈輕撫她的后背,道:“姐姐慢些,我去給你沏一壺新茶?!?p> “不必了,現(xiàn)在幾時了?”
“子時三刻。姐姐可是累了?要不要上床歇一歇?”
沈言拍拍自己的臉,想把剛才的夢從腦中抹去。
“不必了。親愛的,過來抓著我的手,我做了噩夢?!?p> 水盈盈依言坐到她身邊,柔荑輕輕覆住沈言的手,沈言的手很涼,手心卻全是汗。
水盈盈柔聲道:“花姐姐,你今天一直心神不寧的,是不是有什么事?雖然我不能替你分憂,但我很愿意聽一聽。”
沈言終于明白云湛為什么要讓水盈盈幫他打探消息了,她這溫柔體貼的語氣,實(shí)在讓人想跟她掏心窩子。
可是沈言不能,這事太大太危險,她必須牢牢地藏在心里。
“沒事,可能酒喝多了,頭有些痛。”
水盈盈立刻幫她按摩肩頸,幽幽道:“今天瑞王殿下也怪怪的,不知是怎么了。”
沈言心里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怎么奇怪?”
水盈盈搖搖頭:“不知道,說不上來,總之和平常不太一樣?!?p> “哎呦——這可是大新聞??!盈盈!盈盈!不好啦!快開門!”門口突然傳來老鴇如風(fēng)的聲音。
她急急忙忙進(jìn)來,揮舞著帕子一臉激動:“喲,花老板還在吶,對不住打擾了!盈盈,大新聞!大新聞!”
水盈盈站起身:“媽媽別著急,慢慢說。”
如風(fēng)急切道:“剛才聽客人說,梁王謀逆了!”
“什么?!”
“砰——!”一聲巨響。
沈言大叫一聲,拍案而起,桌上的茶壺應(yīng)聲倒地。
這對她來說根本不是新聞,她為了假裝事先不知情,表演得過了頭。
她訕訕一笑,撿起茶壺,心說這演技還得練啊!
“還有更嚇人的呢!”如風(fēng)只當(dāng)她太過驚訝,沒有起疑心,繼續(xù)神神秘秘散播八卦。
“什么?”水盈盈和沈言一齊問道。
“瑞王殿下帶兵進(jìn)宮救駕了!現(xiàn)在還不知道怎么樣呢!”
“砰——!”又是一聲巨響。
這次不是沈言,是水盈盈。
她急著向前,絆倒了地上的花瓶。她抓住如風(fēng)的手:“消息可靠嗎?從哪傳來的消息?”
“可靠!今天晚上南宮門聚集了一幫文人,喊著叫著要討伐梁王,好些人都聽見了,聽說后來宮門開了,這些人進(jìn)去還沒出來呢。這可是沈相的兒子親口說的,他爹今早上朝到現(xiàn)在還沒出來呢,他倒有心思來著喝花酒,真是……”
水盈盈見如風(fēng)越說越遠(yuǎn),趕緊制止了她,又問道:“那瑞王呢?有人見過瑞王嗎?”
“怎么沒有?就是瑞王護(hù)送那些人入宮的!對了,他今天不是還來找你了嗎,他沒跟你透露一二?”
水盈盈和如風(fēng)聊得火熱,沈言卻興致缺缺,這都是她讓廖掌柜放出去的話,聽來聽去沒有新意。
她做回窗邊,又倒了一杯酒。
涼酒入喉,她的思緒更加清醒。兩世為人,她從沒度過這么長的夜。
忽然夜空中一道星光閃過,孤零零的一道光,自下而上,沖入云霄。
那是一道藍(lán)色的煙火!那正是皇宮的方向!
沈言揉了揉眼睛,確認(rèn)自己沒有看錯。
是云湛!他成功了!
一陣狂喜涌上沈言的心頭,卻不知為何有些想哭。
她站起身,朝樓下跑去,一路跌跌撞撞,全然不顧水盈盈和如風(fēng)在背后叫她的假名字。
沈言跑到街上,街上空無一人,冷風(fēng)灌進(jìn)她的衣袖,她卻一點(diǎn)不覺得冷。
她有滿腔興奮,卻不知此時該與何人一起慶祝。那個唯一能和她一起慶祝的人,此時還在皇宮大內(nèi)。
她想來想去,一口氣跑回一品閣,打開上鎖的門,在鋪?zhàn)永锓艺?,寫了一個牌子掛在門口——
“所有商品,一律八折!”
第二天一早,廖掌柜來上班,看見門口的牌子,眉頭擰成了麻花兒。他知道花老板又出新主意折騰人了。
他走進(jìn)門,見沈言滿臉笑意地坐在柜臺前,緊走兩步問道:“花老板,敢問門口的牌子是何意???”
沈言笑容燦爛:“我夜觀天象,今日是個促銷的好日子,所以所有商品八折出售,你們好好宣傳宣傳,爭取營業(yè)額翻倍!”
“這……”廖掌柜擦了擦汗:“敢問何為促銷?何為八折?何為營業(yè)額?”
沈言愣住了,是時候普及一下商業(yè)術(shù)語了……
“降價銷售,凡滿十兩銀子,少收二兩。這樣懂了嗎?”
“老板高明!”
“只此一日?。 ?p> 慶祝歸慶祝,總打折耽誤她賺錢還是有些心疼。
“花老板好小氣!為何只降價一天?我看不只今天,以后每天都是好日子!”
這熟悉的聲音,賴皮的語氣,不是顧劍是誰?
沈言笑容綻放:“我給你個人情價,打五折怎么樣?”
顧劍撇了撇嘴:“商人重利輕情義,真摳門,免費(fèi)給我能怎樣?我還沒計較你之前騙我留在津門的事兒呢!”
沈言趕緊順毛:“這不咱們團(tuán)聚了嘛,以前的事不提了哈哈哈哈!”
顧劍大踏步走近,在她耳邊輕聲說:“走吧,云湛讓我接你去一個地方?!?p> “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不會是殺人滅口吧?他不認(rèn)我這個媽了?”
顧劍哈哈一笑:“他說,你做夠了花老板,該做回沈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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