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室中,燭火搖曳,朝夕雙目緊閉靜靜的躺在玉石床上,莫泊桑跪在她的身邊,朝夕嘴角和身上的血漬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莫泊桑手中握著梳子緩緩在朝夕的發(fā)中滑過,一遍又一遍。
“命里無時莫強求,是我太貪心,朝夕,你溫柔賢淑,休休有容,我貪心你會陪我一生,我錯了?!蹦瓷m组W過一絲戾氣。
*
從莫府逃出來后,慌亂的異折葉已經(jīng)分不清楚方向。
暗夜中,暗黑夜行衣披著銀色月輝縱躍在片片屋脊之上,方向卻不是城主府。
忽的一件黑色外衣在夜空中飛出,飄飄散散遮了一下明月,便掉落在街角的地上。
異折葉一身白色內衫站在淵城最高的樓塔尖,披散的長發(fā)在夜風中輕擺,然后腳向后一蹬,忽就從這最高處俯身躍下。
天邊翻出魚肚白,來清掃送水的嬤嬤看異折葉的房門緊閉,又聽不到房內已經(jīng)起來的動靜,便沒敢輕易打擾,就在門口靜靜候著。
屋子里,異折葉坐在床榻上,凝白的手低垂著,雙眸空洞無物,腦海中只刻出朝夕看她的眼神。
那眼神,無驚,無怨,無怒,無傷,卻如驚濤駭浪在異折葉腦中不斷翻涌拍擊,忽一瞬間,異折葉喘著粗氣暈了過去。
*
莫念夕在地上一直發(fā)抖坐到天亮,眼睛哭干了,直勾勾盯著方孔消失的地面,她咬了咬嘴唇,雙手在昨日莫泊桑畫過的地方做著手勢,與莫泊桑做的一般無二,最后伸手在發(fā)間摸索,沒,沒有簪子?
是啊,她從睡夢中驚醒遇到賊人,然后娘親遇害,爹爹帶娘親進入暗室到現(xiàn)在,她一直披散著頭發(fā)。
莫念夕一下粉拳就砸在地面上。
雖未打開方孔,暗室中卻感覺到一些震動。
莫泊?;厣瘢鄣锥际侨峁?,“我會照顧好念夕的?!?p> 話落,莫泊桑走出暗室。
“爹爹,爹爹。”莫念夕看到莫泊桑便撲到了他懷里,“沒事了,念夕。”
“娘親她………”
“念夕,你娘親不在了,爹爹會照顧好你的?!?p> 莫泊桑沒有聲張家里發(fā)生的事情,他向外告稱朝夕舊病復發(fā),不治而亡。
“爹爹,是我不好,是我總要娘親陪我,因為我,娘親才遭那逮人毒手。爹爹你怪我吧,怎樣怪我都行,但,必須要為母親找到那賊人,為母親報仇阿?!?p> 莫念不懂父親為什么不去查那天來家里行兇的人,為什么不將那人繩之以法,為什么不和大家說實話,為什么要讓母親不明不白的死去。
莫念夕心中傷痛自責,母親為了救她而亡,她卻什么也做不了。
“念夕,你還小,很多事情你不懂?!?p> 莫念夕是莫泊桑心中的至寶,他不會讓她參與到仇恨之中,他要他們的女兒一生無憂。
莫泊桑心中早有決斷,那打在朝夕身上的掌法,他最熟悉,那是魚非子大師獨傳給他和折耳師弟的。
哼,他在心中輕笑,異折葉。
看來,他和異折葉此生孽債糾纏,難以明了。
朝夕,你要我不要報仇,對不起,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傷害過你的人。
莫念夕看著爹爹,他不知在思索什么。
爹爹為何要隱忍?為何對此事避諱?
回想起來,多年來從未有過賊人來過莫府。
那夜突然來的賊人為何那么清楚我的房間在哪。
莫府雖不大,可大大小小房間也不少,猜的那么準?
不不,他應該是就知道。
可是我平日里也沒有與什么人有過節(jié),是誰非要拿劍殺我才罷休?
那天娘親拽下他的遮面,驚嚇之中趁著模糊的月光,那臉好似有些熟悉。
爹爹扣門的時候,娘親好似說了什么,說了什么?
娘親,似乎并不想抓住那賊人。
這都是為什么?
莫念夕當時真的太害怕,但生來就半面不忘的她還是回憶起了大部分的細節(jié)。
如果爹爹不能去為母親報仇,那就由她來,她不能讓娘親冤死。
想著,莫念夕又忍不住落淚。
朝一陽推開異折葉房門的時候,她已經(jīng)暈了好幾個時辰,渾身冰涼,氣息微弱,臉色慘白,這副嬌弱的美人樣,把朝一陽嚇得不輕。
“夫人,…不妙?!标惒吹疆愓廴~的時候,沒有切脈就說了這么一句。
朝一陽聽得心驚膽戰(zhàn)。
當陳伯把異折葉扎的滿身是銀針的時候,連朝一陽這個大男人看了心里都有些害怕和不舒服。
當天傍晚時分,異折葉才悠悠轉醒,只不過眼神空洞的望著帳頂。
這是朝一陽第二次見她如此,第一次是她聽說了朝夕有喜莫泊桑有后的那一次。
第二天莫府的消息傳來,朝夕病故,要在三日后辦喪禮。
姐姐突然離世的消息如晴天霹靂,朝一陽當即跌撞在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