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一路上控制了車速,也不著急,僅僅七八分鐘的路程硬生生開出了十來分鐘。
等車子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停到學(xué)校門口的時候,徐姜乘坐的公交車也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到達(dá)。
“嗤——”
一道響亮的剎車聲,公交車?yán)飩鱽韴笳韭?,后門自動打開。
徐姜幾步就來到了后門,阮意緊隨而至。
徐姜雙腿跨下車的瞬間轉(zhuǎn)身面對阮意,阮意腳步倏地頓住,慣性的作用下差點(diǎn)就撞到了徐姜。阮意連忙扶了下門框,穩(wěn)住腳跟,就對上徐姜那雙明亮的雙眸。
徐姜眼底含了阻止的意味,“阮意,三中就在下一站?!?p> 意思就是你還下車干嘛。
阮意正要跨出去的腿緩緩收回來,“……”
徐姜唇角含著笑意,“你剛剛說要去上課的?!?p> 阮意眉宇間立即閃過一絲懊惱,竟然聽話地點(diǎn)點(diǎn)頭,“嗯,昂…我知道,”這么聽話,要被林東和久久看到,都要驚到下巴不見了,隔了兩秒,又道:“我就是送一下你?!?p> “不用,我認(rèn)得路,那拜拜啦——”陽光下的徐姜舉著銷售,眼底裝不住的狡黠和靈動,聲音里帶了絲愉悅。徐姜的小手很小巧,皮膚白白嫩嫩的,手心的紋路很清晰,擺得阮意晃眼,一不留神,后門已經(jīng)自動關(guān)上了。
阮意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公交車已經(jīng)啟動開出了半米!
阮意的心臟一縮,呆呆地看著看著越變越小的小生姜,倏地被氣笑了。
小生姜,變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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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姜下車時嬌俏的模樣沒有逃過傅言錫那雙似能洞察人心的黑眸,看到阮意幾乎貼面撞上徐姜的時候,眸子里陡然翻起一抹凌厲,手指更是攥得緊緊的,骨節(jié)都泛起了白色。
籃球場上阮意如狼一般宣誓主權(quán)的模樣躍入腦海。
阮意說:“小生姜是我的!”
他雖然信誓旦旦地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可是,如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就是心里再為徐姜著迷,徐姜不喜歡甚至懼怕自己也是徒然。
他對阮意放狠話實則他是多么的不自信!
傅言錫收回視線,暗暗深吸一口氣,沉沉開口:“陳叔,明天——不必繞路。”
陳叔噎了下,透過后視鏡就看到自家小少爺頹然地臉色沉沉地下了車,后視鏡里的少年背影略顯單薄孤寂。
昨晚他旁敲側(cè)擊地問傅言錫,是不是喜歡人家小姑娘。
這小子還死鴨子嘴硬,說沒有。
這表現(xiàn),明明就有。
但是,這什么情況?還沒熱烈地追求就已經(jīng)退縮了?陳叔眸色暗了暗,輕輕搖了搖頭。錫寶這孩子什么都好,孝順,學(xué)業(yè)根本不用擔(dān)心,就是在情感方面太容易把自己縮進(jìn)建筑得一層一層的保護(hù)殼里了。
被傷得體無完膚,便更害怕受傷。
那種疼痛蝕骨。
學(xué)業(yè)上多有成就感多么自信,感情上就有多自卑,媽媽的去世,那個張牙舞爪最后什么都不是的爸爸……從小的生活環(huán)境和成長經(jīng)歷讓錫寶被迫變得成熟懂事,卻在層層的包裝下不過是一顆幼小到經(jīng)不起一丁點(diǎn)風(fēng)吹雨打的心。
他的情感神經(jīng)就像是一株含羞草,外界稍稍一丁點(diǎn)不如意的碰觸,神經(jīng)末梢便會立即做出反應(yīng),緊緊卷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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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jìn)入學(xué)校就是一個大噴泉。
噴泉后躲著三個女生。
“看到死女人了沒有?”陳滿嘴里叼著片葉子,校服的裙子被穿成了超短,兩條大長腿明晃晃的,不免引起注目。
細(xì)看陳滿,滿滿的少女元?dú)?,長相頗具攻擊性,只是夸張的頭發(fā)顏色和妝容讓人生畏。
路過的同學(xué)們,一見這陣仗就紛紛繞開了走。
跟在陳滿身旁的孫萌目露兇光地盯著一個個進(jìn)校門的學(xué)生,就怕放走了徐姜,“還沒呢,滿姐。差不多這個點(diǎn),應(yīng)該要到了!”
“死女人,昨晚沒逮著人,今天別又跑了!害我丟那么大臉!”陳滿懟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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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言錫單手插著褲袋,眸色沉沉地進(jìn)校門,黑眸略微一掃,就看到了陳滿她們。好看的眉峰微微一蹙,側(cè)目朝著不遠(yuǎn)處看了眼,就見徐姜手里多了個紫米飯團(tuán),低著腦袋邊往里走邊啃,像只啃蘿卜的小白兔。
嘖——
小白兔走得不快不慢,完全沒意識到危險的降臨。
傅言錫微瞇了下雙眸,鬼使神差地放慢了腳下的動作,走兩步停了停。
溫暖的陽光細(xì)密地打在徐姜那張白得透亮的小臉上,慢慢走得近了,傅言錫側(cè)目再去看時,目光所及,竟能清晰地看清徐姜臉頰上可愛精致的小絨毛。
心不自覺漏跳了一拍。
徐姜低著腦袋又咬了口紫米,臉頰一鼓一鼓的。
“沒吃早飯?”徐姜已經(jīng)走到了他身旁,傅言錫突然開口問了句。
徐姜嚼米的動作一頓,側(cè)著臉抬目,就對上了反派那張俊逸到犯規(guī)的臉,心口一個激靈,手一抖,紫米飯團(tuán)差點(diǎn)就掉在了地上。
緊張到被飯團(tuán)給噎住了,猛地咳了起來。
傅言錫:“……”舌尖舔了舔發(fā)干的唇。
徐姜好不容易緩過氣來,一大早就這么心驚動魄的,驚恐地看著他,口齒都變得不流利了,“你…你……怎么在這兒?”
我怎么在這兒?
傅言錫看著徐姜的反應(yīng),一顆心直接跌落至谷底,他長了張惡人臉了?回回徐姜見著他就跟見著瘟疫似的。
剛剛在車?yán)锼鸵呀?jīng)決定不和徐姜有什么交集了,可是看到她馬上面臨麻煩,又腦袋發(fā)熱地想幫忙。
傅言錫覺得自己變得不像自己,臉色像是打了霜的茄子。
這反映叫徐姜心不禁抖了抖,眨眨眼睛不敢說話了。
徐姜小步小步地往樓梯口的方向走,反派在身旁,頓時感覺壓力山大,連吃紫米飯團(tuán)都不香了!好在傅言錫是一班,她在八班,南轅北轍的路線,最多再走兩三步,就能分開走了。
徐姜心里打著小九九,腳步也轉(zhuǎn)了方向,正要實施,就聽身旁的大灰狼說:“誒,這邊走,哪兒去?”
徐姜看了眼西邊的樓梯,迎上傅言錫幽深的黑眸,咽了煙口水,指著西邊的樓梯口,說:“我從這邊走,……近?!?p> 傅言錫順著她的指尖看了眼,眸光就定在了她的紫米飯團(tuán)上,深吸一口氣,坦然問:“徐姜,你怕我?”
徐姜一噎,下意識反駁,呵呵敷衍:“沒有——我怕你做什么(我不怕挖人眼睛的反派才有鬼了)?!?p> “那就這邊走?!?p> “可是那邊近啊?!毙旖袅坎挥傻么罅诵?,重復(fù)道。
傅言錫眸底略過揶揄,“徐姜,你小學(xué)數(shù)學(xué)體育老師教的?”
赤裸裸的諷刺,明眼人都看得出遠(yuǎn)了!
徐姜:“……”嘟了嘟唇,氣鼓鼓地看著傅言錫,然后就低著頭往西邊的方向走。
他媽的,反派就反派,反派才是高中生,諒他也不敢真的對自己怎么樣,你說什么就什么,我才不聽你。
傅言錫:“……”深鎖了下眉頭,“徐姜,你想被扣分?!”
徐姜抬腳的動作一頓,眼睛壓抑地看過來,“什么???”
傅言錫的目光放在她的紫米面團(tuán)上,“學(xué)校不允許把吃的帶到教室里去,否則要扣分?!?p> 徐姜怔楞了兩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傅言錫的表情,想從中窺探出一分真假,然而傅言錫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一點(diǎn)也不似作假。
“我……”
“過來走,我不扣你分?!贝蠡依菕伋稣T餌,話剛出口,傅言錫內(nèi)心懊悔萬分,臉上卻是云淡風(fēng)輕,端得不輕。
徐姜當(dāng)即愣住了,他媽的,合著這是威逼利誘?
不是吧,這種手筆竟然出自反派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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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僵持不下時,喬慕手里拿著水杯站在不遠(yuǎn)處喊徐姜,“徐姜——”
徐姜看向喬慕時像是看到了救星,“喬慕~”
喬慕就站在傅言錫那邊的樓梯口。
徐姜快速地看了眼傅言錫,嘴里咬了口紫米飯團(tuán),語氣極快道:“你剛剛說的啊,我從那邊走,你就不扣我分的?!?p> 說完,身姿飛快地朝著喬慕飛奔而去。
傅言錫瞇了瞇眼,余光帶著薄戾瞥了眼陳滿她們的位置,長腿闊步朝著樓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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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言錫和徐姜的交流,陳滿她們當(dāng)然都看到了。傅言錫看過來的時候,陳滿她們下意識地往噴泉后躲了躲。
等人一走,陳滿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吼出來,“艸!徐姜是捷足先登了?!”
孫萌也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之前陳滿把情書交給徐姜,叫徐姜幫忙送給傅言錫,就是聽徐姜說,邵遇住在她家隔壁,而邵遇的外公家就住在傅言錫家隔壁!
可是現(xiàn)在!
剛剛明顯傅言錫在幫徐姜!
“滿姐,別急,中午的時候我們?nèi)ナ程枚仔旖!?p> 陳滿氣到抓狂,馬上就上課了,暫時也只能這樣了!陳滿想到被老爹威逼著上課的事就頭疼。老爹可是對她下了最后通牒,再這樣逃課打架,老爹就要送她去她媽那兒——
他媽的,她老媽才有新歡,連零花錢都不會給她,她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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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傅言錫上了樓梯。
走在前頭的兩個少女,交頭接耳地聊天。
喬慕剛剛大約也看到了傅言錫,低頭就問了徐姜,“徐姜,你剛剛在和學(xué)神講話?”
徐姜感應(yīng)了下身后,低聲反駁:“沒有。”和鬼說話。
喬慕疑惑地多看了兩眼徐姜,又要問什么,就被徐姜拉住了手,快步朝著二樓跑,“喬慕,趕緊走,早讀課要開始了?!?p> 喬慕“哦”了一聲,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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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身后的傅言錫眸色倏冷地看著徐姜跑快的步伐,明顯要和他保持的距離,頓時一張臉黑得像是人家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還說不怕他——
不怕跑這么快的——
陸歲斜跨著書包小跑過來,“傅哥,剛我在后面叫你,你沒聽到啊?”
傅言錫所有的情緒都關(guān)注在了徐姜身上,當(dāng)然沒聽到了,淡眸瞥了眼陸歲,一言不發(fā)。
陸歲看出了傅言錫的不對勁,伸手哥倆好的勾住傅言錫的臂膀,“傅哥,什么情況???心情不好?”
傅言錫敷衍地“嗯”了一聲,給了個‘別煩我’的背影,一個轉(zhuǎn)身進(jìn)了教室。
陸歲:“……”
又是越來越看不懂傅哥的一天。
難道,大佬都愛裝——*?