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回到了布滿燭光的小屋,看著安安靜靜坐在床邊,后背挺直綽約的新娘子,略微有些失神。
即使已經(jīng)真我明性,方云依舊感覺到一陣恍惚,在這一天,自己正式的拜了堂,迎娶了林妙玉。
他有媳婦了。
來到大紅嫁衣身邊,林妙玉帶著紅蓋頭,微微揚起了腦袋,似乎在等待什么。
方云心中閃過相識的一幕幕場景,從黑角寨里染血的嫁衣,到如今床榻邊的雋秀身影。
“我有媳婦了……
也有責任了!”
方云緩緩揭開紅布,看到下面微微揚起的小臉,雙眼微閉,長睫輕顫。
林妙玉今天臉上有著妝,她本來氣質(zhì)清冷,卻用紅妝消弭了一部分,多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氣息。
方云看著她睜開的清澈眼眸里如春水一般蕩漾的波光,知道她并未遮掩媚骨。
“好看……嗎?”
對視良久,林妙玉似乎鼓足勇氣問了一句,方云沒有回復(fù),吻了上去,用行動表示了答案。
“只能,親……這一下,今天……”
林妙玉得到了答案,雙手摟住了方云的脖子,含糊的說了一句。
良久,兩人才分開,林妙玉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施展了法印,隱藏下來了媚骨。
嫁給他,在他掀開自己的紅蓋之時的第一眼,林妙玉想讓他見到自己最美的樣子。
古禮是沒有交杯酒的,擁吻過后,林妙玉看了眼還意亂神迷的方云,有些自得,又有些害羞。
“方云,把手給我?!?p> 林妙玉說了一句,方云依言遞出了雙手。
“只要一個就好啦?!?p> 林妙玉笑了笑,握住了他的右手,開口道:
“方云,我已經(jīng)感受到我們的姻緣契定了,從今往后,我就是你娘子了?!?p> 林妙玉臉頰緋紅,紅唇欲滴,說這話感覺十分害羞,但還是認真說道:
“你要好好照顧你的娘子,愛護她,不能對她不好。不然你就不是一個好夫君了……”
林妙玉像一個小女孩一樣,天真要方云向她允諾。但正是這種天真爛漫,才更能打動第一次戀愛的少年。
方云緊緊的握著她溫熱的小手,認真地說道:
“妙玉,我一輩子都會對你好的。”
“嗯,~”
林妙玉聲若蚊蠅,往方云懷里坐了坐,摟住他的脖子,說道:
“我要帶你去感受一下姻緣的因果,可以嗎?沒有任何壞處的,可以讓你在現(xiàn)在的時候就接觸一下大道?!?p> 林妙玉似乎再解釋什么:
“今天你和我拜完堂的瞬間,那因果就牽連了大道,我法力都一瞬間回復(fù)了許多。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對你用的,這是在幫你,不是那種?!?p> 一句對之前白煙兒所說的話解釋之言,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林妙玉從來沒有想解釋這么多,也從沒有跟人解釋過什么,反而越描越亂,甚至有些急了。
“別說了……我懂的?!?p> 方云點頭同意,不想看她急得團團轉(zhuǎn)。
林妙玉小小翼翼的看了一眼方云,看到他清澈的目光里沒有一絲抵觸和懷疑,才松了一口氣。
想了想,林妙玉決定,將原本用手十指相扣就能施展出來的道術(shù),改換為感觸更直接的通神之術(shù)。
下了決定,林妙玉就又結(jié)了一串法印,然后搖曳出了流光,往方云眉心一點,迅速將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
方云感覺瞬間,失去了感官。
……
沒有了聲音,沒有了色彩,沒有了氣息和味道。
自己的意識似乎變成了風,變成了云,變成了氣流,不斷向上升起,沖破了天地,來到了宇宙之中。
星河璀璨,
召迢燦爛。
無數(shù)或明或暗,或大或小的星球在宇宙中無聲靜謐,只有永恒般的各色流光雋永著。
方云感覺意識再度升起,來到了一個不可言喻的的高度。
宇宙如棋盤,
星辰如棋,
星軌如垠。
自己似乎接觸到了一個無聲無息,永恒存在事物,天地萬物,大到星辰,小到沙礫,都在其規(guī)則下運行。
更高處,聞道不可言矣!
方云找不到形容詞來描述它,只能粗淺的,用道,來形容。
“道可道,非恒道!”
一瞬間,方云想到了老子的那句話……
思緒閃爍,方云的意識跟著大道接觸了,這本是合道之境,這方世界大概是一品的境界,才有能力感知到大道。
恒星為日,衛(wèi)星行月。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斗轉(zhuǎn)星移,流光恒溢!
方云的眼睛是睜開的,他的眼中似乎有無數(shù)星辰,波光閃爍間,兩行清淚不受控制的,自然而然流了下來。
朝聞道,夕死可矣!
方云的意識浮浮沉沉,一會在廣袤無聲的宇宙之中,一會在俯仰的天地之間。
一啄一飲,自有天定。
這不是說人的命運都已經(jīng)是天命決定好的,而是表現(xiàn)出一種因果。
一件事為因,必然導(dǎo)致另一件事為果。
就像是播種之后,必然會長出果實。如果長不出,則是有了另一種因……
方云徹底明悟了林妙玉的感受,兩人或許原本并無關(guān)系,但穿越到這方世界,同為和自己本源相同之人的身上,就要繼承他們的因果。
繼承他們的姻緣。
飲啄之間,皆有定理。
大道不可語,教萬念通明。
無聲無息間,天空中濃烈的烏云之中,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散去了中間,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空洞空白。
一輪明月透過這個空白之處,將清輝鋪設(shè)到安縣整個城池之上,確切的說,是將清輝鋪設(shè)到方云的小院。
在這濃郁的烏云之下,萬般皆黯,唯有安縣這里,清光透亮,明熠生輝。
這是悟道的表現(xiàn),非境界極高之人根本無法看出,若是在三千界,大道彰顯的地方,方云四周會立即虛空生花,仙音悅鈴。
方云雖然只是一個普通之人,只是武夫剛?cè)肫冯A,大道對于他來說根本不可能感受得到。
但他又不普通,在那蔚藍的星球之上,無數(shù)先哲對道的探索留給了后人,方云有幸身為他們的后輩子孫,借助他們的探索,做出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在最低境界的時候,在林妙玉的幫助下,接觸了大道,并產(chǎn)生了感悟。
悟道,
道不可言,縹緲浩瀚,
勢為道之顯,法為道之理……淺顯之語,根本不可言喻。
不可道,
不可言!
……
安縣之中,府衙之內(nèi),秦有道忙碌了一天,正在深度睡眠,突然驚醒,心中似乎有過感悟,
在最唯心的指引下,推開了房門,看到了天上明月,看到了月旁群星。
滿地清輝,月光皎潔,秦有道身為一代大家,飽讀無數(shù)詩書,此刻一行眼淚從眼角流下,喃喃自語了一聲:
“不可道,不可言語……”
安縣之中,許多對天地有深刻理解的人都在這月光之下走了出來,抬頭望著天空的明月。
各自心生感悟。
一息如夢,在意識之中,感受到了瑰麗萬千……
天空中的明月似乎變得無比巨大,似乎要沖破烏云的遮蔽。
天地間,梁,趙,晉三國的皇宮之中,各個威嚴的身影徹夜難眠,各國皇室的靈寶自啟,各自散發(fā)著光芒。
萬妖嶺,蠻荒王庭,深海之中的神秘宮殿,各自有無量光散出……
無數(shù)宗門,無數(shù)世家,各有高深修為之輩,都默默的望著天空中的明月,久久不語……
月亮最終還是沒有沖出烏云的束縛,云舒蔓延間,重新遮蔽了光陰。
方府之外,一處樓閣之上,一道純白之色的身影,靜靜的站在屋檐之上。
白煙兒一身雪白,披風戴帽,渾身上下被厚厚的純白色的裘衣裹著,連雙腳都穿著純白之色的靴子。
太白了,甚至有些慘白。
白煙兒靜靜的站在屋檐邊,目光似乎在看著方云所在的小院子,略微低著頭。
白色裘帽遮住了她的容貌,陰影處,只有潔白光滑的下巴露出,紅唇微張,隱隱能看到細膩亮白的貝齒。
她似乎一直就站在這里,不知道立了多久,看到烏云重新遮蔽了月光,喃喃開口了一句:
“她境界真的有這么高嗎?還是說是那個小家伙?”
“不,不可能,這種道意,這種共鳴,怎么會是一個凡人感悟到的,還是在這囚籠般的世界……”
“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那個女人,至少比我還高一個境界,都為了這個男人敢拼命,萬一呢……。”
“有趣?!?p> 白煙兒心道了一句,感應(yīng)之下,一個身影無聲無息的來到了自己的身后。
“圣女,教主讓我問你,找到了鎮(zhèn)遠軍的化外洞天沒有。”
一個也是一身白色的女子落到了這屋頂上,對著白煙兒冷聲質(zhì)問。
“找到了如何?沒找到又如何?洛姐姐,你今天好像很生氣呀?!?p> 白煙兒轉(zhuǎn)身,這看這個一身白裙的女子,身材凹凸有致,勾骨玉臂,裙子寬松,一片花白的的胸前有一道深深的溝壑。
白煙兒的神色在帽子陰影下看不清,只有露出的紅色唇角能看出她微微在笑,似在譏諷:
“洛姐姐,你今天穿的好漂亮呀,讓我猜猜,你是不是剛從教主的床上下來?還是從圣子的床上下來?”
“你!白煙兒,你不要以為做了圣女,就可以拿捏我了,要是找不到化外洞天,你這圣女,就當?shù)筋^了!”
洛紅春胸口劇烈起伏,望著本該是屬于她的圣女之位,壓制不住憤怒的情緒。
“嘁,然后讓你來當圣女?”白煙兒嘲諷,淡淡的開口了一句:
“滾,三息之內(nèi),再讓我聞到你身上,不知是哪個男人的味道。你就可以去死了……”
洛紅春看到三個灰色的影子不知不覺的圍了上來,轉(zhuǎn)頭就走,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
“白煙兒,你不要得意太久,王寒已經(jīng)被立為圣子了,任你現(xiàn)在得意,還不是要從了他,到時候……呵呵……”
聲音遠遠的傳來,洛紅春已經(jīng)跑沒了蹤影,白煙兒身旁三個灰色的身影也停下了動作,看到白煙兒擺擺手,又退了下去。
“王寒,他也配?”
白煙兒心里嘲諷了一句,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張精致潔白的柔弱面容。
此時她又變化了一點,去三分嫵媚,增三分純真,如剛剛養(yǎng)在深閨長大的女孩子,明眸善睞,唇紅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