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地球另一邊的湯頓卓，圣誕過得有些波折。在總部圣誕節(jié)放假前，他飛往美國述職，之后休年假，去加拿大多倫多和家人團聚。
湯媽媽張羅著要他去探訪肖家，問候臥床的大肖伯伯。湯衛(wèi)紅和湯頓卓姐弟倆找不到推脫的借口。湯頓卓逃不過面對肖敏的這一刻。
相比湯衛(wèi)紅名下，湯媽媽和姨媽住的白色兩層小樓，肖家的境遇顯得不怎么讓人寬心。肖家四口人，包括肖敏非婚生的一個十二歲混血女孩，居住在一棟黑咕隆咚的舊式聯(lián)體樓的一層。二樓和閣樓出租給了幾個學生和新移民。
以前小公主般的肖敏如今的模樣震驚了湯頓卓。當時，他和姐姐正在肖伯母的陪同下，坐在大肖伯伯床邊說話。
“有客人來啦？”隨著標準的普通話話音，進來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小女孩。兩人行動一致地彈落身上的雪水。
湯頓卓看見了是年三十一歲的肖敏。窗外的光線照在她的側臉，無情地照明了眼角的魚尾紋和枯竭的眼神。風姿尚存，但已然不象一個剛過三十的婦女，比湯衛(wèi)紅還顯得大些。
因而機靈的湯衛(wèi)紅不再按剛才沒見著肖敏時稱她“肖敏妹妹”，直呼“肖敏”，生怕肖敏生出些女人對容顏易逝的感觸?！靶っ?，還認識我們家頓卓嗎？”
肖敏露出一口潔白但缺了一顆門牙的牙齒，恭謙地朝湯頓卓一笑。湯頓卓趕緊還禮，但不聽臉部肌肉不聽使喚地發(fā)僵。眼前的肖敏再也不是那個夏天要他幫著扇扇子、冬天要他背著上學的頤指氣使的小姑娘了。她往昔的影子倒是在女兒身上依稀可見，只是黑眼睛變成了藍眼睛，黑直的頭發(fā)換成自然卷曲的。
“肖寧，叫人啊?！毙げ刚f。
“阿姨好?！毙∨畠合冉辛藴l(wèi)紅，停下來，指著湯頓卓，用中英文夾雜的話輕輕問媽媽：“Mummy，我應該叫他哥哥還是uncle？”
大人們都笑了，夸湯頓卓后生。湯頓卓心里卻一陣發(fā)酸。湯衛(wèi)紅心疼地悄悄拍拍弟弟的背，作為安撫。
按照肖家二老的吩咐，肖敏帶湯家姐弟上樓參觀肖寧的房間。樓上象另外一個世界，肖寧的臥室窗明幾凈，充滿白色和粉紅色的家具與裝飾。肖寧對湯頓卓很親的樣子，一直拽著他的衣角，嘀嘀咕咕地時而英語時而中文地跟他說話。
湯頓卓想帶肖寧上街去買些禮物。但肖寧很懂事地搖頭回絕：“下午我還要幫Mum看著我們的店。工人們都回家過年了，Mum忙不過來怎么辦？”原來，母女倆是午休時間從外賣店回來休息的。
肖敏也表示不要破費：“你們已經買了那么多補品給我父親了。不要再花錢了。”
臨走時，肖家二老托湯頓卓留意賣房子的事情。他們覺得不會再用得上了。言外的意思，很難面對街坊四鄰。
湯衛(wèi)紅和湯頓卓陪著肖敏母女一起出了肖家，送她們到外賣店，四人告別。
雪花無章地飛舞，湯頓卓也被帶進了無序的狀態(tài)。肖敏不算好但平靜塌實的生活境遇，促使他開始反省自己的生活狀態(tài)。
姐姐知情識趣地承擔了開車的任務，保持沉默，讓弟弟有足夠的放空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